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兩不相欠【下】
赤砂掌,乃是一門殺傷力極強的武學,極度歹毒和兇狠。
單單看它的修鍊方法,就足以讓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慄。
修鍊赤砂掌,首注煉掌。
這個煉,不是練功的練,而是煉鐵的煉。
此套掌法,乃是外功之翹楚,初練之時,只需要以手掌插細沙,以揉練皮肉。
待三五月後,掌膚漸漸變得韌固,便將細沙改為鐵砂,再行修鍊。
不過,此時的練習得仰仗藥力,且須注意運氣,以收內壯之助。
需加陳酒五斤,人中白及白醋各十斤,拌和煎湯,每次煎三炷香,煎至四次,用文火熬煉稍濃,傾入鐵盆中以木杵搗爛成泥,再加細鐵砂,其數量與葯泥相等,用口袋布盛好,置堅實木凳上。每日晨昏拍打之,須由輕而重,由徐而急。單手或雙手,則由習者自己選擇。開始手必現青腫,甚至脫皮落肉,練后須以洗手秘方洗之,以期消毒去腫,強筋壯骨,則內外堅實矣。習至百日,略可應用。
此時修鍊者的手掌已然堅硬如鐵,無堅不摧,此時即使收手不練,也足以傲嘯一方。
曾經就有人就此收手,憑藉半成品的赤砂掌打出了赫赫威名,只不過,他口中將赤砂掌改名成了鐵砂掌。
是以江湖中人皆以為這鐵砂掌和赤砂掌是兩門不同的武學,殊不知,所謂的鐵砂掌只不過是絕學赤砂掌的皮毛而已。
所謂鐵砂掌,只是赤砂掌的前兩部,而第三部,才是赤砂掌最精華的部分,同時,也是最兇險的一部分。
赤砂掌第三部,需要借用毒花毒草,毒蛇蟲蟻的汁液,配合獨特的秘方,浸透鐵砂,然後再借插砂之力,使各種劇毒的汁液滲透手掌,吸收毒液,使鐵掌變化為毒掌。
這一部,火候掌控尤為重要,沒有任何所謂的經驗之談。
不同的毒蟲毒花,搭配出來的毒掌不同,排毒之法也不一樣,若是第三部修鍊不當,毒素解除不及時,恐怕修鍊者未傷人,卻先傷了自身,害人害己。
然而,若是修鍊得法,那麼完整的赤砂掌將會是超級武學裏最恐怖的一類絕學,中者毒氣攻心,若無可解百毒的靈丹妙藥相救,幾乎必死無疑。
此時,那個叫中叔的中年男子一出手就是十成功力的赤砂掌,卻是下了殺心,一出手就是殺招,毫不留情。
赤紅色的真氣掌罡,瀰漫著一股腥毒味,這是赤砂掌催動到了極致產生的現象,是掌毒外放的表現。
此時如若被中叔印了一掌,將立馬毒氣攻心,一時三刻后便藥石難救。
沉鱗瞳孔一縮,冰心訣早就全力運轉,感受周遭氣流,他彷彿背後長了眼睛似的,前進時突然向左一側,恰到好處的閃開了中叔的一記赤砂劈空掌。
紅色掌罡落在一株合抱大樹上,頓時烙下一個赤紅色的大印,不過片刻,大樹便開始枯黃,開始落葉,不多時便被中叔的掌毒毒死,斷了根。
果然是至毒至硬的赤砂神掌,威力之大,驚世駭俗。
沉鱗手中風月刀瞬間出鞘,猶如閃電一般,精光一閃。
一簇青絲慢慢落地,飛快地枯黃,化為齏粉。
剛剛沉鱗差一點就被赤砂掌的掌風刮到,因此染上赤砂掌毒,幸好他有着遠超境界的感應能力和武鬥直覺,才能發現頭髮上沾染上的掌毒並且及時祛除。
差一點,就差一點,沉鱗就要被陰,陷入危機中,這種心有餘悸的感覺,沒有任何人願意嘗試。
“老匹夫,”沉鱗冷哼一聲,“你找死!”
他緩緩止住身形,轉過頭來,居然不顧近在咫尺的大門,向中叔走了回來。
左手上的風月刀,赤色的光暈不斷地閃現,猶如魅影,釋放出無盡殺意。
所謂哀兵必勝,此時的沉鱗,本就因為傷勢和被攔之事不忿,而當他冰心靈覺籠罩周遭,發現了一些事情之後,已然完全陷入了瘋狂的地步之中。
無盡的哀傷和孤寂,無盡的絕望與躑躅,無盡的痛苦和磨難,這一刻,沉鱗和拔刀術無比的契合。
這一刻,彷彿傅紅雪穿越時空而來,附諸其身。
他緩緩地抬起頭,瞳孔之間,竟然儘是死氣,彷彿從無間地獄下爬上來的修羅一樣,無情,無念,無想,無斷。
“鏘!”沉鱗的手攤開,然後緩緩地握在手中凡器九品的風月寶刀之上,這一刻,他再也不壓抑着自己的傷勢,全身內力全都涌於寶刀。
殊死一搏,他們家的人,決不允許這一個姓氏蒙羞,雖死,不逃。
“噗!”彷彿什麼破裂的聲音,這一刻,沉鱗於絕境中涅槃,於重傷下頓悟,居然藉此一舉突破了二流初期,達到了二流中期的境界,一下子就晉陞了一個小境界。
他的氣勢還在不斷拔高,二流中期的內力,居然發出了超脫一流的氣勢。
這是拔刀術的無上氣勢,是刀道境界的顯化,深奧非常。
“第一式,斷岳式,”從傅紅雪的拔刀術里領悟了屬於自己的刀術,這,就是第一招,斷岳式。
斷岳式,至剛刀法,簡單直接到了極點,和天地契合,天地與我為一,天地之勢助我之刀速,從而達到快不可擋,威不可敵的地步。
這是最基礎的刀術,同樣也是最實用的刀術。若是使用者內力夠強,或許,這一招可以衍生到開山斷岳的無上境界。
中叔眼睛皺縮,這一刻,他居然看不到一絲破綻,在沉鱗的刀鋒里,他只看到混元一體,毫無破綻可言。
完美,堪稱完美的運刀之法,饒是份數敵對,中叔還是忍不住讚歎一聲,一個這麼小的孩子,居然就可以把刀術練得如此地步,此子若是不死,將來必成人中之龍。
可惜啊,他太早地捲入到了龍門商會裏,還和小姐若即若離,這,是少主不可能答應的。
所以,他死定了。
可是,真的是這樣嗎?
只見沉鱗緩緩地抽出鞘中寶刀,向中叔劈去,所使的,赫然是基礎刀法力劈華山。
這一招,本就是爛大街的招式,就是普通的豎劈,可是在沉鱗手中,卻綻放出了不一樣的光輝。
無盡氣勢匯聚在血色的風月刀上,猶如新月一樣的刀刃上光華流轉,彷彿血水一樣,分外血腥。
“小子幼稚,以為這樣就可以擋住我了嗎?”中叔冷喝一聲,掌風瀰漫,赤氣飛揚,赤砂掌毅然迎上了風月刀。
“鏘!”不愧是超級武學赤砂掌,在中叔這樣一流巔峰的手中,威力驚人至極。
若是沉鱗此時全盛的話,倒不是沒有抗衡之力,可是如今的沉鱗只是一個空架子,短時間爆發還行,若是久戰,必敗無疑。
沉鱗眼中閃過一絲狠色,拼着內傷加重,風月刀和赤砂掌硬碰在一起,頓時真氣逸散,他忍不住噴出一口逆血。
“啊!”沉鱗厲喝一聲,左手猶如閃電一般抽出,青光一現,一柄寶劍已然出鞘。
此刻,卻是時機最恰當的一刻,即使是在生死一線的時候,沉鱗依然冷靜得可怕,彷彿置身事外一般,算計着最大的優勢,反敗為勝。
半步宗師都宰了兩個了,何況一個區區的一流巔峰,沉鱗冷哼一聲,金蛇劍法最強一式萬蛇索命毅然使出,不過內傷反噬,赫然是你死我傷的瘋子打法。
“手下留情!”一個溫和的聲音響起,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壓迫在沉鱗和中叔身上。
這一刻,彷彿時間都靜止了,周遭每一個人都覺得彷彿天地壓了下來,自己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沉鱗手中的劍停在離中叔咽喉只有一寸的地方,卻再也無法落下。
灰色的文士服裝,手握着一柄碧綠瑪瑙錫杖,一個中年男人緩緩地走了出來,他文質彬彬,卻又威壓天下,站立在哪裏,那裏似乎就是世界的中心,可以吸引天下所有人的視線。
“沉鱗,你沒事吧!”素衣從男人身後走來,關切地看着沉鱗,絲毫沒有注意到旁邊那個素衣男子已然變得陰沉無比的臉。
沉鱗漠然地看着素衣,嘴角一勾,嘲諷一笑:“果然,你們早就在場。”
“你!”素衣一臉驚容,“你......”
“我感覺不到他的氣息,”威壓收起,沉鱗緩緩收起青蟬劍,“可是,你的氣息一直都在。”
“小鱗你聽我......”
沉鱗伸手,止住素衣的話:“我沒有怪你,我救了你,可是,如果不是你,我也在野外毒死了。”
“你救我一次,我也救了你一次,你還了,”沉鱗勉強笑笑,“我們兩不相欠,以後如何,還是隨緣吧!”
說罷,沉鱗抬起顫顫巍巍的腳,向大門走去,虛弱,而又堅定。
“終究,孤獨還是我的宿命嗎?”
出了大門,沉鱗望着蔚藍的天空,深吸一口氣,終於撐不住,一口逆血噴射而出,灑在赤紅色的秋葉上,更顯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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