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第一百二十九章

金壽年擰了眉頭,肅容道:“太子殿下何出此言?德興不明,還請明示。--”

水郅擺了擺手,張寧便將手中托盤交給女官,由女官送至金壽年眼前。

金壽年匆匆掃過一眼並不覺如何,定下心再看視一回,冷汗瞬時浸透衣衫,這帛書竟是照着國書而制,他雖不甘臣服,卻也無法不認事實,當下,只得折腰認罪:“德興並非有意冒犯,還望陛下恕罪。”這事想必乃是絳彩國中與他母親永昌公主敵對一系所為,現下他只得企盼此行拖延之計能得以成功,否則他血灑異國仍不得瞑目!

“國之往來,豈是兒戲?既然德興世子剛剛可看出不妥,想必先前的話便是誆騙,朕正好今日無甚大事,便聽一聽你們究竟是何打算。”

皇帝金口玉言定下章程,倒是讓列朝諸位上了年紀的臣子暗暗叫苦,若是這德興世子不懂事,將這朝會拖上個把時辰,他們就是沒去了半條命,若是一個不好沒撐住,在這小小屬國使者面前丟了朝廷顏面,想必也無顏再立在這朝堂上。

金壽年不知水郅為何不發作,心下倒是信了幾分先前阿利國使者的言語:打起仗來,大齊也不是君臣一心。只要不是一條心就好辦,總有辦法叫他們內亂起來,眼下只要熬過這個坎兒,那個領兵的將軍老父重病垂危,為孝道那將軍必得回京來,剩下那邊疆諸將,他都曉得,日後慢慢清算即可!

現今這情勢金壽年只得忍下屈辱,極盡誠懇的道出絳彩國臣服之意,末了,還不忘叩首拜求賜帝女下降。

水郅倒是沒想到這德興世子至此不忘求娶水家女兒,不由冷笑一聲:“自我大齊開國以來,從未有過將公主下降屬國之事,德興世子休要再提此事。”

言罷,水郅吩咐禮部尚書及鴻臚寺卿將今日之事細細着筆記下,昭告天下,便起身退朝。

金壽年瞠目結舌的跪在堂下,皇帝剛剛不是說要與他論說清楚,如何這般只聽了他說一回便令下朝?!金壽年心中慌亂,忙拿眼去尋水泱,想攔了人探問,卻見殿上諸臣如流雲散,只那兩位得皇帝令留下的大臣立在幾步開外。

水泱與水汜並肩而行,瞧見人側身瞧着他身後的熱鬧,嘆了一聲,輕聲道:“大哥,你看那絳彩國諸人竟敢在大齊殿上大言不慚,真想不明白他們那彈丸小國究竟有什麼底氣與我大齊針鋒相對。”

“這絳彩國不過是繁複多變,西邊的圭瀛,南安王鎮守的西海沿子,每年都會遇上前來滋擾偷盜的賊人,偏人家水性好,我朝軍士不善水者甚眾,不好追擊,還是有巧手匠人造了靈活不遜於那賊子的船來,方才好些。”水汜也嘆氣,壓低了聲音問道,“你說這絳彩國這般囂張,莫不是背後當真有阿利國攛掇撐腰?”

水泱只嘆了一聲,卻不好說他心中猜測,他看着那德興世子的神情,料想絳彩國掌權人身邊定是有投了阿利國的人在,這一回,以這般破綻百出的帛書來齊,想必試探之意更重,若是大齊發兵強攻絳彩國,正與阿利國對峙的北軍想必不會再輕易出擊,很可以讓阿利國的兵士緩上一緩,若是大齊被絳彩國使者哄住,忍下這口氣,阿利國便會曉得大齊對戰事也並非一心,定會遣了使者來齊行縱橫術,倒是打得好精的算盤。

待入了兵部,水泱與水汜獨坐一室,水泱才低聲將自己猜測與人說了,水汜聽過只覺水泱當真是比他看得透徹,掩下心下點點自慚,與人笑道:“父皇定也是看出來了,一邊扣着絳彩國使者,一邊繼續揍人,想來那阿利國的算盤要落空的,靖王叔和霍青兩個皆深諳兵法,待他二人至北軍,想來戰局定有大改。”

“大哥說的是,那幾千具連弓弩到了邊疆,斬獲也該有大哥一份功勞。”水泱看着水汜笑,手指在桌上輕點,算着那代皇帝巡邊一行的腳程,想必此時也該行了半程吧。

暑熱之時出行總是不好日夜兼程,所幸這一回靖王水臶和南安王世子霍青身上亦有監察之職,每遇一北地府縣自也要停留一二日查檢賬目,看一看百姓民生,如此行程緩下,隨行之人很覺安心,水臶和霍青卻不免提了心,他二人不至軍帳,穆興定無法迴轉,若是京中老東平王一個不好,怕是要成人終身遺憾。

可是皇差亦不可敷衍,水臶早年身子有虧,即使要好了,也不可太過熬心熬血,霍青自付年輕體壯,坊間監察之事自是要多擔待一些,得閑憂心一回東平王府事,還要以京中御醫醫術高明等話語來寬慰水臶,每日裏皆是忙得團團轉。

水臶瞧着霍青行事周全,看人愈發順眼,直嘆霍思得了一好兒子,又揣測一回皇帝心意,覺得他若將霍青招為東床婿並不會招致水郅不悅,平日與霍青交談不免多了幾分提點。

隨行眾人皆瞧出些端倪,只霍青心中還惦記着將糧種交予幾處農人試種之事,愣是沒能發覺,對水臶博學倒是當真欽佩,待人愈發周到恭敬,倒讓水臶放了幾分心:這般早慧的少年,心中尚有幾分純然,果真不愧是霍百里瞧上的。

被人念着的霍百里,現下正在方森傑的梅鶴園中被人數落,方森傑曉得了霍百里一大早將胤礽帶到正修葺的樓宇頂上,立時眯了眼也不去計較胤礽為何晨起遲了,招手讓侍從領了胤礽去裏間兒休息,他則看着霍百里笑。

霍百里也是多年未見方森傑窮盡此生之詞責罵一人,面上的笑半點兒未褪,還時不時的給人斟上一杯茶,叫方森傑愈發沒趣,住了口飲下茶水,嘆了一聲:“你今日去那處到底所為何事?”

“我見你們都對那寄予厚望,便去瞧瞧那房舍構造可是有變,路上正好遇上瑾安的長隨,曉得瑾安昨夜失眠,今日告假在家,想着那榮國府我還當真沒去過,便去瞧了一瞧。”

霍百里的話說的極是輕鬆,方森傑聽了卻忍不住揉了額頭:“而後,你就講瑾安抱走了?!”

“我令侍從與賈赦夫人說了,再者說我又不會將瑾安賣去何處,那小子睡覺時倒是半點兒戒心沒有,直到我背他上了屋頂才醒。”

霍百里這話該是在數落胤礽警惕性不強,可方森傑聽入耳中卻覺得他這師兄是在隱晦的與他說明其身上的傷已盡好,抬眼將面前人打量一回,將霍百里容色確實不錯,暗暗思量一回朝廷近日可有什麼事宜需要讓暗羽去徹查,琢磨起如何能將人留在京城,倒還不忘替胤礽反駁一二句:“若你換了衣飾熏香再去,瑾安必會睜開眼來看你一眼。”

“瑾安也是這麼說的。你這個做先生的倒是了解自個兒弟子。”

方森傑聽了這話,本不在意,細細一品卻品出幾分別的滋味,當下笑道:“我是文師傅,你是武師傅,我瞧着你是對瑾安愈發偏心了,可是打算授人武藝了?”

霍百里嘆了口氣,道:“瑾安根骨不若佑明,但是佑明體弱,待秋後暑氣消了,我便教他二人一些簡單拳腳。總不好一開始就修習執刃之武學。”

方森傑笑而不語,胤禔是念着學打拳的,成天嚷着要學劍法的是胤礽,他這師兄現下對自個兒的偏心倒是不再遮掩了。

胤禔散學歸府自是先往周月竹處請安,因着記掛周月竹的身子,行走極是匆匆,行至人門前聽見裏頭歡聲笑語,忍不住一愣,待婢子為掀了帘子,繞過屏風,胤禔瞧見了胤礽,便曉得他母妃緣何如此開懷,心情鬆了松,笑着上前與周月竹問安:“兒子給母妃請安。”

周月竹擺手免去胤禔的禮,招手讓人近前,聽被她摟在懷裏的小小少年乖巧的與胤禔道禮,不知怎的竟有些遺憾懷裏這孩子不是女孩兒,隨即暗笑一回她的胡思亂想,定是近日聽幾位來訪王妃道說兒女婚事聽得多了,不過,胤禔如今瞧着雖小,可這時光走的最是快,她還是早些相看人家,免得被人瞞了去,耽誤了兒子。

胤礽察覺到周月竹有些游神,算了算他在此處陪人說話的時辰,向在旁侍奉的嬤嬤遞了個眼神,眾人一同勸着周月竹用了幾匙羹湯,漱口凈面,往內室歇了。

胤禔將胤礽領回靜齋,方才與人壓低了聲音道說今日松瑤書院中多了不少人,且他也瞧見了今回的探花,彷彿是方森傑同鄉,言談有物,論說起鄉土風情更是別有見解。

“大哥的意思,可是要為人刊出集策來?”胤礽想了想,直言相問。

“確有此意,總不好只刊先生之言,百家爭鳴才可顯出咱們先生的本事。”

“也好,明日我去書院時與他詳談,可好?”

胤禔曉得胤礽的意思,這本就是胤礽的提議,再由其求了諸人文章,也算有始有終,更兼可免去許多無端猜疑,當下點頭應了,聽人又說了一回胤祉制出的藥方藥丸,招了侍從來將這些物事送去東平王府。

而後胤禔便沒了心思去琢磨旁的事,周月竹年紀不小,這一回坐胎頗有幾分兇險,而水臻尚在邊疆坐鎮,宮中已賜下御醫和嬤嬤,人是水郅欽點的,不過是太後下的旨意罷了。

胤禔自是不好日日守着周月竹,心神恍惚倒也無人怪罪,胤礽心疼瘦了一圈兒的胤禔,每日歸府倒也肯陪瑩曦一同頌一段佛經,瑩曦歡喜至極,在她聽來胤礽誦經的音韻比她所見過的人都好,渾不知胤礽每每誦經完畢,皆要為北靜王妃所懷之胎暗祈一句,准胤禔得償所願。

有人盼着人一遂心愿,自也有人念着與人添堵。胤禩和胤禟雖是被局限在內宅,倒也聽說了北靜王妃之事,私下裏,胤禟便曾與胤禩笑言,若是那老四托在北靜王妃肚裏做個女孩兒,日後才有的戲看。

胤禩倒也不曾責備胤禟,他自是曉得胤禟心苦,只盼着早些尋着胤俄,好讓胤禟心寬幾分,可是這世間現下雖來了他們兄弟四個異世之魂,卻也未必會當真會有了旁人,一時間倒也期望那北靜王妃生出個他們的兄弟,也好讓他們有些盼頭。

眾人都在惦念的北靜王府三公子倒是個沉得住氣的,直到熬足了日子才落地,周月竹也沒遭什麼罪,讓宮中前來的御醫和嬤嬤頗為安慰,只覺得脖子有緊實幾分,回宮復命也是喜氣洋洋。

胤禔抱着扯着嗓門苦的弟弟,很覺得耳朵有點疼,不由擔心這要真是個混世魔王可要怎麼著,胤礽倒是頭回聽見這般大嗓門的嬰兒,嚇一大跳,湊上去瞅了瞅孩童神情模樣,安了幾分心,快手快腳的將他依着古書所制的定魂鎖掛在胤禔懷裏的襁褓上,方森傑一眼瞥見,抬手揉了額頭,見胤禔看出那是什麼物什之後笑得極為開懷,方才忍下罰了胤礽出門去跪的念頭。霍百里並不知前情,瞧着那幾個人神色有趣,待水清和水芸也同這剛出生的小兒見過面,便將嬰孩抱到懷裏,與方森傑論起宴席種種該當如何。

北靜王府弄瓦之喜,眾人自然得上門相賀,只是周月竹的娘家遠在江南,水臻這邊也只有皇家親眷,靖王王妃趙靜便毛遂自薦擔了主持宴席一事。

雖然靖王府向來少有宴請,眾人倒也不擔心趙靜會弄出差錯來,畢竟這位王妃的謹慎小心人所共知,只是不免好奇趙靜幾時與北靜王妃有了這等情誼。

而曉得趙靜脾性之人卻不免要多想一想,霍百里撞見趙靜一回,頗為驚訝,轉頭就忍不住尋了方森傑論說這人的心性要如何才能改變如此之大。

周月竹聽了水清在旁念叨,笑道:“不過為母則強。”

周月竹身子養得好,北靜王府三公子滿月宴上,眾人瞧見容光煥發的北靜王妃都有些驚詫,更有些原本因着那周姓而不喜她的人,也待她親善許多,這樣立得住的女子,難怪北靜王將後院只當成花園子用。

北靜王府後院中有幾個旁人送的姬妾,當年太后亦曾為其賜下側妃,不過那側妃入了府便得將一本家規,侍婢傳話說王爺要其背熟,而後才可出了院落,如此便將人困在方寸之間,因不曾禁其同娘家往來,旁人倒也說不得什麼。

除此以外,那幾個姬妾鬧騰一陣,見得不來水臻的聯繫,便也安分了,王妃不見她們,她們便貓在角落,見吃穿用度從未短缺,心裏有了底,自個兒綉個花,剪個紙,制了新花樣,也不綉荷包為水臻過壽,只絞盡腦汁奉承了王妃。

周月竹大家閨秀出身,水臻與她情深,夫妻二人間再無旁人,自也不是容不得府中多張吃飯的嘴。

胤禔又得了個弟弟,總算有心情去問胤礽說給水汜的畫作的如何。

...紅樓之太子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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