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3
我邁步子的時候有些躊躇,也不知是什麼緣故,總感覺自己走路的姿勢怪異難看,像個瘸子。(沒有歧視殘疾人的意思……)
楊奕亦步亦趨地跟在身邊,完全隨着我的節奏走着。胖紙羅莉漸漸地就跟我倆保持了距離,腦袋左晃右晃,一副“我很無聊你們倆膩歪夠了沒”的表情。
很久沒有人這樣走在我的身邊。
有時候獨自漫步街頭,手虛握着,偶爾一抓,只抓着了淡薄的空氣和疼痛的回憶。我期盼着想要握住的東西,模模糊糊漸漸飄遠。
她走在身邊,會有一些緊張,兩個人偶爾肩膀手臂觸到也似觸電一般。我低着頭不說話,看着自己的腳尖默默地念叨:“左……右……左……右……”
我似乎聽見她在身旁輕輕地偷笑,面頰忽然就火燒一般發燙,冷不丁抬頭,卻是正撞在白色的路燈架上。
我略略覺得尷尬,皺着眉揉揉前額。
楊奕兩眼微眯,狡黠的笑意似蜜一樣甜。胖紙羅莉卻是憋不住的,捧着肚子指着我狂笑不止:“哪有這樣的?余承海你蠢死了!”
我也不惱,只是出了一番丑,臉上到底有些掛不住。揉着前額,抬頭一看,這路燈下昏黃光線彷彿零碎的舊景,肺泡里泛酸的東西咕嘟咕嘟就悄悄冒出來,胸口一陣難受。
可是不明白為何要難受。
既然不喜歡,難受便全無道理。
既然不喜歡,我這是在做什麼?玩曖昧么?
“楊奕……”我下意識地輕輕喊她一聲。
她迷惑中抬頭,眼角還殘留着些許笑意,面上卻帶着若有若無的心虛與躊躇。
“怎麼了……”她問,聲若蚊吟。
她知道的吧。她知道的吧。我對自己說。
你在這裏擁抱的那個男生,親吻的那個男生,也許說過喜歡說過愛的那個男生,他不見了么?
可是看着她,話到嘴邊全說不出來。
秋寒襲來,我打了一個冷顫,鬼使神差地就問她:“楊奕,你喜歡下雪么?”
“當然喜歡的。”她低着頭,臉頰上好似紅暈淺淺。
我心想只要不是傻子都會說喜歡吧,否則難道要說下雪地面泥濘交通堵塞真他媽煩人這樣煞風景的話么?
胖紙羅莉在一旁支支吾吾,我一時有些好奇,於是問她:“小蘿莉你說什麼呢?”
她似乎鼓足了勇氣,一挺胸脯:“我說我就不喜歡!下雪天地面泥濘交通堵塞真他媽煩人!”
我:“……”
想來是今天在班級里受到了特殊對待,讓我一時有些不適應,以至於現在狀態不佳,屢出昏招。
已經很久了,我沒有這麼認真的問一個女生問題。
我想,應該是我一時恍惚,以為看到了2月初的飄雪。
楊奕住在離我家不遠的一個小區,要說順路也能理解。可是胖紙羅莉卻住在另外一個城區,方向完全相反,一路護送,此情此意,天地可鑒。
第二天早早起床,去學校對面的麵館吃面,像這種好事自然不能落下小夥伴,於是把梁宏智也早早地從床上呼喚過來了。
家中二老驚覺我今日早起,隱隱發覺不妙,對於我上學遲到已經司空見慣的他們表示兒子忽然上進真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莫名其妙湊了一桌子吃早飯的我也發覺可能起早了,於是路上左拖右拖慢悠悠到了麵館,才發現三人早已到齊,只差我一個。
“余哥你說要來吃面我巴巴等了一早上結果只有她倆在這兒啊!”梁宏智一見我就開始控訴,順便朝着楊奕和胖紙羅莉暗暗地擠擠眼,潛台詞是還好我機智沒把曲瑤她們叫來。
“呵呵呵……”我一陣乾笑,拍拍他的肩膀以示欣賞,“沒想到大家都來的這麼早啊,失禮失禮。”
楊奕低着頭笑,胖紙羅莉輕輕地搡搡她,“來這麼晚,都有人等急了呢。”
我點頭:“梁宏智你等急了嘛?”
梁宏智連忙擺手:“余哥你別逗了。”
我瞪他一眼,又看見胖紙羅莉一臉無邪笑意,楊奕在她身邊無限嬌羞竊竊,只好顧左右而言他:“啊哈哈……咳咳……那個……都點了什麼呀哪種面比較好吃?”
“點了五碗牛肉麵,據說很好吃的。”胖紙羅莉朝麵館老闆一招手,“大叔,我們的面可以上啦!”
麵館老闆顯然對大叔這一稱謂很是受用,屁顛屁顛就去忙活了。
我暗暗咂舌,但敏銳如我還是找到了問題所在:“怎麼點了五碗?還有誰要來?”
梁宏智默默地舉起了手,臉上罕見地露出尷尬的神色:“我覺得我需要吃兩碗……”
我若有所悟地點點頭,心裏暗自告誡自己,以後絕不能請這貨吃飯,那是對我的錢包極不負責任的行為。
麵館老闆把牛肉麵一一端上來,我瞥了一眼,心思一沉。
有香菜……
胖紙羅莉招呼着:“來來,大家快嘗嘗看。楊奕,你替那個誰加些醋吧。”
什麼那個誰,你直說是我不就行了。我兀自腹誹。
楊奕的臉微微發紅,老老實實地拿起桌上的醋壺就開始倒。
“哎……”我嚇了一跳,“那個……我不吃醋的呀。”
楊奕愣了一下,面色發苦,不知該如何是好。
梁宏智已經吸了一口面,嘴裏含糊不清:“驢哥你雜嘛不愛吃畜?”
為了理解這句話,我腦子死機良久,最後惱羞成怒:“我不吃醋你咬我啊!”
胖紙羅莉天然呆似的問我:“楊奕的醋你也不吃么?”
我被她一句堵的好想去死,楊奕也急了,對胖紙羅莉又推又搡百般不依。
事已至此,我只好默默地低頭去吃面。此地不宜久留,我還是趕緊吃完走人吧。
我一言不發地把牛肉麵里的香菜慢慢挑在一邊,從小到大對香菜一直是敬而遠之,實在不喜歡它的味道。
楊奕坐在我的對面,看見我的小動作,輕輕地說:“香菜……還蠻好吃的。”
我不說話,只是敷衍地點點頭,吃了一口面,醋酸倒牙,我覺得自己臉色都變綠了。
我艱難地把面咽下去,轉過頭望着正狼吞虎咽的梁宏智,“我是不是哪裏不對勁?”
梁宏智叼着面一臉驚疑:“余哥你怎麼印堂發黑?”
事實證明醋果然是不好吃的,無論是誰的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