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師很奇葩(上)
社團招新的最後一輪鬥爭在十一后引爆全校,在校園拉帳篷召喚師弟師妹已經不足以滿足師兄師姐壯大團隊的需求,他們紛紛大着膽子拿着各種假學生證假記者證或者檢查證,抑或乾脆冒充新生的直系親屬直接到宿舍樓里敲門拉人。
有女生開門見是個男生嚇得哇哇大喊,也有見到帥師兄不禁要傾倒不假思索就報了名的,其中不乏因此和師兄比翼雙飛抱得意中人歸的佳事,但也有比較有個性的脾氣火爆的師弟師妹絲毫不給前輩面前,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師兄師姐白臉進紅臉出,拍着尚且沒有安定下來的心感嘆,90後果然不一樣啊。
魏雨叚的性格偏靜,但也不代表她不願與人交往,熱鬧的隊伍中她總是安靜的那一個,既樂於團體活動,又享受一份寧靜的自我空間。所以在各大學生會社團之間遊走一圈后她決定只去陶李師姐所在的校報社和琴音社,她小時候學過鋼琴,略懂音律,後來為了學習聽從父母的意願完全放棄了,可是心裏卻壓根沒放下,現在得以有機會再次接觸,在她看來是無比的幸運。
不出所料的是,羅淼全選擇了桃蕊想去的幾個社團,對桃蕊的心到此已經表現得淋漓盡致了。桃蕊為人高調,做事積極性高,拉着羅淼光報名就報了有十個社團。逐一筆試面試下來,桃蕊順利進入了校報、舞蹈社、院學生會的女生部,卻獨獨沒能進入朝思暮想的廣播台。出乎意料的是當初只是陪着她報名的羅淼意外地被選中並擔任播音主持的要職,這就得歸功於羅淼來自北方生就字正腔圓的標準音質。
這戲劇性的一幕就好比08年春晚舞台上的白雲和黑土競選奧運火炬手,黑土是陪着老伴參賽的,卻沒想到有心栽花花不成,無心插柳柳成蔭,一心想當火炬手的老伴沒競選上,倒是自己意外獲選,
桃蕊大動肝火,十分不服氣不解氣,見着羅淼就要吵一架,吵的時候有意將普通話說得圓潤一些卻總是被無意飄出來的重慶音惹惱。她發火,羅淼一直都是一言不發,等着她發泄完了再跟她說話。桃蕊有意想讓他也別留廣播台了,可是羅淼這一次卻沒再順從她,很意外地選擇留了下來,只是其他方面就更加遷就她了。
以不吃飯來抗議鬧了一陣彆扭后,經不住羅淼每天按時按點風雨無阻的送飯,每天不斷的短訊電話的好言安慰,終於勉強和解了。只是在很長一段時間大家上課的時候依舊能看到桃蕊滿臉氣惱地甩着手在前面走着找座位,羅淼手拿兩個包默默地跟在後面,靜等着她氣完全消了的那一天。
連艾悅都忍不住要感嘆了:“羅淼真是好男人,就是看人的水準太低!”
周榆林在那裏看書,一段時間后突然抬起頭來說了句:“沒事,有他後悔的時候。”
而徐爽只在一邊傻傻笑着。
吳蹈也很積極地參加社團競選活動,最後也進了好幾個社團,其中就有一個國學社,這時魏雨叚聽到了那個熟悉的名字:戴暮熙。
吳蹈興緻勃勃地說起了戴暮熙,幾個要好的姐妹里也只和魏雨叚聊起他,因為她是一個極好的聽眾。不過今天魏雨叚的耐心卻不是因為她的本性所致,而是因為她想聽。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明明只有幾面之緣,話都沒搭幾句,可是只要身邊有任何關於他的動靜,她不管在做什麼心都能在一瞬間被吸引過去。
吳蹈說戴暮熙參加了四個名聲顯赫的社團,其中一個就是國學社,且一進去就經過幾場小型座談會展示了自己強大的國學功底,令所有人刮目相看,現在“國學一哥”的別號已經是國學社向別人做介紹宣傳的一面金字招牌了。
他為人非常謙和有禮,吳蹈這麼一說,她就不由自主地想到八個字:謙謙君子,溫潤如玉。雖然也知道他其實離這八個字還差得遠呢。他們一起探討國學問題的時候因為往往會涉及到比較深奧的問題,她幾乎是七竅通了六竅——一竅不通,他總會很溫柔耐心地給她一遍又一遍地講,講到最後還是他發覺她似乎還在起點逗留,索性就不說了,轉頭去給另一個來求教的女生講解。吳蹈說到這裏就有些悵悵然的感覺。
“還是霞子好,聽我說了這麼多。”
因為魏雨叚名字組合起來恰好是個霞字,吳蹈自己的名字不夠溫柔婉麗,就也給魏雨叚起了這麼個別名。不過說起來最開始時魏媽媽給女兒起的就是魏霞,因為她是傍晚生的,那天剛生完她,魏媽媽虛脫至極,臨閉眼休息的時候特意看了看外面的光景,發現晚霞鋪滿天邊,滿眼都是璀璨。
霞這個字要定了。但是爺爺平時愛搞一些小文藝,自稱崇尚雅學之美,一聽就覺得俗氣,又不能叫晚霞,更俗了,於是生生把霞字分開,曰雨叚,字面上既富有意義又動聽。爸爸媽媽一聽也欣然接受。她還記得小時候爺爺經常跟她炫耀她那清雅脫俗的名字還是出自他的推敲的神情,長須一捋,臉上滿是自豪。
這裏聽完吳蹈的話魏雨叚心裏有深深的笑意,臉上卻一副安靜的樣子,說:“你不是不喜歡國學嗎?為什麼還要去報國學社呢?”
吳蹈有點急了,聲音都變大了一分貝:“那你就喜歡做記者啦?”
魏雨叚對她的突然激動感到莫名其妙,於是認真地解釋道:“我是因為陶李師姐待我不薄,給她還個人情。”
吳蹈想了想,說:“我是因為高考時候最差的語文對我不薄,還她個人情。”
很多年後魏雨叚偶爾回想起這段,總會想到甄心,吳蹈那話很像甄心的風格,可是那時候換做甄心的話,她相信她是不會這麼說的。
自那以後,每次幾個班一起上公開課的時候,只要能看到戴暮熙,她總是會多看他幾眼,即便沒看到他,她也知道他在哪裏坐,總會往那邊看幾眼。她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可是看幾眼又沒什麼關係,看幾眼就好。
學院的大公共課都是在大教室里上,每個班都是分開坐的,所以各個班之間都知道彼此,但接觸得並不多,都不算太熟悉,尤其是女生。戴暮熙所在的注稅一班在最北邊的窗戶旁,他總是愛坐在前面,神情專註地聽老師講課;魏雨叚所在的財政二班在最西邊靠近教師門,她總愛坐中間位子,所以他們之間總是一條傾斜的對角線,而這條對角線從來沒有發生過平移或者變換過方位和角度。
其實說對角線,還不如說她們是兩條不在同一坐標的平行線,這是魏雨叚胡思亂想得出的結論。她不是一個胡思亂想的人,只是因為定教授的毛概課實在聽之乏味,而他卻還興緻勃勃講得唾沫星子四處飛濺。
自吳蹈跟她說了那些話后,戴暮熙陸陸續續走近了她的生活里,地點在她的宿舍,講訴者是艾悅。
“今天毛概課我和注稅一班的戴暮熙坐在一起,定教授在講台上面講m爺爺的情史,戴暮熙在下面給我講m爺爺的情詩,天差地別啊好不好。定教授在那兒眉飛色舞地講那些情愛故事,口水都快濺到我臉上了。你們知道我怎麼躲過襲擊的嗎?是戴暮熙幫我用身體擋住了啊,這是多麼深厚的情意!然後他開始給我講《虞美人·枕上》,是m爺爺彌足珍貴的歌詠愛情的詩詞,那是多麼的偉大純潔啊,和他一比,台上的那位簡直讓我目不忍視。”
她的話讓徐爽回想到課上定教授說起情啊愛的那些生動而又讓人啼笑皆非的表情,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榆林在那裏醞釀了一會,湊過去對艾悅說:“嘿嘿,明天我和你坐一起。”
艾悅當即故作驚訝地說:“喲,榆林,看不出來嘛,早就注意到人家了,是對人家有意思?”
徐爽說:“榆林要放棄你的定教授了嗎?”
“她這哪裏是放棄啊,坐到前面分明要重拾舊愛嘛。”
榆林着急了,那樣子真要哭天搶地了,說:“什麼我的定教授什麼重拾舊愛啊!?那種好色猥瑣上課還解褲腰帶的男人,我真恨不得把他踢出去!”
榆林是這個樣子的,在外面時總是一副冷冷的樣子,似乎不願和任何人交際。但在寢室里往往行動說話總有些小女生的可愛活潑。
那兩人全笑炸了鍋,尤其是徐爽,把肺部的能力全用上了。她們這樣玩鬧着榆林,饒是魏雨叚再安靜,也不得不被感染了,笑過後說:“踢出去誰給你打分啊?人家定教授可說了上課乖乖聽課期末就能拿85分以上。”
“嗚嗚,所以說我一直在痛苦地忍受着。”
無怪榆林會這麼說,魏雨叚她們也深表贊同,上定教授的課對於她們來說都是無可奈何而又倍覺煎熬的選擇,誰都在痛苦地忍受着。
至今魏雨叚都不清楚毛概老師到底是姓鄧,還是定,他說話夾雜着濃重的鄉音,說起自己總是“定教授,定教授”,一副無比自豪的樣子,她們也就這麼跟着叫了,只是她們心裏都覺着深深的滑稽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