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晉江首發
“鬼谷二人的對決,可不是那麼容易看到的。”蘇祈原本抱臂靠在一邊牆上看熱鬧,言語間也多是漫不經心,可在二人開始動手后,便僵直在原地,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他一直以為,這些人————包括與他關係不錯的盜跖,包括高漸離雪女,甚至包括衛庄,包括蓋聶,都是所謂動畫裏的人,他們由一段段文字與圖像組成。可如今,他卻只能張大着嘴巴,毫無形象地盯着那對戰雙方。刀光劍影中,他就連他們的身影都看不清,更別說抵擋那鋒銳的劍氣。他只覺得那凜冽的風吹得他臉頰生疼,甚至有些睜不開眼睛。
這時他才感覺,自己是個弱者。
什麼先知先覺,什麼主角光環,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都是狗屁!還有那個未知的路人甲!就是那個蝴蝶出來的秦王走狗!你丫那故作淡定的表情怎麼回事!你一定是很鄙視老子吧!你也是穿越的對不對敢不敢說實話!裝什麼裝還把手放到端木美人胸口的時候你敢確定你沒想歪?你不怕劍聖一劍戳死你么!
蘇祈少年你忘了么,能被劍聖叫做‘先生’的人,可不是什麼簡單角色,就算你二人來自同一個地方,人家混的也比你好。有本事你也讓秦皇與劍聖認可,到時你無論如何囂張,他人也無法管到你的頭上。
只可惜蘇祈並不是這樣的人,明明一副習武資質極高的身體,卻不好好練武,到如今也只會些粗淺功夫,頂多算是二流,還不敢與人搏命,到最後也就能和三流打個平手,簡直讓見過他武藝的人都感嘆白白浪費了那一身好筋骨。
前幾日倒是說出了似有似無的預言,倒讓諸人覺得他還是有點用,也只是……有點用而已。
悲催的蘇祈在自我厭棄,而那邊衛庄與蓋聶的對決已經進入白熱化。淵虹與鯊齒相撞,火星四濺,一紅一藍二道劍氣交相輝映,映紅了二人的臉龐。
不愧是鬼谷出來的師兄弟,就連對戰時的態度也都像了許多。雖然衛庄與蓋聶二人個性截然不同,但骨子裏有些東西還是相同的。
“師哥,你的劍還是老樣子,怯懦、猶豫!”
衛庄握緊鯊齒劍柄,從左側橫切過去,語調多了幾分溫度,卻不似平常那般冷嘲熱諷,倒是帶了些許不忿:“真是……難看啊。”
蓋聶不答,只是任由衛庄將他打得節節敗退。墨家幾人已經手心佈滿汗水,大鐵鎚甚至按捺不住想要橫插一腳,卻被雪女攔住。
劍客之間的決鬥,只能由劍客本身來解決。他人若想橫插一杠,便是對劍客的不尊重,更是對劍客手中的劍不尊重。
蘇祈不理解這種精神,而景淵理解,卻不想這麼做。套入正義與尊嚴的枷鎖中,太累,也太不符合他的性格。勝利是需要不擇手段的,這是他最初便認定的手段。可這並不妨礙他欣賞衛庄與蓋聶,更不妨礙他看了一場精彩絕倫的決鬥。
至少在所謂‘凡人’的領域中,二人都是佼佼者,讓人折服,敬佩,甚至恐懼。
蓋聶繼續了許久的劍勢終於在一瞬間發出,長劍淵虹脫手而出,直取衛庄面門,劍後身形如同離弦之箭,一同向衛庄奔去。
百步飛劍,蓋聶的必殺一擊,縱劍之絕技。
“百步飛劍,必殺之劍。”景淵輕聲,聲音中帶着幾分讚揚:“果然非同尋常。”
很有氣勢,也很讓人驚嘆的一劍。
一劍,就足夠震懾場上所有的人。
“師哥……”
二人身影交錯,卻看衛庄沒有傷到,反而語氣平穩緩緩開口:“這就是你的必殺一劍?居然……連我的一絲一毫都沒有傷到。”
“如果這世上有必殺之劍……小庄,你現在就已經死了。”蓋聶劍尖垂下,看着衛庄,面色無悲無喜:“而且,你的確變強了。”
“是么?”衛庄拾起鯊齒,緩緩轉身,一步步向遠處走去:“那師哥,今次,便是你最後一次使用百步飛劍了。”
同樣的劍勢如虹,同樣的人劍合一。
不同的百步飛劍,在衛庄手中使來,多出了幾分殺氣。
眾人皆驚,卻沒想到衛庄也會使用百步飛劍。而唯一知道實情的蘇祈,這時倒是面色蒼白,精神恍惚,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你……”
蓋聶震驚之下,居然差點忘了抵擋,淵虹別在鯊齒的凹槽,發出刺耳的聲音:“你為何也會百步飛劍!”
“同是鬼谷傳人,為什麼師哥會的,我不能會?”
縱使這百步飛劍只有縱劍傳人可學,但他衛庄想要的,就沒有得不到的,縱使會不擇手段。
歷代鬼谷弟子又有哪個堂堂正正?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這背後不知做了多少見不得人的事才讓那名聲響徹六國之中。他們無一不是人中龍鳳,卻偏生因為所謂的鬼穀穀訓,而同門為敵,對外翻雲覆雨,攪得各國不得安寧。
因得鬼谷一派皆為天縱之才,加之外界的傳言,導致各國對於鬼谷弟子即是忌憚,又是渴求。如此,鬼谷便保持其超然地位而不動搖,世人也皆以為鬼谷之人有鬼神莫測之能。
到頭來,鬼谷弟子也是人,他們也有七情六慾,他們也有想要的東西,也可以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謀劃一年、十年甚至是一生。相比之下,他衛庄所做,自然算不得什麼。
“告訴我,你對師傅做了什麼?!”
“師哥,世人只知淵虹排名第二,而鯊齒,則被稱作是妖劍。”衛庄手下微微用力:“可見,天底下多是些人云亦云的愚昧不堪之人。你到底是要駕馭他們,還是要與他們一個模樣?!”
淵虹的劍尖已經刺入他的肩膀,可他的聲音卻越發高昂;“師哥!這就是你不顧一切要追求的夢!你真可憐!”
“我的夢與你不同。”不論是多年前,還是現在。
“你可是忘了到鬼谷第一天所說的話?!”
衛庄眸色暗沉,微一用力,在場的諸人,包括趕過來的天明,只能眼睜睜看着那排名第二的淵虹斷為碎片。
仍舊反射着奪目的光芒,可那長劍終究是變成了一地的碎片,變成了一堆……廢銅爛鐵。
“你太在意劍的本身了,小庄。”蓋聶僅憑一柄斷刃,卻抵住了衛庄的喉嚨:“你輸了。”
“是么?”衛庄冷哼:“師哥,你太過於想當然了,從某種程度上,你與我一樣。”
但是,堂堂的劍聖,卻不會如同他這般心思深沉吧。
衛庄眸色一暗,終究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鯊齒刺入蓋聶體內。
“再見了,師哥。”
他居高臨下望着緩緩倒下的蓋聶,嘴角輕勾。
“不!!!!”天明趕來,卻只看到他的大叔重重倒在地上。
那不是大叔……大叔應該是最強大的啊……哪裏不對一定是哪裏不對……
而景淵看了看蓋聶,又看了看衛庄,搖頭輕笑:“果然啊……衛公子心智果決,在下佩服。”
略帶了幾分嘲諷的語氣,讓衛庄原本就不是很好的臉色越發差了,終究是無法忍受,只得冷冷掃了景淵一眼,便再也無話。
景淵搖頭:唉……這年頭,夸人都不愛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