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八章 雲裏霧裏
有人說，對眼前事物探究過深的法術士都是一群怪人，沒有人能理解他們的腦子裏究竟在想些什麼東西。
這樣的說法或許顯得有些偏激，然而柯特卻多少能夠理解提出這種說法的人心中所想，就算是加上在同為人類的範疇中也是如此。雖然他們看起來與自己沒什麼區別，但他們理解事物的方式卻是另一番模樣。
魔力流動，物質構成，乃至更加深邃、構建世間萬物的“理”全都是他們尋求的對象，在這些已經全身心投入魔力相關研究的人眼中，可能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是某個龐大魔力構造的一部分吧。
被那樣的視線注視着，簡直就像是被視線切割分離，解剖成一塊塊的標本那樣陳列在別人眼前一般。而且如果有必要的話，那些腦袋裏幾乎只有“研究”一詞的傢伙，可能真的會試圖將眼前的人分解。
無法理解，這本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畢竟人類是一個個單獨的個體，雖然偶爾能找到擁有相似想法的存在，但卻遠遠不可能達到完美的契合。然而如同塞因.德謨克拉這樣的存在已經完全超越了他能夠理解的範圍，柯特莫名的感覺到，在這個法術士的腦袋裏潛伏着比現在更加瘋狂的思想。
柯特的視線掃過周圍包夾住所有出入口的怪物，它們似乎並沒有行動的打算——看起來似乎是因為根本不存在行動的必要。雖然稱不上固若金湯，但是想要在短時間內突破這一重包圍可不容易。
在他向塞因.德謨克拉拋出了那管問題之後，這些傢伙就再也沒有動過。看上去簡直像是變成了血肉雕刻出的塑像，如果不是偶爾浮現的呼吸。它們甚至像一個個沒有生命的擺設一般佇立在那裏。
而作為被詢問的對象，那個詭異的陰影先是愣住了片刻。隨即便彷彿嘲笑柯特的天真一般鬨笑起來。周圍的魔力也彷彿在配合著他的舉動，翻捲起一層層暗色的浪潮，從四面八方壓向柯特。
“哼哼，這個問題有詢問的意義么。”果不其然，冷冰冰的答案從那個陰影的口中吐出，那是極其事務性、幾乎不含有任何感情的回答，“你應該知道我沒有像你解答的義務，就算你身體裏流淌着‘烏鴉’的血也一樣。”
而且就算你知道了又能如何？他如此說著，同時譏嘲的看着被怪物包圍的柯特。似乎在諷刺着他的無能為力。那雙陰暗的雙眼裏滲透着冰冷而存粹的敵意，彷彿棋盤上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不會容許有半點錯漏。
雖然很不甘心面對如此困局，但柯特卻不得不承認塞因.德謨克拉說的沒錯，就算現在讓他知道一切的真相，他也什麼都做不到。出現在眼前的陰影終究只是一個法術製造的化身，這個法術士的本體可能在卡特里斯的每一處角落裏，並且即將要完成手上那幾乎覆蓋了整個城市的魔方陣。
無論個人的力量有多強，終究不可能完成所有人的工作。更難以與有組織的敵人為敵。能夠憑藉一己之力扭轉局勢的英雄只存在於傳說之中，而現實里更需要的是能夠在各自領域中正確行動的團體。
柯特正是因為知道只靠自己的力量不可能與塞因.德謨克拉領導的整個團體為敵，所以才選擇幫助克魯斯.弗朗索瓦院長。原本他只不過是認為，依靠組織來收集情報的力量遠遠強於個人。只需要在那個“十二方位之風”的安排下揮動手中的武器，那麼用不了多久就能結束這場混亂。
可是在奪取情報的戰鬥中，柯特感覺到自己這一方似乎始終保持着難以扭轉的劣勢。塞因.德謨克拉彷彿早已知道了他們的行動。所有行動都被先讀了，因此無論採取何種反擊的對策都無濟於事。
無論是防線的弱點還是援軍的配備。在這個法術士眼中沒有任何秘密可言，就連臨時決定的作戰都被知曉了。柯特實在不明白他究竟是從何處弄到這些信息的。只要有心，可能滲透進銀耀塔也不是什麼難事。
他恍然間產生了一種奇怪的猜想，便是這個法術士可能得到了某種超越人智的力量在背後進行協助。因為無論是製造嵌合體、組織超大型魔方陣，還是從斯洛特人的血肉中提取“混沌的血脈”的力量......塞因.德謨克拉手中掌握的這些技術實在太多太複雜，並非憑藉一個人的思維便足夠完成。
可是層層迷霧封鎖了這個法術士的的面目，莫說是要看清楚他計劃實施的陰謀，就算只是看穿他現在身處何方都並非易事。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彷彿身處迷霧之中，無論怎麼揮動武器都無法準確的命中目標。
“身體中流淌着‘烏鴉’的血么......如果你這麼說的話，我想我今天應該是被你刻意引到這個地點中的吧。”
柯特低下頭，小聲的重複着法術士口中吐出的單字：“我能否這樣想呢？你早就已經知道了我的存在，只要有心就隨時可能像殺掉其他人一樣殺掉我們。而之所以沒有這麼做，大概是因為我體內來自於‘烏鴉’的血脈而已。”
如果血液中真的存在那名為“混沌”的東西，那麼一些擁有力量的個體或許受到影響的程度也比較大一些。在這個基礎上，斯洛特人作為獵物實在是下乘之選，因為他們的魔力量僅僅比常人出色些許。
雖然就連柯特自己都不清楚擁有“烏鴉”之名的一族究竟有何不可思議之處，但根據塞因.德謨克拉描述的學院理論推測，萊恩斯特家通過血緣育種培育出來的血脈中或許真的擁有非同一般的力量。
而如果從這一角度上考慮的話，柯特自己或者莉琪的“價值”要遠遠高於那些被當做消耗品使用的斯洛特人。這個法術士並不是沒有選擇的投入人類生命力作為活祭，而是在用着某種獨特的節奏擴展這個魔力網絡的規模。
有人說量變會引起質變，光是吸收了大量斯洛特人的生命就能讓他擁有這般強大的力量，若是真的讓他抵達了“混沌”的終點，那麼被他控制的力量恐怕真的會猶如神話時代那些冠以神之名的存在一樣強大。
如果是柯特自己要實行類似的計劃，一定會想方設法將那些會阻礙行動實施的不安定要素一個個排除乾淨。然而假如某人身上有自己想要的東西的話，那麼他就會試着先將那個東西拿到手中。
他不確定自己身體裏流淌的血液是否是對方想要的東西，然而塞因.德謨克拉卻將他會單獨一人留下來調查附近的街道的狀況也計算到了。柯特的單獨行動反而讓對方省下了再次設計陷阱的麻煩，只用了幾個簡單的誘餌引導柯特的行動，便將他一直期待的“獎品”送到了面前。
“呵呵呵，不錯的推斷——雖然和正確答案還有不少的距離，但是作為一個無知的凡人，你的學習能力還是值得誇獎。”
虛偽的笑容，塞因.德謨克拉微微加重了一些口氣繼續說了下去：“可惜你並不知道自己血液的價值，無知而且愚蠢的‘烏鴉’之末裔。雖然那些珍貴的液體在你體內流淌，但是你卻無法發揮它們的作用......這不僅僅是暴斂天物就能夠形容的，你這根本是在摧毀這些寶貴液體本身的價值！”
猶如某種誇張的演繹手法，不知道是木偶戲還是拙劣的戲劇，毫無感情卻裝腔作勢的言行舉止讓人無比厭惡。雖然柯特如此感覺，可是這些東西強行安裝在一個化身上，到顯得出乎意料的合適......這本就只是一個模仿人類行動的人偶，過剩的演技卻足以表現出不太完整的抑揚頓挫。
就在這一瞬間，化身的幻象微微抖動了一下，一道光芒在眨眼之間便切開了黑暗。看起來猶如高功率的聚光燈般，那道刺眼的光芒從陰影斜後方射出，猶如利劍一般射穿了站在空間頂端的陰影。
頓時，周圍的牆壁上便浮現了密密麻麻的古代文字，它們緊密的連接在了一起，將整面牆壁罩上了一層詭異的色彩。這些有着“文字”之名的象形符號中看似已經描繪了各種各樣的概念，無論是法術還是一定程度之下的物理攻擊都難以破壞它，整片地下空間的牆壁在眨眼間便堅硬了許多。
隨着魔力的些許退卻，某種無言的壓迫感便一層層壓向了柯特，讓他幾乎就要倒在地上抬不起頭來。周遭隱藏在黑暗中的怪物們已經被激怒了，顯然是隨着那個法術士的控制，才導致他們準備向柯特發起進攻。
“柯特.萊恩斯特——為了完成我的計劃，你應該立刻獻出你腐爛身體好重流淌的珍貴血脈！”先前的偃旗息鼓彷彿一場幻覺，那個幻影再一次傳出了說話聲，“這是建立新秩序的第一步，作為更加接近‘混沌’的第一人，你會為自己付出的偉大犧牲打心底里感到驕傲的特質。”
聽他的口氣，彷彿一切都只是理所當然的行為，容不得任何異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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