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里德爾與福爾摩斯
一九三二年,倫敦寒冷的冬夜
一條無名馬路的盡頭,沿着行人路穿過最後一道大門,是一個光禿禿的蕭條的院子,院子後方,矗立着一座四四方方、陰森古板的樓房,四周簡單的圍着高高的欄杆。這裏,是霧都一家籍籍無名的小孤兒院,院長科爾夫人收養着十來個孤兒,在經濟敗壞的年月里,好歹強撐着沒有倒閉。
此刻,夜色深沉,月光昏暗,孤兒院裏被子單薄,即使蓋上所有的衣服,也無法抵禦潮濕的寒氣,但無論是精力旺盛的孩子們,還是忙碌了一天不得閑的大人們,都蜷縮在床上,陷在沉沉的夢境之中——吃不飽穿不暖的時候,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早點睡覺。
除了被關在禁閉室里的那個可憐的小傢伙。
古怪的湯姆里德爾今早又莫名其妙的把孤兒院的一塊玻璃弄得炸開了——這種事除了他不會有別人能幹到,而且好死不死的,這次還被院長科爾夫人抓了個現行!
沒再用別的孩子告狀,消瘦的科爾夫人就怒氣沖沖的大發神威,一路揪着這可憐的孩子的脖領子,把他丟進了禁閉室——連着他那個可怕的寵物納吉尼一起,並且免了小湯姆一天的伙食:“叫你餓着肚子好好長長記性!!!”氣得滿臉通紅的科爾夫人扯着嗓子尖銳的這麼說著,還在禁閉室大門上鎖了好幾道鐵鏈!雖然湯姆可以說是整個孤兒院裏長得最好看最可愛的孩子,但科爾夫人對這孩子實在是早已喜愛容忍不起來!
實在不怪科爾夫人生氣,不說從前湯姆闖的禍,或是他和孤兒院所有其他孩子的對立爭吵,單說今年冬天的天氣,實在是特別寒!如今經濟蕭條,肯來孤兒院裝裝樣子發發善心、丟下幾張對他們來說簡直是毛毛雨的英鎊的老爺夫人們是越來越少了——資金缺乏,別說孤兒們,就連從不肯虧待自己的科爾夫人都吃不飽,心愛的杜松子酒哪怕聞聞味道都是奢望!如今湯姆還敢打碎一塊可以禦寒的玻璃,這個冬天豈不是更加難過!?所以不管什麼原因,不管這次又是誰挑起了“戰爭”,誰又欺負了誰,都得叫湯姆這孩子受點兒教訓——雖然這教訓對屢教不改的湯姆來說啥用沒有!有着古怪力量的黑髮黑眼的孩子簡直就是個神憎鬼厭的小惡魔!!
氣丟丟的科爾夫人哐當一聲鎖上孤兒院裏最大的鎖頭,咒罵著走了,她還要去找些爛木板破釘子之類的,好歹湊合著把玻璃破掉的窗戶堵上——就這麼露着不管的話,半夜肯定要凍死人的。乾脆的死了也倒好了,就怕孤兒們被凍出病來,這年頭,有錢都買不到葯,更別說孤兒院一個多餘的便士都拿不出來。萬一有一個病了,其他的孩子難保不被傳染,那時候麻煩可就大了……一腦門子官司的科爾夫人一想起這些,就禁不住咒罵連連:這些小崽子各個都不省心!!
跟在科爾夫人屁股後面起鬨的孩子們被暴躁的院長尖着嗓子攆開去,又被警告不許靠近禁閉室。不過即便是無人告誡,他們也不會去理會那個怪異的有着奇怪能力“惡魔之子”的!一個都不會!
孤兒院裏除了科爾夫人,也只有瑪莎姑娘一個幫工,被科爾夫人呼來喝去的瑪莎每天都累得要死,嘴裏嘀嘀咕咕的除了抱怨就是咒罵,更不會發發善心來給湯姆送飯,或是抽空看看他冷不冷給他一些禦寒的衣物。
禁閉室周圍很快顯得死氣沉沉起來,一整天都無人問津,早已習慣被懲罰的湯姆也知道咒罵不會有任何作用,哭泣和求饒他更不屑於去做。孤兒院裏的這個小角落一整天都靜得可怕。
於是,沒人知道,昨晚就沒吃飽的湯姆里德爾,這個只有六歲的小男孩兒,在寒冷的冬日又餓了整整一天之後,抱着自己早已冬眠的小蛇,在寒冷的夜晚來臨以後,瑟瑟發抖地躲在牆角,蜷縮着小小的傷痕纍纍的身體,體溫漸漸高熱,又慢慢變得冰冷,在無人知道的時候,靜悄悄地停止了呼吸……
湯姆里德爾的靈魂即將消散的那一刻,在很遠的、人類無法發現的地方,一座巨大輝煌的城堡里,一間堆滿信封的屋子的架子上,有一個小信封兒,突然掙扎着自己跳出架子,“虛弱”地一蹦一跳,掙扎着爬到地上的火盆,瞬間猛地無風自燃。
黑色的火盆里,火焰肆虐,發出猛烈殘酷、好似能消滅吞噬一切的光和熱,先是信封化作飛灰,接着信封里的羊皮紙舒展開來,又被火焰灼烤捲曲着,發出長長的微弱的哭泣聲和類似頭髮被燒焦的味道,沒一會兒,小小的信封便全部化作了黑色的灰燼——那一刻,剛好是遠在倫敦孤兒院的小湯姆咽下最後一口氣的時間。
牆壁上油畫裏被驚醒的畫像們鴉雀無聲的聚過來,低頭沉默不語的看着信件燃燒完畢,齊齊嘆息了一聲,又沉默無語着散了開去——麻瓜和巫師界的日子都不好過,中世紀過後沒過了幾天安穩日子后,麻瓜世界又爆發了嚴重的戰爭,夭折的小巫師數字又立刻激增!厲害的時候,每年來報道的小巫師幾乎一隻手就可以數的過來,日日火盆中都有燃燒后殘留的灰燼。戰爭結束后的這幾年,情況其實已經好多了,今天不過才有一個小巫師夭折,看守這間屋子的畫像們早已經習慣了,慘劇時時發生,哭泣和眼淚都沒有用……
就在畫像們淡定的接受又有一個小巫師去見了梅林這個事實的時候,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已經熄滅的火盆突然發出柔和璀璨的光芒,不是信封燃燒時的毀滅之光,而是蘊含著勃勃生機的靈魂之光!
這光芒熱烈得似乎能照亮整間屋子!已經擺好姿勢閉上眼睛打算繼續睡覺的畫像們被這柔和純凈盛大的光芒再次驚醒,眼睜睜的看着猶如時光倒流一般,火盆里的灰燼漸漸聚攏起來,黑色消減,物質重生,那些殘渣很快便恢復成了一封完整的信!起初信件不過是顫顫巍巍的模糊影子,漸漸地便清晰□起來,凝結成了實物!
即使生前死後都見多識廣,畫像們此刻也目瞪口呆,眼看着“重生”的小信封兒一反之前“虛弱無力”的狀態,“強壯”起來,四個角懶洋洋慢吞吞的向外伸展了好大一下,似乎在伸懶腰,接着扭搭扭搭,在火盆里“四顧”了好半天,瞧准了自己該去的位置,只一個跳躍,便直接蹦到了“一九三八年”的架子上,撞開其他唯唯諾諾的小信封們,搶了個避灰又通風的位置,便彷彿什麼也沒發生一般,若無其事的獃著不動了……沒半分鐘,竟然又開始打呼嚕了……
梅林在上,這是腫么一回事!!??
被這百年難得一遇的景象驚得畫像們掉下巴的掉下巴,掉眼鏡的掉眼鏡,禁不住頭碰頭的嘰嘰喳喳的議論起來:霍格沃茲魔法陣會自動將十一歲之前夭折小巫師的入學通知信,在小巫師靈魂湮滅的那一刻焚毀,這是霍格沃茲自古流傳下來的魔法陣定製的魔法守則,多少個世紀過去了,從沒出過差錯。這焚燒的信件復原,真真還是第一次,難道已經死掉的小巫師被什麼人給救活了?還是……哦梅林在上,什麼人有如此本事,竟能重新喚回已經消散的靈魂!?
這件事太過神奇詭異,畫像們自覺解決不了,有腿快的畫像急急忙忙穿過相連的油畫,順着走廊跑去了校長室,在校長室畫像門外一頓捶門,把霍格沃茲歷年老校長都喊醒了。
畫像里睡眼惺忪的老校長們聽了彙報,知道了事情大概后,嘀嘀咕咕商量了一陣子,又弄醒了還活着的現校長阿芒多`迪佩特。
迪佩特校長年紀如今也不小了,呼嚕震天響,吹着花白的鬍子,鬆鬆歪歪的帶着睡帽,枕着蓬鬆的羽毛枕頭睡得正香,急切間被叫醒,一時間還有些迷糊,聽畫像們七嘴八舌說了半天,也沒弄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打着瞌睡點着頭嗯嗯啊啊的差點又睡過去!
還好畫像里有機靈的,大喊了一聲:“入學通知書着火啦!”被糊弄的老校長被這一嗓子徹底喊醒了,哎呦一聲,連衣服也沒換,急三火四的抓起枕邊的魔杖就沖了出去,一邊呼哧呼哧的跑着,一邊吩咐沿路的畫像去通知教授們趕快起來救火——還好睡得迷迷糊糊的畫像們都被隨之而來的歷代校長給鎮壓了,否則霍格沃茲今晚就熱鬧了……
差點兒跑斷氣的老校長一推開入學通知書發放辦公室的門,嗯!?眼前半個火苗也沒有啊,小信封們都安安靜靜在架子上打呼嚕呢好不好啊!!這才意識到自己上當受騙了!
老校長欲哭無淚:大半夜的逗人好玩兒么!很冷的知道不!?可還沒等一向和藹的老校長裝模作樣的擺出生氣臉,一路上被眾畫像推舉出來做代表的喊“着火了”的那位,就噼里啪啦又簡潔又清晰的把今晚的奇異事件描述了一遍!
拄着門框喘了半天氣的迪佩特老校長一聽,哎呦,這事兒挺離奇!好歹這口氣喘勻乎了,揪揪自己已經掉了一半兒的睡帽,整理了一下鬆鬆垮垮的睡衣,校長大人故作威嚴的來到架子前,輕手輕腳的按照畫像們的指示,左扒拉右扒拉,把睡得迷迷糊糊的小信封們戳得更更唧唧的鬧起了小脾氣,才正確的找到那封出事的信。
右手拿着魔杖發出輕柔的魔法之光,安撫了一眾擠擠蹭蹭表達不滿的小信封兒,老校長滿臉好奇的用左手捏起了那封發生變異的信——這傢伙剛才正大模大樣的躺在一個寬敞的角落裏,輕微的打着小呼嚕睡得正香呢,冷不丁被老校長這麼一捏,立刻不舒服的扭了起來,差點兒被失手掉在地上!
滿臉皺紋的迪佩特校長笑眯眯的拎着魔杖點了點信封皮兒:“靈魂挺強大的小傢伙兒么……叫校長來瞧瞧……這是誰呀……出什麼事兒了呀……”那語氣,絕對是善於哄孩子的好奶爸一枚!
瞧了也不知道是誰!老校長打開信紙一瞧,羊皮紙上,入學通知書的學生姓名一欄,花式字母快速的跳躍着,似乎有兩個名字在互相爭奪着署名權,誰也不讓誰,結果就是不大一會兒功夫,墨跡便在羊皮紙上漸漸渲染開來,變得黑乎乎一片!別說看清名字了,迪佩特校長覺着要是再過一會兒,這一塊兒都能滴下墨水來!
看到這種情況,老校長牢牢地捏着信紙眉頭直皺,他不是和平年代過來的手上沒沾過黑巫師和敵人鮮血的白痴巫師,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剛剛畢業的菜鳥學生,而且雖然老卻也沒糊塗,迪佩特校長很警覺:是不是有黑巫師要藉著小巫師死亡之際搶奪**!?甚至是黑巫師導致了小巫師的死亡!?如果是這樣,那真是不可原諒!
嚴陣以待起來的老校長慎重的帶着信封和信紙回了自己辦公室,如果有人對沒入學的小巫師用了黑魔法,魔法精深魔力深厚的老校長絕對是可以檢測出來的!但是檢測不能在滿是小信封兒的這裏進行,和小巫師們純凈的靈魂有着微弱聯繫的小信封們,很容易受到外來魔力的影響,進而影響到遠在霍格沃茲之外的小巫師們!
如果有黑魔法逃逸出來,無論是小信封們被黑魔法污染,還是更深一步受到了傷害,都是老校長無法原諒的!這個時候,霍格沃茲里校長室無疑是進行檢測的最佳選擇!
於是顧不得自己年事已高,迪佩特校長聚精會神仔仔細細的開始了檢測,睏倦和疲憊什麼的,此刻已經顧不得啦。
好在,經過大半夜的折騰,一直到清晨,太陽躲在霧氣里要死不活的爬上來,照耀着整個霍格沃茲的時候,用了許多手段去檢測的迪佩特校長都只得到了這麼一個結論——這個信封代表的小巫師的靈魂,並沒有遭受和接觸過任何黑魔法的痕迹,並且這個未來的霍格沃茲學生,還擁有着純凈強大的靈魂!
當然,也不是沒有別的毛病,小信封兒代表的小巫師看起來,嗯,似乎有點兒脾氣不大好,很孤僻的樣子,戒備心也挺強的——檢查的時候,小信封兒帶着羊皮紙,總是擺出一副嚴陣以待的架勢,還躲着校長手指和魔杖不叫摸……惹得老校長無奈又好笑,抽冷子故意摸了好幾把上去,小信封兒立刻簡直要氣死了似的直跳腳,躺平了在桌布上蹭了好半天,還對着校長嫌棄似的扑打着信封封口——和對着嘮叨的大人們普拉普拉吐舌頭不耐煩的毛頭小娃娃一個樣兒!惹得圍觀的歷屆校長都嘎嘎嘎大笑起來……
迪佩特校長瞧着代表小巫師部分靈魂特性的小信封兒這幅孩子氣的摸樣,稍稍放下了一直懸着的心:嗯,雖然是個壞脾氣小巫師,好在沒什麼大不了的,孩子的靈魂很健康很純凈,萬幸梅林保佑,就算生了重病,小巫師也沒有失去魔力變成啞炮。今晚自燃什麼的,大概,保不齊,是魔法陣年久失修不大靈敏了!?
唉,人老啦精神不濟啦,老人家還是回去補眠吧!老校長捶着自己酸痛的后腰,把小信封兒裝好又送回原處,自己挪着已經邁不開的步子又蹭回了已經涼下來的床上,蓋好被子睡起了回籠覺:破損失修的魔法陣什麼的,叫阿不思去處理吧……至於這孩子的名字,唔,大概是父母沒定下來!?唔,孩子都五六歲了,不着調的家長真是……呼……
就這樣,鬧了一晚上,再次回到架子上的小信封兒和疲憊的老校長又甜蜜蜜的睡著了,咱們再轉回禁閉室,回到小信封兒在灰燼里重生的那一刻,或許是梅林的安排,或許是上帝的插手,小湯姆的靈魂是真真切切的消散了。而已經涼下來的小湯姆的身體裏,再次進駐的,則是一個來自平行時空的強大靈魂。
大偵探夏洛克福爾摩斯努力睜開沉甸甸的眼皮,只覺得渾身上下酸痛,又冷又餓又迷糊,腦子裏還嗡嗡直響,頭要裂開了一般的疼。
一時間還不大清醒的福爾摩斯啞着嗓子用了半天力氣也說不出話來,只好心裏暗暗發誓:以後華生啰嗦自己再也不嫌棄他了,要少喝點酒,尼古丁也要戒掉,看看,都出現幻覺了:陰冷黑暗的屋子,高高在上的小窗戶,慘白微弱的月光透過沒有玻璃的窗戶和寒風一起鑽了進來,真冷,好餓,好暈,頭好疼……不能思考了……唔,眼睛不要閉上啊,這個場景,好像之前和莫里亞蒂決戰的那個小破屋子啊……這是哪兒啊……
努力抬起僵直的手臂揉揉眼睛,福爾摩斯覺得袖子的胳膊有一圈兒冷!冰!冰!涼……膩……膩的……
硬撐着叫自己醒着的大偵探獃獃的瞅着從自己胳膊上摸出的小白蛇,冬眠好久了的納吉尼被捏着尾巴,即便呈現倒立姿勢,也筆挺溜直睡得香,“唔,真的是幻覺!”自己身上怎麼會有蛇!胳膊上……我的左胳膊上!?嗯,應該帶着手錶啊,唔,你看,果真是幻覺,我都把手錶看成蛇了……
“啪!”的一聲,可憐的蛇姑娘納吉尼被虛弱無力的福爾摩斯隨手丟在了一邊。離開了小主人的懷抱,納吉尼這個貪睡的傢伙依舊翻着白肚皮,人事不知的在冰冷潮濕的地上呼呼大睡!
而腦子嗡嗡直響、疲憊睏倦得不行的福爾摩斯丟完“手錶”,就一歪頭,不可抑制的“睡”?,不不不,是“昏”了過去……
虛弱的**突然承載了強大成熟的靈魂,還要接受融合六歲孩子少得可憐卻悲慘無比的記憶,不昏過去也沒有別的選擇了,長夜漫漫,可有的熬呢親愛的卷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