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另一個世界的投影
等到書生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簡易木板床上，頭疼得厲害。
活動了一下略顯僵硬的身體，骨骼啪啪作響。書生小心翼翼的走下床，腦海依舊有些迷糊。
他的記憶只殘留在那艘骷髏船衝上蒼穹的那一刻，之後便一無所知。
對於這場莫名其妙的大戰，很疑惑，也很好奇。但更多的則是遺憾。因為他只是一個旁觀者。
看了一下房間的擺設，一床一桌一椅，一茶壺一茶杯。
簡單到不能再簡單！
打開房門，刺目的光線讓書生不禁閉上了眼。
等適應了好一會，書生方才睜開眼，看到了外面的景象。
這裏沒有任何植被，舉目遠眺皆是光禿禿的石頭山。
凄涼，蕭瑟。
而他身處的位置，乃是一個山谷。
遠處，一個小湖泊吸引了書生的視線。
湖泊旁，一個頭戴斗笠的蓑衣人正盤膝垂釣。
書生走過去，說了聲：“你好……”
蓑衣人緩緩轉頭，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書生這才發現，蓑衣人是一個約莫有七八十歲的老翁。雖然滿臉褶皺，但精神依舊矍鑠，身子骨也很硬朗。
這時，老翁猛一提桿，一條活蹦亂跳的錦鯉躍出水面，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落入老翁身旁的木桶里。
老翁咧嘴一笑，煞是高興。
將魚竿重新放回湖裏，老翁扭頭對着書生和藹一笑，示意書生坐下。
書生入鄉隨俗，盤膝坐到老者身旁，問道：“老人家，是你救了我？”
老翁呵呵一笑，說道：“談不上救，見你昏倒在路旁，就幫了把手！”
書生急忙起身作揖道謝：“謝過老人家！”
老翁哈哈一笑：“小書生，你就別在我這個老頭子這裏擺那些酸腐氣了，隨意些，當自己家就好！”
書生臉一紅，急忙稱是。
重新坐下，書生問道：“老人家，這是哪裏？”
老翁微微搖頭，嘆道：“老頭子也不知道，十年前來了這裏，就再也出不去了！”
書生心中一涼，這豈不是在說，他也出不去了？
老翁看出了書生心中所想，安慰道：“小書生，老頭子出不去是因為老了，沒那精力了。可你還年輕，有的是機會！”
書生這才好受些。
伸出手想撩些湖水洗把臉，卻被老翁制止。
只聽老翁心有餘悸的說道：“小書生，可使不得！”
書生收回手，一臉疑惑：“老人家，怎麼了？”
老翁解釋道：“此處乃是一處寒潭，深不見底。潭水看似與平常湖水無異，即使與它近在咫尺也沒有絲毫感覺，實則卻冰寒至極，只要一碰觸就會被瞬間凍裂……”
說著，老翁撿起一根木棍伸到了水裏。
瞬間，木棍便被凍裂，化為碎屑溶於水中。
書生被嚇得面色一片蒼白。他剛才若是真把手給伸進去了，那他這隻手可就徹底廢了！
書生急忙道謝：“謝老人家！”
老翁擺擺手，嘆道：“當年，隨老頭子來的還有一隻土狗，就因為貪玩跳進了潭裏，沒了……”
書生看得出來，老翁跟那隻土狗的感情很深。
接着，書生的視線轉向了木桶里僅有的那一條錦鯉。
老翁似是感受到了書生的疑惑，笑着解釋道：“這是生存於寒潭中的一種魚，老頭子給它取名寒潭錦鯉，味道鮮美不說，還擁有延年益壽的妙用。老頭子今年已經九十歲了，身子骨卻不比那些四五十歲的人差！”
書生驚嘆不已。
老翁對着書生笑問道：“小書生，你怎麼會來這裏？”
書生很是鬱悶的說道：“這不是進京趕考嘛，不知不覺的就走到了這裏！”
老翁笑道：“小書生，你當真是走錯路了！”
書生滿懷希望的問道：“老人家，您知道路？”
老翁搖搖頭，說道：“老頭子一輩子都沒出過遠門，又怎麼會知道？不過，據老頭子所知，不論從哪個方向進京，都不會有如此大的群山，不是走錯了路，又是什麼？”
書生撓撓頭，苦笑不已。
他只希望自己別耽誤了考試。
老翁又問道：“小書生，看你氣度不凡，想必是大戶人家子弟。為什麼不選擇修行，反而選擇了文路？”
書生眸子裏浮現一抹暗然，嘆道：“我也想啊，可我卻天生不能修行。”
老翁好奇着問道：“天生不能修行，怎麼回事？”
書生苦笑道：“我體內的經脈生來就被徹底阻塞……”
老翁皺眉道：“這倒是奇怪了……”
書生長嘆道：“再奇怪也是一個事實……”
老翁拍了拍書生的肩膀，笑道：“小書生，老頭子沒讀過書，但也明白一個道：存在即是有理，一切皆有可能！你不覺得你這種情況太過奇異了嗎？”
書生深以為然的點頭：“的確奇異！”
老翁笑道：“奇異之事必然得用奇異之法，只是你一直沒有找到罷了……大千世界，何其之大？只要你用心去找，說不準會有一個意外驚喜！小書生，加油吧……”
書生茅塞頓開！
原本遺失的信心在這一刻重新迴轉，激動不已，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遙望一個方向，書生嘴角噙着一絲冷厲，心中自語：“不知道，當我這個整天被你們肆意嘲笑、辱罵、玩弄的廢物以強者的姿態出現在你們面前的時候，你們，又是一副怎樣的嘴臉？”
就在這時，一聲咆哮響徹天地。
書生心中一驚，眺望咆哮聲傳來的方向，滿目駭然。
只見一隻頭頂青天腳踩大地的巨獸奔跑而來，那是一隻金色的雄獅，卻長有一對龍角。
龍獅！
從小，娘親就帶着他觀摩，對於大名鼎鼎的龍獅自然不會陌生。這是一尊極其強大的洪荒凶獸，傳說乃是神龍與金光聖獅的子嗣。
龍獅所過之處，山巒崩塌，湖泊迸濺，前方的一切阻隔都盡數化為齏粉。
“吼……”
又一聲咆哮響起，來自相反的方向。
書生霍然轉身，只見一條通體烏黑、遮天蔽日的蟒蛇翱翔天際，乍一看竟如黑色神龍一般，威凌天下。
通天蟒！
涅塵駭然出聲。
通天蟒，一個不屑化作神龍卻能與神龍一較長短的洪荒凶獸，掌控空間之力。
兩尊傳說中的洪荒凶獸奔騰而來，聲勢浩大。而書生和老翁所在的位置恰恰是兩尊洪荒凶獸將要短兵相接的中間位置。
也就是說，這兩隻擺明了是要死磕的洪荒凶獸要以他們所站的位置作為戰場。
書生對着依舊在淡定釣魚的老翁急聲說道：“老人家……”
老翁呵呵一笑，像是沒看到那兩隻洪荒凶獸一般：“淡定，淡定……”
轟……
看似遙遠的距離剎那既至，兩尊洪荒凶獸狠狠的撞擊在一起。
書生認命似得閉上了雙眼。
然而，死亡並沒有降臨。
耳畔傳來老翁的話語聲：“小書生，怕什麼。這只是另一個世界的投影，是傷害不到我們的……”
書生睜開眼，只見兩尊洪荒凶獸近在咫尺的廝殺在一起，天崩地裂，恍若滅世。
但卻不能對他們造成絲毫傷害。
書生這才長舒一口氣。
老翁呵呵笑道：“這裏奇異的事多了去了，小書生，要學會適應……”
書生勉強一笑，又將視線轉向了那兩尊生死搏鬥的洪荒凶獸身上。
兩尊洪荒凶獸採取了最野蠻也最直接的肢體攻擊，片刻間便已傷痕纍纍。
金色與黑色的的血液從龍獅和通天蟒各自的傷口中迸濺而出，化作光雨灑落而下。
書生伸手去接，在接觸皮膚的剎那竟傳來一股灼熱之感。
書生驟然收手：“老人家，這……”
老翁緩緩起身，凝視那兩尊洪荒凶獸，喃喃道：“兩個世界的交匯，終究會有一絲重疊的……”
只見老翁單手一引，將那漫天光雨收於掌中，化作了一顆金色與黑色相間的種子。
書生咂舌，這才知道眼前的這位老翁乃是一個了不得的世外高人。
下一刻，老翁手掌一翻，將那枚種子打入了書生的眉心。
書生哪料到老翁竟然會如此直接？
兩眼一翻，又昏了過去。
就在這時，通天蟒巨大的身軀沖入天空，憤怒的咆哮一聲，周身空間扭曲。
空間之力由弱變強，眨眼間便形成一股風暴。
龍獅頭頂的兩隻龍角綻放出刺目的金光，化作一柄通天巨劍，劈砍而下。
咔！
一聲脆響，那虛幻的場景宛若玻璃一般出現一道細微的裂痕，將兩尊洪荒凶獸涇渭分明的分割開來。
繼而，裂痕逐漸擴大，最後轟然碎裂。
天地恢復寧靜！
老翁將書生輕輕放下，嘆道：“等了百萬年，卻等到了你這麼一個書獃子。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緣？”
只見老翁盤坐於地，身影漸漸化作虛無，只留一副枯白的骨架。
繼而，骨架散落，化為骨灰，飄灑成了一個深邃的“緣”字！
“緣”字的中央有一抹刺目的血色宛若活物一般在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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