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臨生死.傲骨猶存

華山之雪，如鵝毛般綿綿飛絮，飛鳥絕跡，人影無蹤。這場雪不由地令人想到了二十年前的那場華山之雪。後來的人們都忌諱地稱它為‘華山之血’。江湖中沒有人願意提起那場雪，因為那場雪給他們那些武林正義之士帶來了莫大的恥辱。但是，最後還是魔消道長，武林仍然掌握在八大門派手中。那全靠一個人，逍遙神君燕孤行，他與莫天機惡鬥了三天三夜，拯救了武林。

華山那一戰，燕孤行將被稱為武林第一狂人的恨海狂人莫天機打下華山之巔的思過崖。之後，燕孤行與她的妻子武林公認的天下第一美人天若嬌也消失於江湖。沒有人知道他們的下落，二十年來，武林一代換一代，發生了許多大事，但是，再也沒有一個逍遙神君出來主持公道了。但是，每個江湖中人都記得有那麼一個人，曾經拯救了整個武林。燕孤行在人們心中也成了神話。

沒有人願意提起那件事，當然也沒有人願意提起那個武林公敵莫天機了。但是，大家都心裏都明白，要是江湖上多幾個像他那樣的人，以江湖如今的實力來說，根本無人能敵。那是因為莫天機天生就是一個武學痴兒。對武學頗有天賦，自創出一套《幻影無情刀法》，他所用的兵器也是一把好刀，名叫無情刀。這兩樣都是武林人士眼中的至寶了，可是，莫天機一死，這兩樣寶貝也消失於江湖。

可是，最近卻有人傳言，這兩樣至寶已經重現江湖了。只是都知道是在什麼地方，卻還沒有人得到。有人說，那兩樣寶貝就在華山絕淵下的碧水寒潭之中。與莫天機掉下思過崖的地方恰巧是吻合的，所有人都相信這是真的。

此事關乎武林安危，身為武林盟主的羽靈真人，也就是當今的華山掌門，當然不能坐視不理。華山派弟子眾多，耳目靈通，是早就已經得到消息了。但是，發佈消息的人卻沒有找到。對於此事，羽靈真人也只有召集武林八大門派錢來華山商議對策了。

思過崖早已被華山弟子重重防衛，在武林大會沒有結束前，任何人不得入內。但是，這天偏偏有一個書生打扮的少年人來了，看他的樣子，一點也不像是武林中人，十成是那些考取功名不遂而失意的人。

但他卻偏偏要來這武林禁地。這是為何？幾名華山弟子正在納悶之際，那少年已來到了崖前。未等華山弟子盤問，他已出手。只是那麼眨眼的功夫，他已制服了四名華山弟子。另外還有四名弟子正要圍攻過來，只見他手輕揚，緩緩道了聲：“我只想靜一靜，不想死的話就別過來！”

那四名弟子見過他的出手，料想絕對不是他的對手，不如趁早通告掌門人吧，何況華山還雲集了各派的高手。料想這小子也逃不了。因為進了思過崖就是一條絕路。當年莫天機就是且戰且退，最後到了思過崖，終是敵不過武林八大門派的車輪戰。被燕孤行打下思過崖。

四名華山弟子交換了一下眼色，已有兩名弟子飛速的去報信了。另外兩名只好監視着那個人。那少年見有人去報信了，也不驚慌，徑直向崖邊走去。看樣子，他是想輕了此生吧，又似有不舍之感。猶豫了半響，山下已有許多腳踏積雪的聲響了。只聽四名華山弟子恭敬地喚了聲：掌門。不用想了，一定是華山掌門和那些武林人士來了吧。

這時，已有人大聲叫道：“裏面到底是何人，竟敢擅闖禁地，識相的最好快點滾出來！”

良久，都沒有回應。已經有人等的不耐煩了，道：“不如大家併肩子上，活的不行，死的也好......。”

未等那人說完，羽靈真人已擺了擺手道：“此舉有失我們武林正道的身份，讓我來說！”當下，提氣大聲道：“裏面的朋友，只要你出來給大家一個交代，我答應絕不追究於你，如何？”

那少年終於出聲了，只聽他冷冷地道：“原來是華山掌門人啊，怪不得有如此仁義之風範，在下只是想藉此清凈一下耳目，難道堂堂華山闊地，區區皮壤也是如此吝嗇么？”

羽靈真人不由地臉色一變，道：“我道是誰呢？原來又是你這個窮書生，華山聖地絕不歡迎你們這些自認清高的窮秀才，還請閣下你速速下山吧！不然......。”

那少年卻打斷了他的話，道：“句句都說我們書生窮，我還是說貴掌門是偽君子呢。我若不走，你們不然怎樣啊？以多欺少？”

“你膽敢冒犯掌門人，我要你好看！”那是華山大弟子蕭天，他話未說完，已拔劍沖了進去，寒劍直刺那少年。眾人見狀，也只好跟着衝進去了。

“別以為你們人多就了不得了，我先殺你再說。”說完，以指為劍，迎向蕭天的寒劍。眾人一見那少年的武功，不由地震驚了，他使出的居然是武林中失傳的‘驚神指法’。這驚神指法是出自一位將軍之手，冷青雲。當年他憑此絕技擠壓群英，做了第一狀元，後來晉陞為大將軍。所謂伴君如伴虎，他終因得罪了皇帝，被誅九族。驚神指也很久沒有出現過了。這少年莫非是冷青雲的傳人？眾人均是如此猜測。

“若此人是冷青雲的後人，那他豈不是朝廷欽犯，殺之還有功勞可領？”大家心裏均是如此打着如意算盤。只見那少年一招‘仙人指路’，竟把蕭天逼的無招可出。羽靈真人見狀，抽身一劍，喝道：“撒手！”

豈知那少年並沒有撒手，反而一招‘彎弓射日’，彈開了羽靈真人的一劍。暗喝道：“卑鄙！”

眾人見羽靈真人都已出手，紛紛出手了。要說少年的驚神指還差火候，哪能招架眾人的圍攻。半柱香不到，他已被肵了兩道中了兩掌，嘴角沾滿了血跡。恨恨地眼神似在告訴眾人，他要報仇。只見他一轉身，一隻腳已經踏空了。陣陣寒氣從深淵襲來，他不由地打了個寒顫，他自知已經無路可退了。他們本就沒有讓自己活下去的意思。也罷，生不如死的活下去，倒不如一死了事。

他輕輕擦去嘴角的血跡，恨然道：“我會記住你們在場的每個人，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的，記住，是你們今天逼死我的......。”說完，他的目光在每個人臉上都停留了片刻，然後笑了笑，轉身便跳了下去。

人生本來就是如此，你越是想死，反而不能如願。這也許就是世人所說的事與願違吧。

那少年並沒有死，他只覺得異常的冷，寒氣沁骨，他勉強集氣歸元，暗自調息，頓覺得漸漸有了知覺。原來他掉進了一個寒潭之中。見那潭邊碑銘了四個字：碧水寒潭。真是皇天不負有心人啊，居然讓我遇着了！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一定要找到恨海狂人的無情刀，練成他的絕世武功，再找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報仇。那少年暗自興奮。他已顧不得冷不冷了，撲通一聲便躍進了寒潭。要說那寒潭的水冰冷刺骨，常人怎能忍受啊？但是，那少年咬緊牙關，強忍着寒冷，毅然向深潭游去。也不知遊了多久，少年只覺得前面有微弱的寒光在閃動，而且越來越覺得寒氣逼人，他終於看清了，那是一柄刀，龍形寶刀，刀身入地半截，整柄刀俱發出陰森森的寒氣。少年又覺得那柄刀似有一雙眼睛在盯着他，他一時居然木立在此，那雙眼睛越來越近了。反覆兩道寒氣，迅速地射向少年。說時遲，那時快。少年猛地一側身，兩道寒氣劈空。擦身而過，少年只覺得寒氣逼得他幾乎不能呼吸了。

“果然是無情刀！”少年忽然覺得有了力量。這是仇恨的力量。可能這種情感並非只是仇恨這般簡單，這是一種來自別人的冷眼的情感。他發過誓，他要讓所有人都看得起。至少要讓華山那些偽君子看得起。此時，他見到了絕世的無情刀，他想也不想，伸手便去取刀。哪知手剛至，兩股寒氣又襲了過來。少年暗罵道：“真是卑鄙，連畜生也是如此！”原來那兩股寒氣是發自一隻寒獸。那寒獸見一招不中，已游將過來了，邊游邊發出陣陣寒氣，少年雖然已經受傷，但是憑着一股傲氣強忍着，與這寒獸周旋。但是始終近不了刀身，又如何拿刀？

少年心機一動，那寒獸雖然厲害，卻也愚忠不及，它只知道死死地守着這邊，我何不繞到它後面去呢？少年於是繞了一個大***，見那寒獸還在注視着原來的地方，少年輕輕遊了過去，伸手便握刀在手了，一時興奮不已，竟忘了刀一拔出，便已驚動了寒獸。寒獸巨尾一擺，呼地一聲將少年盪開數丈。未等少年回過神來，幾股寒流已經襲了過來，少年哪能逃，避開一股，卻也避不開第二股，砰地一聲，少年只覺得胸口被狠狠地擊了一掌，喉嚨浮起一股血腥，暴漲不已。‘哇’終於一股血箭從他口中噴射而出。人也如梭魚般，竄出數丈，不知何時，他已經昏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他漸漸有了知覺。感到全身還是很寒很痛。睜眼一看，原來自己還在水中。刀，居然也在自己手中。“這就是無情刀，哈哈，我居然得到了無情刀？哈哈！”少年注視着手中的刀，覺得身體充滿了力量。他忽地站起來，大叫道：“寶刀在手，問天下誰是英雄？我一定要讓那些看不起我的人都付出代價......。”

但是，他忽然發覺一件事。在這深淵之中，如何出去？這難道是天意，上天豈非故意捉弄於他？他長嘆一聲，不嘆倒好，這一嘆居然嘆出了他的睡意。或許他是真的太累了，不知不覺地他已經閉上了眼睛。正當他剛要進入夢鄉時，忽地傳來隆隆聲響，他不由地被驚醒了。原來眼前是那隻寒獸，寒獸正靜靜地望着他，少年開始已經領教了寒獸的厲害了，現下怎敢疏忽，隨即擺開一招力劈華山之勢，對着寒獸叫道：“你別過來啊，否則我一刀劈死你......。”話未說完，只覺得那寒獸與原來卻又不同了，明明是同一隻，現在看來卻是溫順了不少，那寒獸將巨大的身子伏在地下，口中發出嗷嗷之聲。少年這才看清原來寒獸口中含着一隻精緻的盒子。他見寒獸如此乖戾了，便走近寒獸，輕輕地將盒子拿在手中，那是用‘玉石水’凝結而成的盒子，晶瑩透體，只見盒子裏面是一本黃皮書卷，篆曰：幻影無情刀法。側身是幾粒玉色小珠。少年忽地大笑道：“上天待我真是不薄啊，不僅沒有將我摔死，還讓我有此奇遇，這註定那些名門正派將會多事了。哈哈！”

少年望着手中的兩大至寶，甚是興奮。他已經迫不及待了，他要打開玉盒，取出絕世刀譜，練成神功，找那些偽君子報仇。他手一揚，寶刀已出鞘，正欲劈開盒子，寒獸忽地狂吼了一聲，少年被震的胸悶耳聾，無情刀幾乎脫手。這時，寒獸奔了過來，咬着無情刀刀柄上銜接的一顆鵝卵般大的珍珠，少年先是詫異，而後忽然領會了什麼似地，暗運內功，哪珍珠在內力的催動下，赫然發出一道寒光，射向玉盒，說也奇怪，那看似毫無裂痕的玉盒從中裂出一道細縫，少年欣然捻書在手，欣喜若狂。在他狂喜之時，寒獸又消失了。他無暇顧及諸多，便開始翻閱秘笈了。

只見書卷篆曰：吾生於恨海，便以恨海為名，人道我狂，我便狂於人。現今武林俱是偽君子類而，覬覦吾手中至寶，竟不惜定吾為武林公敵，圍攻吾於華山之巔，終因難敵......。投身思過崖，僥倖未死，遂將吾平生之絕學刻錄於此，望有緣人拾得，傳吾狂人之名，再掀血雨腥風之江湖，以慰吾恨......。后又說明了如何修練刀法，又如何如何服食盒中的‘白玉寒珠’等等。

‘幻影無情刀法’居然只有三式，而且都是平常的招式，少年不由地詫異：“當年恨海狂人就憑這三招挑戰武林？難道這三招真有如此大的威力？暫且不管了，先練了再說......”

第一式：刀斬蒼龍。此招剛強無敵，威力甚深，有劈山開石之力，配合無情刀來練，威力猛增，倒有些人受刀制之感。少年練畢，服下一粒白玉寒珠，頓覺心生開闊，腦海清明，丹田之氣回蕩不絕。

第二式：春風化雨。此招是源自道家經義，即為自然為道，而道發自然。招式倒是與武當的太極頗為相似，這一招承前接后，也是最關鍵的一招。這招講究的是心神與招式的默契。即所謂的招由心生，心隨意發，心神合一。

第三式：天地絕殺。此招一出，鬼神皆泣。是為幻影無情刀法的最後一式，也是最厲害的一招。這一招，不僅傷人，還傷己。這招本來就是源自天地同壽，是與敵人同歸於盡的招式，當年恨海狂人便是用此招，僥倖保住了性命，卻也身受重傷，被打下思過崖。而且這招殊為難練，稍有差池，便會走火入魔，後果不堪設想。

當少年練到最後一招之時，他腦海中忽然出現了一個熟悉的影子。一個穿着紫色裙衣的女子，獃獃地站在風雪中，兩行清淚滑過眼角，瞬間冰凍成了霜......

‘啊’

少年悲嘯一聲，猛地從口中射出一股血箭。額頭上青筋暴露，流蘇唰地散開，亂髮垂面，兩道寒光自他亂髮下發出來，說不盡的詭異恐怖。

在那少年眼中，彷彿見到了千萬隻蝴蝶慢慢地吞噬那襲紫衣，紫衣最後卻變成了殷紅的雪，血色的雪。少年撫着胸口又哀嚎了一聲，血是從他心中噴出來的，噴在無情刀上，無情刀見血，瞬間化作龍形，投入鞘中，發出陣陣龍吟之聲。

少年笑了，那笑彷彿是來自地獄的笑。

“我冷冰寒必定讓你們付出慘重的代價.......，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