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強吻

75強吻

高高的太和殿上,金黃色的琉璃瓦在月輝下淌出一片片奪目的輝光。

來觀戰的人幾乎已經到齊,非但已經到齊還多出了十三個帶了人皮面具的陌生人。皇宮的四大侍衛臉色很難看,而6小鳳的臉色比他們還要難看。

身為侍衛有責任拱衛皇城的魏子云臉色難看是因為那些多出來的人,而6小鳳臉色難看,則是因為少了的那個人。

他手中的六條緞帶再加上那條多出來的,司空摘星,老實和尚,木道人,古松居士,唐天縱,除了他自己他手中還留了一條,留給葉芷然的。

可是她沒有來拿。

自從今天中午她從他們面前離開之後,整個人就像消失了一樣,一直到月上梢頭,她都沒有再出現。眼看着決鬥的時間已經快到了,6小鳳無奈之下只好將那條緞帶給了花滿樓。

剛開始看到那些計劃之外的人出現的時候,6小鳳驚詫的同時也隱隱期盼過葉芷然是不是也是和他們一樣用的某些特殊的方法進來的。可是如今決鬥的時辰已到,他依然沒有看到那個最應該出現的人的人影。

“吶,你也別太擔心了。也許是那丫頭不想眼睜睜地看着葉孤城和西門吹雪生死決鬥,自己不願意來了也說不定。你看,孫秀青不是也沒來嗎?”司空摘星拍了拍6小鳳的肩,難得地寬慰了他一下。青衣男人卻絲毫不領情地搖了搖頭。

“芷然和孫姑娘的性格不一樣。如果是她,就算葉孤城會死在這一場決鬥中,她也一定會來親自看着。”她從來都不是那種逃避事實的性子。

“話雖這樣說,但是你也不必太過擔心。說得難聽一點,就算葉姑娘真出了什麼事也必然不會有性命危險。”

見6小鳳像一隻毛都被剃光了的小雞一樣焦躁地在大殿上走來走去,木道人也看不過去地出聲安慰道。

6小鳳腳步一停,回頭看着他。這一點倒是實話。峨眉派,白雲城,甚至可以加上江南花家,萬梅山莊,和珠光寶氣閣,葉芷然背後的勢力太過龐大,只要是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真的把她怎麼樣。

這些6小鳳也不是不知道,換做平時他就算擔心也不會焦躁到這個程度。可是這一次,越臨近決戰的時間他心底不祥的預感就越演越烈。總覺得有什麼大事即將發生,偏偏葉芷然在這個節骨眼上極其不正常地失蹤了!失蹤的時候還有兩批人在追殺她!!這讓他如何安心得下來!!!

越想越不對勁的6小鳳此時已經轉到了花滿樓邊上,一手橫在胸前,一手摸着下巴的青衣男人好像想起了什麼一樣腳步一停,伸手拽住了身邊人的衣服。

“喂,花滿樓。你還記不記得蘇少英曾經跟我們提過,芷然提前下峨眉山是因為她在獨孤一鶴的書房看到了一封信。你說,她被追殺甚至失蹤會不會和這封信有關?”

這個問題他早就想問了,可是看着葉芷然完全不想提,追殺她的人也沒有再出現他也就沒問。可是現在,在怎樣都想不通以葉芷然的性格怎麼會突然冒出來人要殺她的情況下,這封莫名其妙的信,就成了最大的疑點。

聽到他的話,花滿樓拿着摺扇的手一滯,他微微垂下眸,卻並沒有開口。

6小鳳也不在意,他正要繼續說些什麼,就聽到一聲輕呼。兩個白色的人影踩着月輝飄然而至,身形飄飄,宛如御風。6小鳳立刻閉上了嘴,決鬥,已經開始了。

如果有一天,當世最為傑出的兩大劍客葉孤城和西門吹雪交手,你會相信葉孤城連劍都未拔就已經露出敗勢嗎?你會相信揚名天下的劍仙葉孤城在西門吹雪收手之後竟會傷在唐門毒砂之下掙扎着討要解藥嗎?

6小鳳不信,西門吹雪也不信,所有認識葉孤城的人都不會相信。所以,當那個在唐天縱腳下掙扎的白衣人撕下易容露出真面目的時候,在場的眾人心底反而湧現出一種“本該如此”的感覺。

來跟西門吹雪決鬥的不是葉孤城,那麼葉孤城到底在哪兒?

唐門追魂毒砂在頃刻間便能追魂奪命,那個替身已經死了,沒有人知道名重天下,劍法無雙的白雲城主,此時究竟在何處。

6小鳳的眉頭越皺越緊,他覺得他已經隱約猜到了些什麼,但還是像隔着一層紗般看不真切。但至少,他知道有一個人一定明白眼前這古怪的場景為何發生,只可惜,那個知道一切秘密的小姑娘並不在此處,甚至,已經於半天前失蹤了。

太和大殿的屋頂上一片安靜,眾人都是來看決鬥的,發生這樣的事,實在是出人意料之外。就在6小鳳已經抓狂到準備轉身回去把葉芷然抓出來給他解惑的時候,他身邊的花滿樓突然輕聲開口了。

他說,“6小鳳,你還記不記得,前日,芷然突然跑來我房間找我喝酒?”

兩天之前。

將杯中的酒一口飲下,一手支着下顎的少女目光已經開始迷離,她放下杯子,另一隻手晃晃悠悠地繼續給自己倒酒。花滿樓坐在她對面,手中拿着酒杯,沒有喝也沒有開口。

他覺得對面的姑娘這個時候一定有很多話想說,但是又不知道怎麼開始說。花滿樓的性格一向是溫柔包容的,特別是對於面前像妹妹一樣的小姑娘,於是,他什麼也不問,只安靜地等着她開口。

良久之後,一個清越中帶了幾分醉意的聲音打破了房間中的安靜,“花滿樓,你還記不記得,大金鵬王案件的時候,我師父是被一封信叫下峨眉山的?”

一身茶色雲紋錦衣的男人微微頷首,“我記得的。”

“我在師父的書房找到了那封信……”葉芷然仰頭將杯子中的酒倒進嘴裏,冰冷的酒液穿喉而過,她微微嗆了下,繼續道,“那封信……那封信不是霍休寫的……”

“寫那封信的人……是葉孤城!”

花滿樓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滯,他還未開口,葉芷然就擺了擺手斷斷續續道,“你不必說我師父未必會聽他的話……我問過大師兄了,三年前我下峨眉山認識你們那次,師父莫名其妙地閉了一次很長時間的關。之前也沒有任何預兆……雖然他隱瞞得很好,但是大師兄還是從一些細微末節處猜出他是受了傷。”

“你說,在峨眉山上,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能夠傷到我師父的,整個江湖上能有幾人?”

“這就是師父會遵從他的指令的原因……他輸在了他手上,沒有死,於是欠他一條命……”

“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了,青衣樓的幕後主人不止霍休一個……”

“呵……原本我就很奇怪,霍休錢是多了,但是他手下的青衣樓裏面的殺手卻不是用錢就能夠買來的雜碎,他到底是怎麼把青衣樓弄起來的,如今看來……一人出錢一人出力,合作得真好……”

“難怪那個時候在青衣第一樓霍休看到葉孤城出現的時候表情會那麼奇怪……而且在峨眉山的時候,葉孤城一來,青衣樓的人就自動走了……你說我為什麼會沒有發現……”

“從峨眉山到京城一路上的殺手其中一批大概是南王世子的人,另一批青衣樓的都是他親自下的令,為的就是不讓我來京城……”

“他不讓我來,我就偏要來!我憑什麼一定要聽他安排啊!”

“葉孤城就是個混蛋……混蛋!”

“她說,在決戰之前,那些人一定還會出來攔住她。他們一定會全力出手,但是她也一定不會有太大危險,所以不讓我說出來。除非……”花滿樓慢慢轉向了那個倒在地上身着白衣的屍體,“除非決戰之時出現重大變故。”

不知從哪裏飄來一朵雲把月亮漸漸遮了一半,天色漸漸暗了下來。6小鳳托着下巴安靜地沉默着。他覺得他好像想到了些什麼,之前種種奇怪的場面在他腦海中串成了一條線,某些模模糊糊的東西漸漸變得清晰,一張籠罩了整個京城的大網在他面前慢慢鋪展開。

那個隱隱約約的猜測驚起了他一身冷汗。

那麼,葉芷然呢?她的直覺一向敏銳,如果這一切她早已預料,那此時,她會在哪兒?

青衣男人突然渾身一凜,幾步躥上前去拽住了魏子云的衣領,“現在皇上是不是已經就寢了?”

魏子云雖然有些奇怪但這並不算什麼秘密,他還是簡單回答道,“皇上勵精圖治,早朝從不間斷,所以每天都睡得很早。”

“睡在哪裏?”

“皇上登基雖已很久,卻還是和做太子時一樣讀書不倦,所以還是常歇在南書房。”

6小鳳直接拽住了他的手臂,語氣急切得幾乎像是要趕着救火,“南書房在哪裏?快點帶我去!”

九月十五,深夜,月滿中天。

秋風中浮動着桂子的清香,香氣里充滿了肅殺之意。

年輕的皇帝看着面前的人神色居然很鎮定,“葉孤城。”

白衣劍客淡淡垂眸,“山野草民,想不到竟能上動天聽。”

“前朝帝裔,若能算是草民,這天下便也沒有貴胄了。”

一身龍袍的南王世子站在旁邊,不耐煩開口道,“還和他啰嗦什麼,直接動手就是!”

若是往常,他是絕不敢如此跟葉孤城說話的,但是此時他身上的這一身龍袍彷彿給了他無限的勇氣。一瞬間揚眉吐氣一般,連腰桿都直了起來。

白雲男人看也沒看他一眼,只是慢慢抬起了手中的劍,“請。”

年輕的皇帝輕輕嘆了口氣,“卿本佳人,奈何從賊。”

驚艷絕倫的劍光乍起,閃電般掠過空氣,如驚芒掣電,長虹經天

南王世子眼睛越睜越大,笑容扭曲到猙獰地看着那把劍離小皇帝的咽喉越來越近。這一劍天下間無人可擋!這一劍過後,整個天下將唾手可得!他彷彿已經可以看到鮮紅的血液濺射出來時那美麗的血花。

就在那銀亮的劍尖就要刺破皇帝咽喉的剎那,一道雪色的劍光破空而至。“叮”地一聲脆響,葉孤城面無表情地收回了劍。

“怎麼回事!”南王世子憤怒地看了過去,小皇帝完好無損地站在原地,而距他右側十幾步遠的柱子上,一把鑲珠綽玉的長劍直直地j□j了圓柱里,劍尾還在微微顫動。劍柄上華麗的流蘇隨着劍身的顫動而微微搖晃。這不像是一把劍,這更像是一把女兒家手中把玩的朱釵。而這樣奇特的劍,天底下只有一個人有。

輕巧的腳步聲輕輕響起,被風揚起的帷幕後,一個粉色的纖細身影緩緩走了出來。

“葉芷然?!”南王世子不可置信地失聲驚呼了一聲,他很想問“你怎麼會在這兒?!”他派出了十幾波的殺手阻攔,南王府最為頂尖的死士傾巢而出。她就算不死也勢必會重傷被俘!看着對面的少女毫髮無損的樣子,南王世子的眼睛越睜愈大。

這怎麼可能?

她怎麼會在這裏!

她怎麼能在這裏!!

南王世子幾乎要咆哮出聲,但是好歹他還有起碼的理智,還記得身邊的人曾經明令禁止過他,不準對這個女人出手!他深呼吸平復了一下胸中的驚怒,隨即惡狠狠地出聲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葉芷然卻並沒有理他,她輕輕走到小皇帝面前,擋在了他和葉孤城中間。微微側首一福身。

“讓陛下受驚了。”

“無礙。”

粉衣少女的動作頓了頓,然後緩緩抬眸向對面的男人看了過去,唇邊揚起一抹略帶了些苦澀的笑容。

“我真的一點也不想在這裏看到你。”

葉孤城的目光緩緩地從圓柱上的那把劍移到她身上,有片刻的沉默。

“你不該出現在這裏。”

“那我應該在哪兒?”

“飛仙島白雲城主府,”白衣劍客冷若冰雪的目光柔和了一瞬,“等着我回去娶你。”

葉芷然勾了勾唇,“可是我已經在這兒了。”

“你可以走。”

“對!只要你現在走了,看在師父的面子上,朕……我一定既往不咎!”南王世子連聲喊道。

沒人理他,葉芷然只是定定地看着葉孤城,良久,唇邊勾起一個輕柔的笑容,“葉孤城,你知道我不會走的。”

“你!……”南王世子憤怒地指着她,手指氣到顫抖。葉芷然依然沒有去管這個跳樑小丑一樣多餘的人,她的目光柔柔地落在葉孤城身上,而白衣劍客卻沒有看她,他微微偏過頭看着她插在廊柱上了莫邪劍。

葉芷然隨着他的目光望去,“我剛剛接住了你的天外飛仙。”

“僥倖而已,”葉孤城的目光終於落回她身上,眸光冷凝,“不會再有第二次。”

“我知道。”

他淡淡地看着依然固執地擋在他面前的少女,“你的劍擋不住我。”

“我知道。”葉芷然輕柔地對他一笑,“拔劍吧。”

“你確定?”白衣劍客的眸光越來越冷,唇邊緩緩勾起一抹笑,冷冽到諷刺。

葉芷然轉過頭不再看他,“我可以去拿回我的劍嗎?”

葉孤城沒有動作,葉芷然於是當他默認。一步一步的走道圓柱前,抽出了j□j柱子的莫邪,然後緩緩走了回來。

看着眼前緩緩將手按上了劍柄的男人,葉芷然微微垂眸,輕嘆了一聲,“葉孤城。”聲音很輕,很快就消散在了整個冰冷的大殿裏。

當6小鳳一群人終於趕到南書房時,一踏進門,首先映入他眼中的就是粉色衣衫的少女軟軟地靠在大殿的柱子上上的身影,手中的長劍被挑落在地,一道冰寒的劍光以雷霆之勢驚虹掣電地直指她的咽喉。

6小鳳瞳孔瞬間緊縮,“葉孤城!”

比他的聲音更快的是西門吹雪的劍。千鈞一髮之際,一把長劍突然出現擋在了葉芷然身前,接下了幾乎要置她於死地的一劍。

“葉孤城,你瘋了?!你竟然真的要殺了她!”6小鳳的聲音從來沒有這麼憤怒過。他沒辦法不憤怒,如果他們晚來了一步,葉芷然就真的要喪命在葉孤城劍下。那曾經是他以為最不會傷害葉芷然的人。

緩緩收起手中的長劍,葉孤城的表情依然是紋絲不動的漠然。而他身後的南王世子,在看到6小鳳和西門吹雪趕過來的一剎那,臉色煞白如紙。

“陛下!”魏子云鼻尖已經冒出冷汗,和屠方,殷羨,丁敖一起帶着一大群侍衛沖了進來。一抬頭就看到大殿裏站着的兩個一模一樣的人,一着龍袍,一着裏衣。

來人全部愣了片刻,魏子云首先轉向了站在內室門口一身白色裏衣的真正的皇帝,“陛下,微臣救駕來遲,還請陛下恕罪!”

“請陛下恕罪!”他身後的人集體下拜。

年輕的皇帝輕輕搖了搖頭,並未說話。

南王世子的臉色更白了,最後一絲僥倖也隨着這高聲請罪而湮滅。

像是為了挽救自己的失職一樣,屠方轉頭厲聲喝道,“葉孤城,你可知你如今犯的是千刀萬段,株連九族的死罪。來人,給我拿下!”

沒有人理他,就連身後的侍衛在抽出刀劍之後也只是緊握在手中,在殿中兩人對峙的強大氣場下不敢前進一步,屠方登時尷尬地站在原地。

西門吹雪看着面前的白衣劍客,“為什麼。”

葉孤城沒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向了大殿角落靠在柱子旁的少女。墨色的長發如瀑布般披散而下,紅得觸目驚心的鮮血從她的胸口不斷流出來,順着衣服的紋理滴落到地上,很快就積起一小灘血跡。

大殿裏一時安靜下來,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動作。

良久之後。

“葉孤城。”低啞的嗓音突然響起,打破了大殿中死一般的沉寂。眾人的目光瞬間集中到角落裏的少女身上。有些凌亂的長發順着她的側臉散下來,遮住了眼睛,也遮住了她此時的表情。伸手捂着唇輕咳了兩聲,葉芷然緩緩開口。

“你當初,第一次說要娶我的時候……有幾分是真?”

葉孤城的目光淡淡地落在她身上,涼如月色,沒有絲毫溫度,就像他此時的聲音。

“兩分。”

“第二次呢?”

“五分。”

捂着唇低低笑出了聲,葉芷然輕聲道,“足夠了。”鮮紅血液從她指縫間溢出,她卻毫不在意地放下了手。掌心撐在身旁的圓柱上,粉衣少女掙扎地站了起來,彎下腰慢慢撿起地上被挑落的長劍別回腰間。然後直起身,背脊挺直,在眾人的注目中一步一步走到白衣劍客面前。

葉孤城垂眸看着搖搖晃晃地站在他跟前的少女,胸口的鮮血染紅了大片衣衫,墨色的髮絲有些散亂地貼在臉上,臉色蒼白,臉側有幾道細小的紅色划痕,那雙黑色的大眼睛怔怔地看着他。即便是現在這樣狼狽至極的樣子,她依然很美,美得讓人心疼。

葉芷然抬眸看着面前的男人,唇角緩緩勾起一抹嫣然的笑容,然後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領,狠狠地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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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小鳳]峨眉派在下很大一盤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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