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立夏（四）
“那，好吧，回頭要是人家逼的緊，你可別不跟我說。”沈余歡稍有猶豫，畢竟欠別人的錢總是讓人覺得不舒服。不過白小夏很獨立，這些年來一直靠自己，也從沒想過要靠別人，反正到時候人家真找上門來談賠償的話，自己再幫她也是一樣。而且沈余歡剛認識白小夏時就知道，白小夏這人表面溫和，經常會對人露出淺淡的微笑。可實際上，她身上總帶着淡淡的疏離感，心裏也是冷漠的要死。
她所有的笑容，都是淡淡的，帶着溫和的暖意，可又永遠保持着禮貌，既不親近也不疏遠，不遠不近的總讓人覺得摸不到邊際，看不清這人的心。沈余歡還沒和白小夏熟絡到能敞開心扉談天說地的時候，她就覺得白小夏那溫和暖意的笑容，其實一點溫度都沒有。
曾經有人說，白小夏的心太深，深的像一泓不見底的泉水，看似清澈，卻依然深不見底，看似觸手可及，卻永遠像水中月般想要觸摸時，才發現那是幻影，可幻影終歸是幻影不夠真實，而真實永遠都是遙不可及的。
而且那水裏沒有絲毫溫度，靠太近還會把人凍傷。所以白小夏說自己是孤兒時，沈余歡覺得心疼了，可她還有許多事沒問出口，只是覺得白小夏不想說的事情，那便不問，誰沒有過去？好的，或是不堪的，何必在過去許多年以後，又以關心憐憫的姿態去扒別人心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傷口。
“嘖嘖，話說這衣服還真是蠻適合你的，直襯得你身材火辣啊，這小身形勾勒的。。。”見白小夏認真的點了頭，沈余歡轉眼又將話題扯回了衣服和身材上，她今天眼線畫的眼角微微上揚，這會眯着眼睛帶着幾分妖魅，說話間的嘖嘖聲更是越來越收不住。
“呦，你這麼關心我身材幹嘛？難不成是駱俊涵最近嫌棄你了么？那麼□有彈性又豐滿的部位可不是人人都有的。”白小夏心裏不平衡的往沈余歡胸前瞄了眼，沈余歡的身材，那可是絕對讓人沒話說的，體態窈窕□，白小夏是有那麼點明白為什麼自己的身材總被沈余歡嫌棄了，自己還算完美的身材，胸圍再怎麼合適，在她面前總也是小了那麼一點點。
“他？”沈余歡反問，笑的有點冷，瞬間連氣場都變了。
白小夏聽她語氣泛着一絲不明的冷意，轉頭挑着眉看她，“怎麼了？”四年大學，駱俊涵就追了沈余歡三年，一直到畢業還三五不時討好的追逐着沈余歡的步伐。雖然沈余歡從來沒怎麼在意過那男人，可駱俊涵的人品長相都不錯，家世背景那也是不差的，若是沒有好感，是怎麼都不可能在一起的。
“沒怎麼，你說，他對我那麼好，為什麼我就是一點感覺都沒有呢？”沈余歡疑惑了，這表情在白小夏面前從來都不遮掩。
“你冷血吧？”白小夏笑，這樣打趣沈余歡的話可是學生時代的家常便飯。沈余歡從沒愛上過誰，畢業了好久，她才決定和駱俊涵交往。白小夏還記得她那時說，要不試試吧，總得弄清楚自己是沒情商，還是對男人沒興趣。
當時聽到沈余歡如此一說，白小夏突然有點迷茫起來，因為那時的自己，也和沈余歡有類似的迷惑。只不過，因為生活有壓迫感，又因為別的一些事情總對感情有所逃避，所以她那時沒有閑情去想這些。
“那你不是更冷血？”沈余歡納悶，大學這幾年追求白小夏的人不少，可人家倒好完全是無動於衷。碰上幾個死皮賴臉的，那更是視而不見。人家貼得越近，表現越殷勤，她越是跟躲債一樣的躲着。有時候逼於無奈，她還會拉着自己墊背，趾高氣昂的說她不喜歡男人，那神情，那昂首挺胸的氣魄，真是大氣到讓人覺得霸氣都側漏了，可結果倒是招來了不少學姐學妹的曖昧表白。
白小夏很認真的想了想才說，“我不是冷血，我只是不喜歡男人，”這話是沒說完，沈余歡還驚訝着，顯然是跟着想歪了，可白小夏一頓，又補充道，“也不喜歡女人而已。”
“那這世上介於男人和女人之間的生物是什麼？”沈余歡一把抱住她，笑的十分沒心沒肺，“也好，要不然我踹了駱俊涵陪着你唄，我也想見識見識那第三種性別的物種呢。”
“枝上柳綿吹又少，何必沾花又惹草？你是發現自己沒情商了，還是發現自己不喜歡男人，所以被刺激到心裏扭曲了么？”轉眼就想來禍害自己了？白小夏橫了她一眼，就聽見沈余歡說若是自己，她就只佔花不惹草了。
突然間就覺得沈余歡笑的有點猥瑣，白小夏似是想起來了一張模糊的臉，恢復了正經說“我只是想等一個人，我希望能遇見一個可以讓我微笑着變老的懷抱。只不過，她是男人還是女人，對我來說是無所謂的事情。我只希望，我的愛情，能隨遇而安。”雖說是男女無所謂，性別不重要，可白小夏知道，自己並不喜歡男人，甚至有某種程度上的厭惡。
從前還好，還只是不喜歡和男生太靠近，可是到後來，上了大學之後，怎麼就演變成厭惡甚至於噁心了呢？是因為從懵懂無知變得成熟懂事了么？這點原因，白小夏從沒對誰說過，真正一點一滴影響她心裏變化的是什麼，連沈余歡她都沒曾提起過，就被她深深的藏在了心裏。可從那時一直到現在，白小夏也只是清楚的知道，自己不喜歡男人，卻也從沒對女人有過想法，動過心。
“你這願望好奢侈，”白小夏有一種慵懶的氣質，又喜歡隨性而為、隨遇而安，她不願意去爭搶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只是沈余歡沒想到，她對愛情也是如此希望的。她吐了吐舌頭，越真的心，越是能碰見狼心狗肺的人，這種事情她可看過不少，不過，她還是乾笑了兩聲祝福白小夏，“不過希望在人間嘛。”
白小夏看似對什麼都不在意，可她心裏也有執着和在意的東西，只是越是難得的東西，她就越是倔強的不願意去將就妥協。這些年來，沈余歡對白小夏來說是親人，沈余歡對白小夏的好，那也不是親人勝似親人。嘴上彆扭着，真相着，可心裏到底是希望對方好的。
“隨緣吧。”隨緣不是得過且過，因循苟且，而是盡人事，聽天命。
白小夏笑，又問沈余歡晚上要不要留下來吃飯，直嚇的沈余歡拉着她回家蹭飯去了。白小夏的廚藝，她真心是不敢恭維的。
“呦，咱們季總怎麼冷着張臉？”季言歆才到咖啡廳門口，冷檸就瞄見她那張黑着的臉了。
“這幾年你還沒看習慣？”季言歆臉上的冷意，可比平日裏冷多了，蘇然挑眉，卻對身側的冷檸笑的十分明媚。
“一杯冰水，謝謝。”季言歆當做沒看見蘇然滿面擠兌的笑容，坐定之後對冷檸說，“時間還早，一會陪我去買車吧。”
“好。”冷檸沒覺得驚訝，不過季言歆要換車那肯定是有原因的。那輛車是她在創業期才站穩腳步時買來代步的，而那時也是自己陪她去買的，她買了馬六，自己貸款買了mx-5，自己覺得有壓力才有動力，可季言歆喜歡平穩的掌握一切才會安心，她一直都喜歡suv，可那時沒錢，她就湊合著買了輛馬六代步，這幾年下來她倒是從沒提過想要換車。這次，倒是有些突然。
“剛才送去維修了，已經委託修理廠幫我賣掉。”想到剛才的事情，季言歆心裏就堵到說不出的窩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