18第 18 章

18第 18 章

為期三天的產品年會,加上來回一趟斯圖加特所耗去的時間……她,將和卓然朝夕相處整整六天?

許唯星默默地點開自己這個月的行程表,她的工作排得如此之滿,哪裏空得出整六天的時間?

“可是……原定的隨行人員不是孫經理么?”

卓然態度模稜地點點頭,沒說話,看來心意已決,誓要讓她代替孫經理出行了。

許唯星試着做最後掙扎:“可我下周三要出席電視台的廣告招標,下周四要和渠道那邊的老大開會,當天晚上還有個分銷商酒會要出席;下周五……咱們公司贊助的方程式比賽開賽,我還得替您去站台助威,當天我還得把上季度的季度報告和下季度的戰略書都做好了交給CEO審閱,晚上……我還得趕兩場相親。”

卓然的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只低眉思考片刻,像是真的被她說動了似的:“這麼說來,你好像真的很忙。”

許唯星立即點頭應和,繼續給自己加砝碼:“下下周一我還得……”

卓然煞有介事地豎起一指晃一晃,阻止她再說下去。這男人跟耍着她玩兒似的,前一秒還彷彿被她說動了似的,下一秒卻是話鋒一轉,篤定道:“不過這些都不是問題。”

許唯星一挑眉,倒想看看他能說出什麼花來,他還真就一項一項地和她掰飭:“電視台的廣告招標已經是板上訂釘的事,走個形式而已,找人代替你去完全沒有影響;至於渠道那邊的會議,孫經理跟着我進公司,在原來公司負責渠道運營負責了十幾年,之前是因為他剛跟着我一起調來,還不熟悉新公司的業務,我才沒把渠道這塊交給他,而繼續讓你兼管着,現在孫經理工作上手了,讓他代替你去和渠道那邊的人接觸,也是正好的事;下周五的方程式比賽,當天有CEO親自站台,少你一個小嘍啰完全沒有大礙……”

小……嘍……啰?許唯星嘴角一抽搐,腦袋裏跑馬燈似的跑過一句:算你狠……

坐在沙發上的卓然則繼續侃侃而談,“至於你原定出席的活動讓上季度的季度報告和下季度的戰略書……”他慢條斯理舉起手邊的一份文件,“我下午在醫院無聊,已經替你寫好了,你署個名就行。”

許唯星看一眼他手中的文件,又看一眼他一派高冷的臉。猶豫片刻,起身走向他,接過文件仔細翻閱。

一個下午就能寫出如此詳盡的季度報告和如此高規格的戰略書,確實有那麼點能耐。許唯星估摸着自己再怎麼垂死掙扎也依舊改變不了他的心意已決,索性就認命了,每年斯圖加特當地的接待方都會把他們的行程安排得和旅行一般輕鬆愜意,許唯星就當給自己放個假了,要知道她上一次連休兩天以上的假,還是在春節那會兒……

沙發上這廝又開始煞風景地打斷她的沉思了:“可以走了么?”

許唯星聞言不得不收神看向卓然。她一晚上都在忙着整理數據以便做上季度總結,如今成果都已經送到她面前了,她還忙活個什麼勁兒?許唯星默默地回到辦公桌后關電腦、拎着包朝門邊去:“走吧。”

卓然也不說話,只朝她伸過去一隻手,許唯星看了半天沒明白他這副跟項少龍需要她餵食的時候如出一轍的表情,也沒明白他這是什麼意思:“幹嘛?”

“扶我起來。”

他這般矜貴模樣看得許唯星又不由得嘴角一抽搐,繼而快准狠地把他從沙發上拽起來,不怎麼溫柔地架起他的胳膊就走,有些報復性地在心裏念叨着:她真的很懷念很懷念很懷念當年那個見了她會臉紅、捨不得她半點操勞、為了她可以鞍前馬後忙個不停的實誠孩子……

古有陳阿嬌恃寵而驕,今有卓然恃病而驕,客房的床塌了,許唯星這一天忙得夠嗆也沒空找人來修,眼看卓然今晚要無床可睡了,許唯星意有所指的目光就不由得瞟向了客廳的沙發,心裏默默琢磨着:要不今天讓他再在沙發上將就一晚?

一旁的卓然秒懂她的眼神,許唯星什麼都還沒來得及說,他已斷然否決道:“我腰都傷成這樣了,你該不會還讓我睡沙發吧?”

許唯星想了想,心一橫:“那我睡沙發,你睡主卧。”

“……”

“……”

還以為他會出於禮貌拒絕,哪料到他靜靜地看了她兩秒,突然就很爽快地答應道:“那好吧。”

說完就這麼……頭也不回地扶着腰往主卧走去,留許唯星一人站在沙發旁,錯失了最後那點出爾反爾的機會。

許唯星從小養尊處優慣了,認床認得厲害,連如今主卧里的枕頭都是從曾經和卓然住過的那所房子裏搬來的,母親總說她“認死理”,她還真是這樣,真正認定了一件東西,就一輩子也離不了,如今睡在沙發上枕着抱枕,讓她何以成眠?只能是翻來覆去死活睡不着。

大半夜的屋子裏本來就安靜,即便那道開門聲如此輕微,許唯星還是立馬就捕捉到,瞥一眼聲音來源——果然是主卧的門被打開了。

有人從主卧出來,腳步很慢,但分明正在走向她,許唯星本能地閉上眼。

或許因為提前知道,許唯星真的能感覺到他駐足在了沙發旁,繼而慢慢朝她俯`下身來——呼吸近了。

或許皮膚的記憶真的好於頭腦,那一刻,卓然的呼吸,淺淺地暈在她唇邊,令許唯星腦中忽地就閃現昨晚的一些畫面:勾人心魄的吻……隨着他的唇一道、在她後背遊走着的火熱氣息……

“進屋去睡吧。”和夜色一般微涼的、卓然的聲音悄然響起,猛地斷了許唯星腦中的一切遐思。

“……”

“別裝了,我知道你醒着。”卓然又說。

許唯星有些不是滋味,片刻前她分明感覺到他的氣息在靠近她的唇,如今卻什麼也沒發生,到底是她產生錯覺了,還是他發現她醒着所以及時收手?許唯星內心掙扎了三秒,嚯地睜眼,有些不悅地瞪向他。

他的臉真的清明得不含一絲邪念,看樣子真的只是她的錯覺……這層想法在許唯星的腦子裏過了一遍,許唯星連說話都沒什麼好脾氣,語氣里多少有點借地撒氣的意味:“你不是不睡沙發么?那我怎麼進屋睡?”

“你卧室的床那麼大,一起睡。”

卓然解釋得如此理所當然,許唯星卻忍不住眼神里警惕幾分。

卓然被她的大小眼瞪得直失笑:“我都這樣了,就算真想對你做什麼也是心有餘力不足,你放心,純睡覺。”末了還特地加重語氣重申一遍,“純——睡——覺。”

……

……

許唯星橫躺大床上、直面天花板,內心默默大呼失策,誠如卓然所說,他們此刻確實是相安無事地睡在了一張床上,可……這樣失眠效果簡直棒呆。

還真是純睡覺,他睡得那麼沉那麼安靜,整個卧室里彷彿就只剩下他平穩的呼吸聲。難道真的要這樣睜眼到天明?許唯星正這麼百無聊賴地想着,突然就心弦一緊——

卓然突然翻了個身。

許唯星驀地定住。

身旁卻再沒有任何動靜,這個男人就這樣貼着她的耳側,一點兒也不知情識趣地繼續睡去。聽着他在自己耳邊的聲聲呼吸,許唯星心裏那緊繃欲斷的根弦隨之緩緩放鬆,卻聽他模糊不清地說了句什麼。

仔細聽,他應該是在睡夢中無意識地喃了一句:“星星……”

許唯星就這麼如同着了魔怔一般,徹底僵在了那裏。

星星……

多麼久遠的稱謂,久遠到許唯星都不知該以何種心情去懷念了。

雖然當年父親總是耳提面命讓她把他當親弟弟一樣關心,他卻從沒叫過她一聲“姐”,而總是直呼她全名。許唯星期初也很納悶,明明是很懂禮貌的男孩子,卻怎麼總是“許唯星”“許唯星”地叫她?她剛認識卓然那會兒還和晟峻好着,雖然沒過多久她就發現了晟峻背着她劈腿,但事前她真的一點風聲都沒收到,卓然大學開學那天,還是她讓晟峻幫忙搬的行李,搬完行李之後三個人一起在大學城裏吃飯,卓然問晟峻該怎麼稱呼,她還開玩笑地搶話道:“你就叫他姐夫吧。”

卓然當時笑笑沒說話,那表情許唯星沒懂,也沒在意,倒是晟峻一離開大學城就耷拉下臉來:“你這弟弟哪冒出來的?他看你眼神怪怪的,以後少跟他來往。”

許唯星還笑晟峻佔有欲強,晟峻也沒太把心裏那點男人的第六感當回事,玩笑着化解:“誰讓我女朋友漂亮大方人見人愛?”可誰能想到沒過多久,晟峻和那空姐的些許破事就被抖摟了出來,關鍵是晟峻的朋友都知道那空姐的存在,就她跟傻子似的被所有人蒙在鼓裏……她那時候真的發誓一輩子都不想再見到晟峻,可沒幾天,她就推翻自己發的誓,主動去找了趟晟峻——晟峻被揍進了醫院,揍他的不是別人,正是卓然。

時隔多年許唯星再回想了一下,確實,自己在很多事上都十分後知後覺,包括卓然從不叫她“姐”;包括被晟峻背叛;甚至於卓然跑去揍人的那天,晚些時候還去找過她,她確實發現了他臉上的擦傷,卓然解釋說是打球弄傷的,她也就信了;連後來她和卓然分手,她也一度以為卓然會和晟峻一樣,在她心裏駐紮幾個星期、幾個月、頂多幾年,過去也就過去了,至此再掀不起她心底的半點波瀾……

可見她的精明全給了工作,在感情上真的是……一塌糊塗。

夜色沉沉,許唯星忍不住側過臉去看一看他。

其實很多時候許唯星都不知道到底該怎樣界定卓然這個人,說他溫潤吧,他又會偶爾給她來那麼一下火山爆發,比如當年看起來還有些羸弱的他竟然能把體育十項全能的晟峻揍成那副樣子,在那之前許唯星是怎麼也預想不到的;又比如,若不是卓然當年暑假留在本市打工,她不忍心看他住那麼廉價的地下室而讓他搬去住她那兒住,許唯星或許一輩子都不會知道,那時的卓然早就已經對她目的不純。

還記得她終於答應卓然的那天,她枕着他的胳膊睡得迷迷糊糊,他語氣不帶半點睡意、特別清明地問她:“星星,你不後悔?”

星星……她喜歡這個稱呼,尤其是那之前、極致的溫存時刻,他埋首在她頸邊低低地喚着她“星星”,低沉的嗓音配着他唇齒間的廝磨,真是性感至極,許唯星回饋似的將他摟緊,再緊,堅定地回答他:“不後悔。”

現在回想起來,許唯星嘴邊真的就只剩一抹自嘲的笑——說不後悔的是她,可到頭來,說後悔的也是她……

而如今她眼前的這個男人,五官硬朗,眉宇間散發著不同於當年的成熟氣息,褪了青澀,不再莽撞……多了太多更誘人的因素,同時,又似乎缺失了些什麼。

缺少了某種“非她不可”的孤勇……

許唯星忍不住伸手,想要碰一碰他的臉。卻在這時,卓然的眉忽地微微一簇,嚇得許唯星頓時猛地縮手。

即便他沒有轉醒的跡象,許唯星還是止不住的心跳如雷。

就這麼失眠了大半夜,最後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着的,清晨鬧鐘還沒響,她就自然醒了,側睡着,不知身後的卓然是睡是醒,心裏打着鼓,審慎地床上就只有她一個人,旁邊空的。

睡得太少腦袋發脹,許唯星揉着太陽穴走向浴室,卻在這時聽見虛掩着的卧室門外傳來項少龍那一聲慵懶的“喵……”

她循着項少龍的聲音來到客廳,才發現是卓然在替她喂項少龍。

卓然和項少龍一樣,都還沒發現許唯星正悄然站在他們身後不遠處,卓然還在一邊搔着項少龍的後頸,一邊對項少龍喊話:“才幾年不見,你怎麼胖成這樣?”

“喵……”

項少龍對卓然的態度和對她的態度簡直是天壤之別,乖乖地任由卓然餵食不說,還時不時地抬頭,諂媚地看看卓然。

就算當年是卓然把它從車軲轆底下抱出來的,但真要算起來,卓然跟它相處的時間才一年不到,而這五年間,一直是她在養它。彷彿自己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孩子屁顛屁顛地跟着別人跑了,許唯星內心實難平衡,忍不住咳了一聲。

卓然這才回頭看她。

“醒了?”他蹲在貓舍前問她,看樣子腰是好了。

許唯星上前,也蹲在了貓舍門口,把卓然面前的貓盆拉到自己面前,隨手往貓盆里攙了幾顆寵物維生素——項少龍最愛的口味。

豈料到……項少龍竟不搭理她,完全沉浸在卓然的溫柔鄉里,已然忘記了它最愛的口味維生素,一躍就躍到了卓然膝蓋上,趴在那兒輕蹭。

許唯星臉微微一僵:“項少龍還記得你,真神奇。”

要知道晟峻休假時經常來她家蹭飯,項少龍卻至今還對晟峻臉生,晟峻每次來她家,都沒得到過項少龍的好臉色。

卓然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就這麼點破了,“大概它一直覺得我才是它的主人,我只是把它臨時寄養在你這兒的,但它一直記得,誰才是它真正的主人。”說著不忘低頭瞅瞅項少龍,“你說是不是?”

“喵……”項少龍竟還真的應了一聲。

被自己當老佛爺一樣供着的寵物就這麼背叛了自己,許唯星覺得自己臉都快綠了,不免語帶挑釁的問卓然:“這麼說,你是來收復失地的?”

卓然嘴邊的笑容突然隱去了,他慢慢抬眸看向許唯星。幾乎看到了她的眼底深處:“屬於我的,就該一樣一樣奪回來。”

他一字一頓地說。

這表情,實在不像是玩笑話……許唯星默默地咽了口唾沫,起身往卧室走,多少有點逃離的意味:“我去刷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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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只得一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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