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綁架
二樓的雅間名字也很是雅緻,一眼看去有四間雅室,雕花木門上分別是蘭花、梅花、青竹、菊花的圖案,上面是幾個古樸文雅的繁體楷書大字,以“梅蘭竹菊”四君子命名,二樓亦有侍者,不卑不亢地引領他們進入蘭室。
比利斯背脊挺直、姿勢規整、走起路來虎虎生風,看起來英氣逼人、男人味十足。即便蘇若水對其不存好感,卻也不得不承認對方賣相不錯,典型的軍人風格。
蘇若水這一世雖前期在孤兒院成長,後期到了蘇家卻是接受貴族式教育,加上本身的閱歷沉澱,底蘊悠長,比起一般的高傲自我、盛氣凌人的貴公子,更多一種溫潤如玉的翩翩君子風範,十分引人好感。
進了蘭室,侍者上了一壺熱茶,便轉身退下,並將門關好。
蘇若水壓抑着那種莫名的躁動,不緊不慢地給雙方倒了一杯茶,悠然品茗,只道:“這茶果然不錯。”悠然的茶香,醇厚的口感,雖然他只是粗淺地學過一些飲茶的相關知識,卻也知曉這茶的確不錯。
至於其他的,對方不說,他也就不提,以靜制動,更何況他對這“親生父親”所帶來的血緣羈絆,還真不怎麼在意。
更何況還有更深的一層——那個親生父親到底是他的,還是個皇甫家小公主的?上次得到的消息,他是和皇甫珊調包了,那麼那個所謂的親生父親,到底知不知道這件事呢?還是說這件事情真的能瞞得那麼緊?
比利斯卻並沒有那個悠閑的心情,端起茶杯一口飲盡,唔,還算解渴。直接用英語說道:“你父親找你很久了。”純正的美式英語,簡短有力,乾脆利落。
蘇若水卻並沒有跟着他也用英語交談,反而用漢語說道:“我父親是蘇黎。”言下之意,你說的那個“找你很久了”的父親,他不承認對方“父親”的身份,也不知道對方“找他很久”。
“你父親是皇甫璉,皇甫家的私生子。”比利斯關於這個問題異常執拗,一邊強調着一邊說明他“親生父親”的身份。
“繼續。”蘇若水也不想繼續糾纏着這個問題,只淡淡地扔下兩個字。
比利斯見他這可有可無、毫不在意的態度,不由得皺眉,卻還是繼續說道:“你的母親叫林穗英,在上學的時候,設計了你父親,和他發生關係,然後有了你。”
一連串流暢的英語,他頓了頓,對於膽敢設計皇甫璉的那個女人似乎非常氣憤,眼中閃過冷光,瞥了一眼蘇若水和林穗英頗為相似的臉,繼續說道,“你父親當時已經有了喜歡的人,因此與心上人分開,跑去英國了。後來林穗英生下你,就想跑去英國找你父親,隨便雇傭了一個女人照顧你,就把你扔在中國。”
蘇若水表情不咸不淡,看不出情緒,只是心裏頭卻是念頭飛轉,這些資料都是他已經看過了的,大概過程他都知道,只是沒想到,那個林穗英林穗蓉姐妹喜歡上的學長,竟是皇甫家的私生子?瞞得真緊,他們所查到的,那個學長名叫李璉,父親早死,母親是個出身平凡、姿色不凡的混血女人,後來又嫁了一個有一半意大利血統的男人……
那麼李璉的那個“早死”的父親,莫非是皇甫雄?據說他獨子皇甫御在娶林穗蓉之前也是風流成性,莫非真是上行下效,學他父親的?
“你想說什麼?”蘇若水微微一笑,雲淡風輕地問,“要勸我認親嗎?”
不等對方回答,他的表情冷了下來,“作為他的貼身保鏢,你有什麼立場來勸我認親呢?還是說你能全權代表他的意思,替他做主?並且,你說的一切都只是片面之詞,沒有證據,我為何要相信閣下?”最後兩個字說得很是諷刺,他知道對方聽得懂漢語,所以一直都是用漢語說話。
兩人一個說漢語一個說英語,誰也沒想過對方會聽不懂自己的語言,也沒有想過要換成一致的語言,若是不懂的人看到這場景,只會覺得這雞同鴨講的場面十分可笑,但仔細一聽,卻能聽出一人態度強硬、一人針鋒相對。
聽了他的話,比利斯眉頭緊皺怒氣橫生,後來似乎想到什麼,強行壓制了自己的情緒,儘力保持語氣的平靜,說道:“你父親在原本在英國留學,我是一個雇傭兵,因為一次任務,連累你父親差點丟了命,後來就成了他的……貼身保鏢。”似乎每次說到“貼身保鏢”這個身份的時候,他的語氣都有些微妙,連帶着眼神都有些閃爍,但是卻無法看出是否說謊。
“這與我無關。”蘇若水從他微妙的語氣中似乎察覺了什麼,卻沒有注意,只是冷淡地說。
“林穗英死後不久,你父親才知道你的存在,只是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你。”比利斯碧藍色的眼眸中醞釀著暗沉的風暴,仍是耐着性子繼續說著。
“你想說明一個什麼問題呢?”蘇若水疑惑地問,對於他這樣漫無目的彷彿繞圈的話,他是感覺有點怪異的。
按理說當過兵的人都是乾脆利落、直切重心的性子,比利斯又是美國人,不像中國人這麼含蓄溫和,這種能按捺脾氣迂迴委婉的說話方式,真是出人意料。看得出來這並不是他原本的性格,只是能調/教出這種性格的貼身保鏢,也不知道那皇甫璉到底有什麼厲害的手段?
“跟我去美國,你的親生父親想見你。”比利斯也不耐煩那種委婉迂迴的表達方法,終於單刀直入、簡潔利落地說出自己的要求。
蘇若水一愣,隨即收斂了臉上面具式的微笑,正色道:“我不認為我應該答應你的要求,千里迢迢跑去美國,見一個身份不明的陌生人。”
比利斯對於他的拒絕似乎並不意外,只是強調了一句:“我曾經是一個雇傭兵。”
蘇若水微微一怔,隨即感覺一陣暈眩,頓時警鈴大作,暗道失策,真是太大意了,竟然忘了防備這個陌生的美國人!
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卻無濟於事,只感覺黑暗鋪天蓋地而來,已然無法控制局勢,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他似乎聽到那人調笑的一句“果然和他一樣……”——
f4四人在天然居等了許久都不見蘇若水和比利斯下來,還是暴躁的具俊表感覺不對,招來侍者詢問,才聽說“兩位客人早已付賬離開”,四人聽到這話不由大驚,衝上去找人,果然四個雅間都沒有蘇若水與比利斯的蹤影,這才發現大勢不妙,臉色都陰沉得嚇人。
具俊表暴跳如雷,恨不得將那帶走蘇若水的人千刀萬剮!
蘇易正遺憾又擔憂,本來都快成功將蘇若水拐回韓國了,沒想到功虧一簣,竟然被一個陌生人劫了胡,如今還生死不明!
宋宇彬立馬打電話給蘇黎,跟他說明情況,並表達想要查看全市交通情況以及調出天然居的監控視頻的意願。
尹智厚抿着嘴站在一旁,眼眸沉如暗夜。
f4雖然在韓國是眾人捧着的貴公子,四大家族在z國的卻並沒有多大影響力,尤其是在世家屹立、貴族雲集的s市,像f4這樣的上流社會貴公子,沒有一千也有八百,誇張一點的說法,走路不小心撞到一個人,都有可能是哪一家族的公子。
天然居能在這裏屹立不倒,除了本身定位很高之外,定然是有後台撐腰的,因為一個莫須有的懷疑而要查看這裏的監控記錄,單是f4四個人,根本辦不到。
宋宇彬正是看透了這一點,只能打電話給蘇黎,藉助蘇家的勢力干涉,才能儘快查清楚來龍去脈和蘇若水的去處,迅速將人平安帶回。
這種情況也讓f4四人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心中躁動不安着,萌生了對權勢力量的渴望。
靠別人永遠不如靠自己,可是他們還太嫩,還只是四大家族名義上的繼承人,沒有真正接手四大家族,手中沒有權力,沒有能量,無法依靠自己去保證自己好友的平安……
……
蘇若水清醒的時候,正在飛機上。他並沒有被束縛手腳,只是渾身無力,倚躺在座位上,整個人彷彿大病了一場,連思維都是遲鈍的。
勉強抬起眼皮舉目四望,卻見一身迷彩的比利斯坐在不遠處,和其他幾個金髮碧眼的男人交談,一個纖瘦的黑髮少年孤獨地坐在另一邊,神情專註地把玩着手中的小刀。
“你醒了?”察覺到他的視線,黑髮少年抬頭看了他一眼,起身坐到他面前,說著純正的普通話。是中國人?蘇若水眼中閃過困惑,一時竟沒反應過來,自己這是被綁架了?
“除了一張漂亮的臉,也沒見其他地方有多厲害,哪裏像我們大當家的?”少年俊秀的臉上面無表情,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掐了掐他的臉。
蘇若水吃力地想別開臉,卻無法躲開少年白皙修長的手指,不由得皺眉瞪了對方一眼。
想到他話中的含義,他微微一驚,大當家的?那個皇甫璉?不是吧?怎麼這個世界上的人都喜歡搞多重身份么?
“大當家的是誰?”蘇若水開門見山地問。
少年戀戀不捨地收回手,輕蔑地瞥了他一眼,說道:“真是笨蛋!大當家的就是大當家的,比利斯既然沒有告訴你,那麼你也別想套我的話。”
這誰家小孩啊,年紀不大嘴巴真毒!蘇若水嘴角抽了抽,臉上還殘留着被掐的痛感,不用看也知道,肯定紅了一片。
心念飛轉,他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句:“人小鬼大。”便把眼神轉向“高談闊論”中的比利斯,也不管對方是否刻意忽略這邊的動靜,揚高了聲音,“比利斯,你是想要殺人越貨啊,還是想劫財劫色啊?”語氣中滿是故作好奇與滿不在乎的含意。
比利斯高大的身軀微僵了一下,隨即轉過頭來,面無表情地說道:“看來你的養父沒有好好管教過你,果然將你帶來美國、好好教育,是正確的決定。”明明答非所問,卻讓蘇若水聽出了其中的警告意味。
“這是要去美國?”他面上微微一笑,依舊一派翩翩君子風度,似乎漫不經心地轉移話題。好漢不吃眼前虧,他從來不是那種為了一句話就硬頂着不肯服軟的“硬骨頭”,那樣很容易受到身體上的傷害,得不償失,技巧性的妥協,是談判的一大策略。
“不錯。”比利斯並沒有保持神秘感、遮遮掩掩的打算,直接承認道,“你父親想要見你。”說完,就閉口不言,似乎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