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神秘殺手
趙勝在慕容兄妹的帶領下走進小屋，這裏的確是個很簡陋的地方，幾乎沒什麼擺設，就只有一張木床，三四把椅子，一張方桌和一座書架，實在出人意料的簡陋。恐怕誰也想不到威震天下的慕容無敵竟會住在這麼一個又小又破的屋子裏。
但這小屋惟一看得過眼的就是乾淨，整潔。從桌椅到地面都可說是一塵不染。慕容無敵本人也是這樣，只見他的頭髮竟然全白，他的衣服也是白如皓雪，沒有一絲污點，彷彿就如他的人生一樣從無敗績……他的臉很乾很瘦，但面色卻格外紅潤。眼神並不如趙勝想像般鋒銳逼人，反而顯得份外寧靜安詳，好象看破了紅塵，看破了名利。
乍看之下，趙勝只覺他是個平平凡凡的老人，沒有絲毫皇者霸氣，若不是事先已知道對方的身份，他一定想不到眼前這個老人就是那個千百年來惟一一個敢向蜀山這個不敗神話下挑戰書的慕容無敵。
沉默了片刻，趙勝先還是拱手一揖，道：“晚輩趙勝，奉家師之命特來拜見慕容莊主！”
慕容無敵依舊靜靜地坐在木椅上，先從上到下細細地打量了一眼趙勝，隨即微微地點了點頭，淡淡道：“恩……很好，不愧是大名鼎鼎的‘仙劍四英’之首，年紀輕輕就有如此修為，實在難得。”
趙勝聞聲不禁一愕，慕容無敵竟然一眼就能摸清趙勝的武功底子？
趙勝心中雖然不勉有些驚訝，但面上仍保持着一向的冷靜，抱拳微笑道：“莊主過獎了，令千金與令郎才真是才貌雙全，氣宇非凡，晚輩自愧不如。”說著，趙勝微微側目看了看靜立在一旁的慕容天與慕容心湖，他們也對趙勝回以一笑。
慕容無敵聽了只是冷冷一笑，道：“想不到趙少俠不但武藝超群，人品更是高尚，老夫見到你真是感懷後生可畏，但你見到老夫后卻不免有些失望吧？”
趙勝不由得窒了窒，但沉思片刻已猜到了慕容無敵的意思，不過他卻假裝疑惑道：“莊主何出此言？”
慕容無敵依舊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緩緩道：“你原先一定以為慕容無敵是個身強體壯，威風凜凜的武林霸者吧，想不到居然會是個白髮蒼蒼，普普通通的糟老頭。”
趙勝沉默片刻，再次拱手道：“莊主過謙了，想當年莊主武功蓋世，未逢一敗，現下雖已退隱多年，功力卻必定更上一層。即使少了年輕時的皇者霸氣，但卻多了分世外高手的包容和氣度。”
慕容無敵聽了，本來黯淡無光的眼神霍然亮了起來，對趙勝微笑地點了點頭，道：“好，說得好！趙少俠果然是明眼之人。”
“蒙莊主稱讚，晚輩受寵若驚，但晚輩心中有兩個疑惑，不知莊主可否願意解答？”
“但說無妨。”
“首先，晚輩想請問莊主，您早已退隱多年，又與我蜀山派素無瓜葛，為何無緣無故突然向家師挑戰？”
慕容無敵聽了只是冷笑了一聲，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很簡單。”
“哦？”
“因為他是‘天下第一派’的蜀山派掌門，而老夫是‘天下第一世家’的慕容世家之主……你明白了么？”
“…….明白了。”
“哦？”
“因為你們二人都被冠以‘天下第一’之稱，但真正的‘天下第一’卻只有一個……一山不容二虎，所以莊主才定要與家師分個高下。”
慕容無敵含笑不語。
趙勝接着又問道：“但莊主的答案並不‘完整’。”
慕容無敵眉頭輕皺，不由得問道：“什麼意思？”
趙勝道：“晚輩方才問的是莊主為何要退隱多年之後才突然向家師挑戰？您為什麼要偏偏選在這個時候？”
慕容無敵冷冷地笑了笑，但眼神中卻有銳芒閃過，沉聲道：“因為‘時候’到了。”
趙勝不解道：“時候？什麼時候？”
慕容無敵一字字道：“打.敗.他.的.時.候！”
趙勝心頭陡然一震，脫口道：“莫非莊主是為了有朝一日能打敗家師，所以才假意退隱，實則一直在備戰？”
只見慕容無敵原本平和的面上此時忽然顯得有些興奮難耐起來，霍然朗聲道：“沒錯！老夫之所以歷經千百戰而無一敗並非我一直就是天下無敵，而是老夫最擅長抓住‘機會’，挑選‘時機’。只有當我有十成把握時才會向對手挑戰，否則老夫會一直等，一直等到有能力打敗他的時候才出手。老夫以前之所以不挑戰劍聖是自知不是他的對手，而今老夫等了十六年，終於讓我等到了！”
見那一向平靜安詳的慕容無敵竟忽然露出如此欣喜若狂的神情，一直在一旁默不作聲的慕容兄妹也流露出驚訝不解之色。
趙勝也不禁好奇道：“莊主的意思是……你如今已有十足把握打敗家師了？”
“是！”慕容無敵毫不猶豫地答道。
趙勝聽了也沒有再說什麼了，他知道慕容無敵絕不是自不量力的人，他既然敢挑戰就絕不會輸。但要讓趙勝相信自己的師父會輸，他也是不敢相信的……看來這一戰究竟誰勝誰負只有看過才知道了……
慕容無敵慢慢平靜了下來，看了看趙勝，淡淡道：“你的第二個疑惑又是什麼？”
趙勝沉吟了片刻，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晚輩還想請問莊主……本派的七星劍是否真在莊主手中？”
慕容無敵笑了，但這笑容似乎有些詭異……“不錯，方才天兒不已將整件事的詳細經過告訴你了么？”
一提到那個匪夷所思的故事，趙勝平靜的臉色又開始泛白，道：“那……難道七星劍真如慕容兄所言，是那……‘黑東西’贈予莊主的？”想到那“黑東西”，趙勝心頭又湧出一絲寒意。
一聽到“黑東西”，慕容無敵的面色竟也變得有些蒼白起來，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確實如此，此事雖有些匪夷所思，但卻是老夫親眼所見，絕無虛假！”
經慕容無敵親口證實，趙勝又不由得長吸了口氣，隨即道：“那麼莊主可否將七星劍給晚輩過目？”
此話一出，慕容無敵蒼老的面容上又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趙少俠不必着急，老夫自會將七星劍交給你過目，甚至也可以將劍歸還給貴派，但少俠需先做一件事…….”
趙勝早就料到慕容無敵絕不會那麼輕易便交出七星劍，於是含笑道：“這就是莊主定要個蜀山弟子來取劍的原因？”
慕容無敵微笑地點了點頭，道：“趙少俠果然是個聰明人。”
雖然猜也能猜到慕容無敵要自己所做的這件事一定不會是什麼“好事”，但趙勝決定還是先靜觀其變再說，“不知莊主要晚輩做什麼？只要晚輩能力所及，定當儘力而為。”
慕容無敵陰笑道：“這件事對趙少俠來說只是舉手之勞……”
趙勝不由得好奇道：“還請莊主明示？”
只聽慕容無敵一字一字地道出了三個字——“殺.了.我。”
此話一出，三個人當場嚇了一跳！就連慕容兄妹似乎也沒料到，兩個人都一臉驚訝地望着慕容無敵。
趙勝怔了半晌，隨即勉強笑了笑道：“莊主真會開玩笑。”
慕容無敵卻一臉嚴肅道：“老夫像是個會開玩笑的人嗎？”
趙勝笑容一僵，說不出話了……
慕容心湖再也忍不住急聲道：“爹，為什麼？你為什麼要讓趙大哥殺你？”
慕容無敵沒有看她，只是淡淡地回答道：“我只是請趙少俠殺老夫，但殺不殺得了就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趙勝無奈地笑了笑，道：“晚輩自然不是莊主的對手。”
慕容無敵卻霍然道：“趙少俠儘管放心，老夫絕不閃避或者還手，就坐在這兒一動不動。”
此話一出，趙勝三人又嚇了一大跳！
還沒等三人回神，慕容無敵又接着對趙勝道：“你也不需擔心他們二人會插手阻撓，若他們敢阻止你，老夫一定殺了他們！”
這下連陰沉冷靜的趙勝也完全被弄糊塗了，獃獃地立在原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慕容天這時終於也忍不住開口道：“爹，您究竟怎麼了？孩兒實在無法理解您的意思！”
慕容無敵只是淡淡道：“你等會兒自會明白……總之你們兩兄妹別插手就是了，否則，老夫言出必行！”
慕容兄妹二人再也不敢說話了，因為他們知道自己的父親絕對說得出做得到……
慕容無敵冷哼一聲，隨即又將目光轉移到了趙勝身上，道：“你為何還不動手？”
趙勝不是傻瓜，豈會看不出其中有詐？但他表面上仍很客氣地道：“晚輩實在不敢冒犯莊主……”
慕容無敵突然放聲大笑起來，“老夫還以為獨孤宇雲的得意弟子會有什麼驚人本事，原來竟是個膽小怕事的鼠輩！”
趙勝知道這是慕容無敵的激將法，所以他的心境仍能保持冷靜。
誰知容無敵似乎知道趙勝心中的“弱點”是什麼，突然嘲諷道：“你的膽量可比你那四師弟差遠了，註定永遠被他踩在腳下！”
這句話一出，趙勝渾身一震，他本就對楚星繁恨之入骨，現在被慕容無敵一語刺中他內心的“傷疤”，他心下更是羞憤到了極點。終於，冷靜陰沉的趙勝終於也憤怒了——“住口！”
話音剛畢，趙勝的劍指已到了慕容無敵眉心前三寸，好驚人的速度！誰知慕容無敵面對如此奪命的一指仍然穩如泰山，竟真的不閃不避，難道天下無敵的慕容無敵就這樣喪命於趙勝手上？
當然不可能！縱然慕容無敵沒有還手，縱然慕容兄妹沒有插手，縱然趙勝沒有留手，慕容無敵也絕不會死。因為還有“第五個人”會出手！
“嗖——”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一個身影如閃電般沖了進來！沒看到人，只看到劍，奪命的劍！奪誰的命？奪趙勝的命！
趙勝的手指離慕容無敵額頭還有三寸，那柄劍離趙勝背門卻只剩兩寸！來者出手竟比趙勝更快！趙勝只覺背後一陣涼風刺體，他已深深感到此劍的可怕！若不立即撤手閃避，他或許還是能殺死慕容無敵，但他自己也得死！趙勝本就和慕容無敵無怨無仇，實在沒必要和他同歸於盡，所以生死一瞬間他做出了最明智的決定——退！
趙勝即刻收招，腳底一錯一滑，險險避開了這奪命一劍，但他的衣服上也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真是死裏逃生！
趙勝額頭也沁出了汗水，他做夢也沒想到慕容無敵竟有個“神秘殺手”，而且此人出劍之快匪夷所思，自己差點就死在這一劍之下。不過當他看清那神秘殺手的真面目時，他再一次震驚了，不禁脫口叫道——“四師弟！？”
來者竟赫然是——“楚星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