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文彥博偶遇諸葛遂 李魚羹獻計擒王則

第十九回 文彥博偶遇諸葛遂 李魚羹獻計擒王則

詩曰:

立功獻策與圖謀,耍將妖賊盡平收;

皇王洪福千子歲,奸貪邪佞一齊休。

且說文招討若沒有丞相福分之時,幾乎喪了性命。霎時被風吹砂石亂打,落陣逃走,回頭看時,並沒一個人跟隨,獨自騎着匹馬,好生慌張愁悶。正似:

鳳落荒坡,盡脫渾身羽翼;龍居淺水,失卻頷下明珠。蜀王春恨啼紅宋玉悲秋怨綠。呂度亡所佩之刀,雷煥失豐城之劍。好似蛟龍缺雲雨,猶如舟緝少波濤。

當日文招討正行之間,只見前面是山林樹木,不知是那裏去處。勒馬轉過山嘴,見一條幡竿,又聽得鐘聲響,看時是一座寺院。文招討道:“到此無奈,只得到寺里尋人問條歸寨的路,又作區處。”來到寺前,下馬入寺里來,見一個行者,文招討對行者道要見長老。行者入方丈報與長老,長老出來,見文招討戎衣甲馬,不是以下將士打扮,必然是個主將。慌忙向前問訊,交行者牽了馬,請入方丈坐定。長老情知道饑渴了,忙分付廚下辦齋,先交討茶來吃。茶罷,長老問道:“將軍高姓,因何到此?”文招討道:“下官姓文名彥博。”長老道:“莫非便是征西夏有功的文招討么?”文招討道:“然也。”長老道:”聞名久矣,今日山門多幸,得招討到此。如何無隨從之人?”文招討道:“貝州王則謀反,朝廷起十萬人馬,命下官為將,收伏此賊。今早與賊對陣,不意大敗,逃難至此。”長老見說,大驚道:“以招討為將,又有十萬大兵,貝州乃一窪之地,能有多少人馬,如何卻輸與他?”文招討道:“若論戰,敵必不能取勝於我,今貝州王則一班賊黨,皆會妖法。但交戰之時,他陣內便放出神頭鬼臉、猛獸怪物來,軍馬見了,俱各驚走。副招討曹偉獻計,用豬羊二血,馬尿、大蒜、唧筒,贏得他一陣,賊兵數日不敢出城。日前下官升帳,與諸將議攻城之策,不期妖人使邪法,將磨盤從空壓將下來,幸得多目神救了性命。早間與賊兵見陣,不提防王則陣里起一陣惡風,雷聲閃電,霹靂交加,飛砂走石,打得陣勢散亂,下官獨自迷路至此,望乞吾師指引歸路,到寨卻當重謝。”長老聽說罷,離坐拍手大怒道:“當今乃堯舜之世,君聖臣賢。此一等妖人輒敢惱亂朝廷,請招討免憂,看貧僧與招討出力,破其邪法,掃除逆黨。”文招討聞言,大喜道:“不敢拜問吾師高姓?”長老道:“貧僧複姓諸葛,名遂智。”文招討聽罷,歡喜道:“多目神曾寫七個字道:‘逢三遂,可破貝州。’眾人曉夜參詳,全然不解其意。今日天交遇着吾師,若吾師肯去,破得貝州,下官奏過朝廷,官賞功勞不小。”長老道:“貧僧是空門中人,豈貪富貴爵賞。但今清平世界,不可容此妖人,貧僧當效犬馬微勞,助招討蕩平妖逆。今晚請招討寺中權宿一宵,明早五更同往大寨。”文招討卸了衣甲,吃了晚齋,和長老講論了半夜。睡到五更起來,洗漱罷,吃些飯食,長老交行者,寺中有馬牽出來,和文招討上了馬,帶三個行者,明點火把,離寺迤邐來到寨前。眾將與軍士見了文招討,不勝歡喜,迎接至中軍。曹招討等都來動問道:“主帥一夜不回,眾將皆憂慌無措,不知落陣走到那裏,緣何同這個和尚回來?”文招討道:“昨日被王則使邪法,一陣惡風吹得我迷蹤失路,到一寺中,偶遇此聖僧,說能破邪法。我想正應多目神之言。”乃去曹招討耳邊低低說道:“這個和尚叫做諸葛遂智。”曹招討大喜,屏退左右,問和尚道:“吾師有何神術,能破妖邪?”長老道:“貧僧曾遇異人傳授五雷天心正法,凡遇金剛禪、左道一應邪術,貧僧見了,念動真言,即能反邪從正。招討如不信,來日對陣便見分曉。”當日文招討留和尚與行者在中軍,即修戰書一封,交軍士去貝州投下,約在來日交戰。王則見了,批回戰書,打發軍士自回。乃對眾妖人商議道:“前日一陣,被我殺得大敗而走,今日尚敢又來勒戰,必須再用前日之法,直殺到界分,交他十萬人馬不留一個!”話休煩絮,兩邊各自整點人馬,只等來日廝殺。

次日,王則領軍馬出貝州城,排一個陣勢,兩陣對沖,旗鼓相望。門旗影里,又見王則披髮跣足仗劍,牽着白馬在前,口中念念有詞,把劍尖刺着白馬,噙口血水,只一噴,只見王則陣上惡風急起,砂石雨雹,看看來到文招討陣前。諸葛遂智在軍中見了,搖動鈴杵,口念真言,把鈴杵一指,可霎作怪!那陣惡風砂石雨雹。轉風望王則陣里打將入來!王則見風勢不好,慌忙招軍馬急急轉身,文招討鞭稍一指,大小三軍一齊掩殺過去,王則人亡馬倒,折其大半,趕落城濠死者不計其數。王則急急收拾些少敗殘人馬,奔入貝州,拽起弔橋,關上城門,緊守不出。

卻說文招討三軍殺到城下,割人頭耳鼻,奪金鼓旗幡,文招討令鳴金收軍,離貝州城下不遠下寨。文招討請諸葛遂智上坐,躬身謝道:“這一陣皆吾師之力也。若如此,賊兵指日可破。”諸葛遂智道:“貧僧以止破邪,無往不利。若是有貧僧在陣中,何懼王則一行妖法之人!”文招討聞言甚喜,道:“王則今日輸了一陣,越守得城子緊了。”傳下將令,交軍士并力攻城。只見貝州烏雲黑霧罩了城子,虛空中現出神頭鬼臉、毒蛇猛獸,軍土都打不得城,反傷了許多人馬,打了兩三日,只是打不下。文招討交十萬人馬圍了貝州城,擂鼓發喊,王則只不出來。文招討只得交軍士離了貝州城下寨,依先提鈴喝號,遞箭傳更,與曹招討計議道:“彥博同招討領這十萬人馬,一日費了朝廷許多錢糧,到此將及有兩個月日破不得貝州,如何是好?”曹招討道:“主帥且請寬心,容曹偉再思良策。”當日曹招討別了,自歸本營。文招討在帳中憂慮,不覺天色夜深。但見:

銀河耿耿,玉漏迢迢。穿營斜月映寒光,透帳涼鳳吹夜氣。雁聲嘹亮,孤眠才子夢魂驚;蛩韻凄涼,獨宿佳人情緒苦。軍中戰鼓,一更未盡一更敲;遠處寒砧,千搗將殘千搗起。畫檐間丁當鐵馬,敲碎士女情懷;旗幡上閃爍青燈,偏照徵人長嘆。妖邪賊侶心如蠍,忠義英雄氣似虹。

當夜文招討在帳中翻來覆去睡不着,至三更前後,聽寨外時稻悄悄地。文招討起來,離了寨房聽時,正打三更,見一個軍士打着梆子來交更,口裏低低唱只曲兒,把那梆子打着板。文招討聽得,便回帳房睡了。

到了次日天明,眾將士都到帳下聲喏,文招討升帳,眾將官來唱喏了,擺立兩邊。文招討發放軍事已畢,叫左右喚昨夜打三更的軍士來,不多時左右挨問叫到。文招討問道:“你便是昨夜打三更唱曲兒的么?”軍士道:“告招討,小人恐怕打磕睡誤了更次,把這曲兒來唱,便不打磕睡。”文招討道:“胡說!亂我軍法,即當斬首!”叫刀斧手:“推出斬訖報來!”那軍士道:“告招討!饒小人之罪,小人能斬王則首級,獻與招討。”文招討交且押他過來,問道:“你這廝亂道!我領了十萬大軍,在此兩個月破不得貝州,你獨自一個,卻如何斬得王則首級?”那軍士道:“王則與我小人同鄉,自幼結為兄弟。”文招討問道:“你姓甚名誰?”那軍士道:“小人姓馬名遂。”文招討聽了,暗喜道:“想其人必應多目神之言。這漢子去,必能了事。”文招討道:“你有何計策能斬王則?”馬遂直走到文招討身邊,附耳低言說道:“小人去如此,如此,必斬王則。”文招討聽罷大怒,喝交:“左右拿下!叵耐這廝,我奉朝延命領十萬大軍為招討使,尚且無計克複貝州,你是何等人,輒敢多言亂我軍法!不斬你首,難以伏眾!”刀斧手把馬遂捉下,眾將官都跪下告道:“馬遂罪合當誅,但于軍不利,望招討寬恕,權且寄罪。待破了王則,問罪未遲。”文招討忿氣不息,眾將官苦苦哀告。文招討道:“若不看眾將麵皮,決斬你首。既犯吾令,難以全免!”令左右杖一伯,以正其罪。左右拖翻馬遂,打了五十棍,眾將官又告饒,文招討起身道:“且寄下五十!”恨聲不絕,怒入帳中。眾將官各自歸寨。馬遂在寨里道:“我直恁地悔氣!不合唱了個曲兒,惡了文招討,要斬我,又得眾將官討饒,只打得五十棍!”對眾人嘆了一口氣。當夜馬遂悄悄地出帳,逕到貝州城下,隔着城河高聲叫道:“城上人!我有機密大事來報你主將,可開城門放我入城!”那守城軍聽說,稟了守門官,開城門用小船過河來,渡馬遂上岸,少不得細細搜檢,並無夾帶寸鐵。眾軍人見有棒瘡,也不縛他,看守到天明,押來見王則。

王則認得馬遂是同鄉兄弟,便道:“多時不見你,原來你在文彥博軍中,今日有何事卻來見我?”馬遂道:“告大王!馬遂不才,失身在軍伍之中,不敢來見大王。因前日夜間該馬遂巡三更,恐怕打磕睡,不合唱個曲兒,文招討道我攪亂軍心,要斬我,幸得眾將官告饒,打了五十脊杖。今日特來投順大王,望大王收留在帳下做一走卒,當以犬馬相報!”脫下衣裳來與王則看。王則看了,好不忍見,便交馬遂穿了衣裳,請上廳來坐定。馬遂道:“大王是三十六州之主,小人得蒙大王收留,執鞭墜鐙足矣,安敢預坐!”王則道:“我與你是同鄉人,又是從小兄弟,與別人不同。”馬遂只得坐了。王則交安排酒來,一面請馬遂吃酒,一面問文招討軍中虛實。馬遂道:“文招討只有五萬人馬,詐稱十萬。前日又輸了幾陣,折了一萬多人馬,如今不上四萬實數。昨日計點糧看,聽得說只可關支十日。今大王用心守把,不過十餘日,文招討之軍不戰而自退矣。”王則聽馬遂說了,十分歡喜,就留他在州衙里宿歇。又喚醫人醫治,逐日好酒好食管待他。看看馬遂將息得棒瘡好了,王則並不疑他是行苦肉計的。馬遂要殺王則,又下不得手。

文招討見馬遂去了許多時沒些動靜,傳下令來,交軍士近城擂鼓發喊勒戰。王則帶領一班妖人,連馬遂都上城來,王則靠着懸空扳,按住木欄干,看那城下軍士搬打城的器械,近城來打城。這裏瘸師等一班妖人叩齒作法,王則也念咒語,就現出許多神頭鬼臉、毒蛇猛獸,驚得那打城的軍士倒退了,不敢近城。馬遂立在王則身邊,思量道:“這裏不下手,更等何時?”看他身邊,左右都執着刀斧器械,擺立兩旁。馬遂心內欲奪刀來殺王則,又怕不了事,乃捏得拳頭沒縫。王則正念咒語,被馬遂一拳打中嘴上,打落當門兩個牙齒來,綻了嘴唇,跌倒在城樓上。馬遂就奪左右的刀來砍,卻被王則身邊一個心腹賊將喚做石慶,腰裏拔出刀來,手起刀落,把馬遂剁落一隻胳膊來。眾人一齊向前,捉了馬遂,救起王則。王則大怒,交左右斬訖報來。馬遂大罵道:“我為無刀在手,不能斬賊之頭與萬民除害,我死必為厲鬼殺你矣!”眾人推馬遂去斬了,不在話下。

卻說王則被馬遂打綻了嘴唇,聲也則不得,酒食也吃不得。眾人皆優,又恐官軍打城,俱各面面相覷,一面交醫人調治。王則疼得煩悶,無可消遣,平日最喜歡一個扮副凈的樂人,則做李魚羹,王則交喚他來解悶。當日李魚羹來到王則面前,閉着口只不則聲。王則問道:“李魚羹!你為何不則聲,心下有甚煩惱?”李魚羹道:“大王尚且煩惱,小人怎地不煩惱?小人與大王都是做私的,今日在城上,看看城外又添了許多軍馬,并力攻打城池,雙日不着早日着,終久被他捉了。”王則道:“叵耐這廝不伏事我,反把言語來傷觸我!”喝交左右拿下,手下人把李魚羹捉了。王則交把他縛了手腳,吊在炮稍上,就城上打出去,跌做骨醬肉泥。眾人縛了李魚羹,吊在炮稍上,拽動炮架,一聲炮晌,把李魚羹打出城外。可煞作怪,恰好打落在城濠邊河裏。

文招討在寨中見城上炮打出一個人來,即時交軍士去看,眾軍士將撓鉤搭上岸來,還是活的。隨即解了索子,押到帳下。文招討問道:“你這漢子是甚麼樣人?姓甚名誰?為甚事打出城來?”李魚羹道:“告招討!小人是貝州樂人,名喚做李魚羹。一時不合勸諫王則歸順招討.王則大怒,把小人做炮稍打出城來,要跌小人做骨醬肉泥,天幸不死,得見招討。”文招討道:“你是個樂人,如何的勸諫王則?”李魚羹道:“王則被一個馬遂一拳打落了當門兩個牙齒,綻了嘴唇,念不得咒語,行不得妖法,叫小人解悶。小人乘着燥頭,勸他歸順;不然時,旦夕之間必被招討捉了。豈知此賊不醒,反怪小人。”文招討見說,喜不自勝,道:“你雖然是個樂人,卻識進退。”交左右賞他酒飯。李魚羹吃了酒飯,文招討又問道:“你既是個樂人,必然在貝州久了,定知城內虛實。”李魚絲道:“告招討!賊首王則被打綻了嘴唇,念不得咒語,已無用了。有一個軍師最利害,跛着一隻腳,喚做左黜。又有一個國師,喚做彈子和尚。又有個張鸞,一個卜吉。又有三個,叫做張琪、任遷、吳三郎。還有王則的渾家胡永兒,極會使妖法。王則全靠這一班妖人,手下軍人雖有萬數,儘是烏合之眾,不足為道。”文招討又問:“城中有多少百姓?坊巷、河道、衙門怎地模樣?”李魚羹一一都說了。文招討道:“天使此人泄露虛實,王則可斬矣!”文招討正說之間,只見帳下走出一員將官來,道:“告招討!小將能生擒王則來見招討。”文招討見這個人出來甚喜,道:“正應多目神之言,‘逢三遂,可破貝州’。“元來這個將宮姓李名遂;先前諸葛遂智曾破法,殺了一陣;次后馬遂打綻了嘴唇,念不得咒語,行不得妖法;今又逢李遂,卻好三遂;因此文招討喜歡。文招討問李遂道:“你有何計策可擒王則?”李遂道:“小將手下見管着五伯名窟子軍;今得李魚羹說破城裏虛實,地里坊巷一應去處圖畫闊狹,容小將再一一仔細問他端的;對圖本度量地面遠近相同,只須帶五伯名窟子手,在城北打一個地洞,直入貝州城內,到王則帳前捉了一行妖人,然後開城門放大軍入城,有何不可?”文招討大喜,賞李魚羹、李遂各人衣服一套,就僉補李魚羹為帳前虞侯。交李魚羹細說城內衙門地麵坊巷虛實,即令浮寨官相度畫了個圖本,把與李遂。李遂看了,計算遠近虛實,闊狹方向,稟覆文招討道:“這事須密切,亦不是一時一霎之事。望招討整頓軍旅,時刻打通。就好接應。就要帶李魚羹去做眼。”文招討道:“你可仔細用心,如拿得王則,克複貝州,奏聞朝廷,你的功勞不小。”隨喚五伯窟子軍,都賞賜發放了。李遂正要起身,只見諸葛遂智向前道:“告招討!李將軍雖打得地洞入城,恐不能擒捉王則。”文招討道:“吾師何以知之?”諸葛遂智道:“那貝州城中,王則左右一班俱是妖人。若李將軍打地洞入去,他那裏知覺了,行起妖法,非但不能擒捉王則,李將軍反為他所害。”文招討道:“若如此,何時能滅此賊?”諸葛遂智道:“不必招討憂心,貧僧當同去,以正破邪,交他使不得妖法,盡皆擒捉便了。”文招討見說,大喜道:“若吾師肯去,大事濟矣!”諸葛遂智交備下豬羊二血、馬尿、大蒜之類,隨身即同李遂出帳來。

卻說李遂帶同李魚羹看了圖本,到城北計算了地里,和諸葛遂智指揮窟子手,穿地洞打入貝州來。打到一個去處,李遂約莫是州衙左側,交窟子手從這裏打出去。窟子手打通了,問李魚羹道:“這是那裏?”李魚羹看時,正是王則堂門前。此時有四更時分,李魚羹前面引路,李遂和眾人發聲喊,逕奔入王則卧房眼來。卻說王則日間自思量道:“我這裏有左師、彈子和尚、張鸞、卜吉等一班兒扶助着,文招討雖有十萬人馬圍在城外,看他怎地入得城來奈何得我!”不以為事。當夜正放心和胡永兒在床上快活行雲雨之事,驀聽得堂里喊殺連天,驚得魂不赴體。只因眾人奔入房裏來捉,有分交:從前作過事,沒興一齊來。正是:

饒君走到焰摩天,腳下騰雲鬚趕上。

畢竟王則、胡永兒性命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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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遂平妖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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