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在倫敦的休息日最喜歡去波特貝羅路市場逛逛,它是世界上最大的古董跳蚤市場,也許你在不經意間就會撞進諾丁山中休.格蘭特和朱利婭.羅伯茨相遇的那家書店。
那天沒有下雨,不冷也不熱,我沿着運河走。波特貝羅路市場的周末最為熱鬧,周日是它固定的跳蚤市場。晃過露天的皮革古董攤,我直接去了地下一樓的二手書店。我喜歡去那裏淘書,在每本泛黃的、鋪着灰塵的書裏面,因為曾被歲月浸潤過、被人擁有和珍惜過,它們彷佛流露着智慧而雋永的味道。
我蹲在小說區里搜尋,赫然發現一本很奇怪的書,更準確的說應是本手寫早已泛黃的硬皮書,極其古舊,殘缺不堪,裏面的紙張像用油蠟浸過,經過了漫長歲月的洗禮,而它竟是用中文書寫的!
我忍不住幻想:一位臉色蒼白的舊式中國女子,歷經千辛萬苦,橫渡印度洋阿拉伯海來到英倫,持着細緻的骨瓷茶杯,啜飲着來自遙遠東方的茶,透過繚繞的熱氣,思念着她的故鄉。
我們都會被往事的幽靈不斷召喚,在她身上一定有着極其美麗動人的故事。我欣喜若狂,忍不住問老闆需要多少錢。他說了個相對舊書而言不啻是天文數字的價格。它不是我這個窮學生所能承受的,再不舍我也只能聳聳肩放下了它。
以後的幾天,那寫在首頁的幾句話卻如魔音穿孔般揮之不去:“我們的一生和愛情或許如沙礫般渺小,但生命和愛情皆是偉大。在這個最殘酷的地方,仍有着足以使人窒息的美麗愛情。一個人在這世上的生存從來都不會是孤立的,多少偶然的插曲決定着她的命運,不論把自己的存在封鎖得多麼嚴密,永遠生活在別人**的視野內,儘管大部分情況下,對此渾然不覺。命運原來一直在按着它計定的軌跡前行,問題是有時我們連選擇的機會都沒有。”我放棄了最後的抵抗,湊夠了所需錢款衝去波特貝羅買下了它。
書寫的時間太過久遠,很多字跡已模糊不清,敘述的思路也時斷時續。但她的文字沒有苦澀的成分,也沒有暴風雨般的狂躁,相反如春日午後淡淡的陽光,暖暖的。她活得那樣恣意盎然,像是再絕望也可從谷底攀升而上。
掩上書,久久回不過神來,那不知何時掛在腮邊的眼淚,漸漸風乾了。雖然這時我已知她寫的並不是一個真實的故事,因為它太過匪夷所思。她講述的是一個三流八卦雜誌社娛樂小記因機緣巧合回到康熙年間的故事。穿越時空?怎麼可能,它再怎麼感動我也只是一個故事罷了。陌生的城市忙碌的生活使我慢慢忘了這個女人寫的故事。
一日無意翻閱《泰晤士報》轉載中新社西安十二月十三日電:享有“十三朝古都”美譽的西安日前又清理髮掘出一座隋代貴族墓葬,出土了大量製作工藝高超的陶俑。強烈吸引住我的是報道最後幾句:該座墓葬保存完好,經鑒定自封葬之日起無任何入墓痕迹,但最令人詫異的是在其陪葬品中竟有幾件700多年後才能製造出的明永樂年間著名的甜白瓷。甜白瓷由於採用了工藝難度極高的“半脫胎”技術,它幾乎代表了中國白瓷製作的最高水準,除明御用官窯的景德鎮窯外,只有現代工藝才能做到。依目前科技無法解釋700多年後才能製作出的官窯品如何能在無人入墓的情況下出現在隋代墓葬中,除非真有穿越時空一說。
我扔下報紙,翻出藏在盒子裏的本子,看那樣子我斷定它起碼有上百年的歷史了。那上面是一個女人的筆跡,一個會寫中文簡化字的女人。我這才想起中國簡化字的推廣不過是從1956年才開始的!難道它從來就不是一個杜撰的故事,而是那位名叫宛琬女人的親身經歷?她真的穿越了時空?
在這個日益麻木不仁的世界,我們帶上了面具生活在自己的繭殼中,慢慢不再相信世上真的存在有純粹的愛情、承諾、理想、信仰,對之嗤之以鼻,我原是如此。它觸使了我想把她的故事加上我的揣測完整的整理出來。請你暫時收起你的不信,質疑,跟隨着我慢慢往下看。
備註1: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的生存從來都不會是孤立的,多少偶然的插曲決定着你的命運,不論你把自己的存在封鎖得多麼嚴密,你永遠生活在別人**的視野內,儘管大部分情況下,你對此渾然不覺。(引自大明宮詞)
備註2:‘中新社西安十二月十三日電’新聞構思源自2005年新聞晨報一則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