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初次相遇

下葬的時間定在了晚上五點，宋父驅車到靈堂的時候已經三點。

宋母代替蘇籽夕母親的位置，招待着每一個到來的客人，蘇籽夕跪在棺木面前，聽見宋父到來也沒有抬頭望一望。

到達靈堂的宋葉初見到這一幕，沒有多說什麼，走到蘇籽夕身旁跪在了另一個蒲團上，林樂晨緊隨其後，跪在了蘇籽夕右面的蒲團上。

這樣的舉動讓宋父很是驚訝，宋母也沒能反應過來，最終兩人卻都沒有阻止宋葉初的動作，反而顯得有些如釋重負。

一直沒有任何反應的蘇籽夕這才抬頭望了望兩邊，一雙眼睛暗淡得嚇人。看見是宋葉初之後，再度埋下頭，又抬了起來。

“謝謝你，不過你不用跪下。有我就夠了。”蘇籽夕的聲音和昨天比起來顯得有些暗啞，不知道是不是晚上一個人哭過了。

宋葉初看着她搖搖頭，“不論怎麼樣，你的父親救了我的父親，我有理由跪他。”即使蘇荷是敵人的卧底，他也救了她的父親，她跪他，該。

蘇籽夕聽了宋葉初這句話，眼底的寒光一閃而過，快的宋葉初險些忽視掉，宋葉初心底暗暗的確定了，只怕蘇籽夕知道她父親身亡的真實情況。

那麼，蘇籽夕恨她父親一定是必然的，就是不知道蘇籽夕的母親是自殺還是被迫自殺了。

蘇籽夕沒有見過林樂晨，但見她和宋葉初一同跪下來，想必是同行者。“你又為何跪下，這裏面是我的父親。”

林樂晨第一眼就不喜歡蘇籽夕，但是出於禮貌，還是回答了蘇籽夕的話，“你的父親救了我的師傅，也就是初初的父親，所以我跪他。”

蘇籽夕便不再說話，任由她們兩個跪着。

只是當她埋下頭時，眼睛裏似有什麼東西在閃動一般，詭異得令人心寒。

四周的賓客看見跪在蒲團之上的三個小女孩免不得竊竊私語，卻沒有一個人敢高聲喧嘩。這些人或多或少都見過宋葉初，並且認識蘇籽夕，所以議論得最多的反而是林樂晨。

宋葉初跪救父恩人，沒有人覺得有什麼，而林樂晨，就讓大家不解了。

時間總是不等人的，一群人浩浩蕩蕩隨着棺木到了火化的地方，由於跪得久了，宋葉初的身體又不是很好，林樂晨扶着宋葉初反而落到了隊伍的最後。

宋爸宋媽卻陪在蘇籽夕的身旁在隊伍的最前排。林樂晨小聲的在宋葉初耳旁咕噥，“初初，師傅師母怎麼能把你一個人扔在後面啊，真是的……明知道你身體不好……”

宋葉初只得無奈的笑笑，忍着身體的不適，拉着林樂晨，腳下的速度加快了幾分，趕在送入火化前到了蘇籽夕的身旁，隨她一同跪下送蘇荷的屍體入火池。

宋爸宋媽的臉上欣慰了許多。蘇籽夕的臉上早已佈滿淚水，蘇籽夕哭，卻不會大聲的哭，她只是無聲的流淚，安靜的等待中，淚水一滴一滴滴在地上，滴在了眾人的心上。

也許是蘇籽夕的傷悲感染了眾人，直到之後下葬的時候大家都沒有再怎麼交談。

天公作美，送葬的時候小雨淅淅瀝瀝的，像是不舍，像是訴說。

蘇籽夕的眼淚卻已然流干。

送走了父親，蘇籽夕看上去近乎脫力，宋爸一把抱起蘇籽夕走在前面。

宋媽媽緊跟在丈夫背後。宋葉初低頭掩住自己眼裏的失落，全身依靠在林樂晨身上緩步前行，回去的路上又落在了隊伍的最後。

林樂晨幾次想要提醒宋爸宋媽，卻都被宋葉初攔了下來。

一如從前，她一直都很懂事，從來不哭不鬧，無條件的理解爸爸媽媽。

爸爸媽媽都比她累的，不是嗎？

宋葉初此時的身體已經比不得從前，加上半天的勞累奔波，已經近乎昏睡，她幾乎將全身的重量都依靠在了林樂晨身上，林樂晨小小的身體背負着宋葉初，蹣跚前行。

不遠處，一個看上去身材修長的男生負手而立，目光深邃的看着宋葉初，眼裏帶着些許探究。一名比他略高的男人恭敬的站在他的身後。

“少爺，要屬下前去幫忙嗎？”男人向前半步低頭詢問。

“不用，她不需要我，需要的是前面的夫婦。”男子搖搖頭，“我若是貿貿然幫了她，她反而不悅，倒不如這樣看着她，對了，她是楊家小女兒的孩子吧？”

“是的，少爺。”

男子點點頭，不再說什麼，目光一直系在宋葉初的身上。

遠處的宋葉初像是感覺到什麼似的，強撐着轉頭過來，正正對上男子的雙眼，那男子的雙眸烏黑而明亮，裏面透出的光芒似能攝人心魄一般，宋葉初險些被晃了神，再定睛看去，那個男生眼裏的光芒又更深了些。

雖然宋葉初看不清男生的臉龐，卻覺得他定然是帶着笑意的，竟然沒有來由的讓她覺得溫和。

宋葉初搖搖頭，自己一定是想多了。

應該是哪家來拜祭的人吧，不過，都與她無關。

此時送葬的隊伍已經盡數回到了靈堂，只餘下宋葉初和林樂晨兩人走在最後。宋父和宋母卻才注意到女兒和徒弟沒有歸來，從靈堂出來尋找，看見了互相扶持着蹣跚前行的兩個小女孩。

“師傅，你快點來看看初初，她剛剛跪了那麼久又跟在棺木後面走了那麼久，原本她身體就不好，可是你們都沒有看過她一眼！她還不讓我叫你們，說不打擾你們！師傅，到底裏面那個是你的女兒還是初初是你的女兒啊！”

林樂晨有些委屈的的叫嚷起來，她不是為自己委屈，而是替宋葉初委屈，她原本羨慕宋葉初有媽媽在身邊。

可是相處這麼久，卻發現宋家父母對宋葉初的關心實在是少得可憐，宋若對宋葉初的關心都比她父母給的多！宋葉初一直不讓她講，可是她覺得自己要是再不講，宋爸宋媽就要變成蘇爸蘇媽了！

宋父愣在了靈堂門口，緊跟在宋父身後的宋母也楞在了一旁。

原本只是淅淅瀝瀝的小雨，此刻漸漸的下大了。

一顆一顆的雨水落在地上激起道道水花。

“樂晨，不是讓你不要說了嗎？”宋葉初此話並非作偽，而是真的不願意林樂晨把話挑明，父母的臉上都難掩疲憊，她不願意再傷他們的心了，她看着父母，生硬的笑了笑。

“爸爸，媽媽，沒樂晨說得那麼誇張啦，蘇籽夕她…………她痛失了雙親，正需要人的關懷，你們陪陪她也是應該的，你們還在，我就已經很感恩了。”

說話期間，宋葉初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中氣十足些，不要那麼的虛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