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欠
“這麼說，你看到了孩子！”
風月樓的房間永遠是那麼簡單，哪怕是雅間，也不過是多了個床幃，多了間梳妝枱。這樣的添加其實毫無道理，無論是情趣，裝飾。可偏偏卻沒人覺得不妥。
雲贇跪坐在蒲團上，於是他面前的密探就只能匍匐在地，快速且條理分明的報告着消息。
“如果我說要隱瞞這個孩子的消息！”雲贇道。
面前的密探身軀一震。“如果要隱瞞”，這樣的話語似乎是在商量，然而卻是用的肯定的語氣，所以他必須謹慎回答。
“我會處理。”密探沉聲道。
“不管你用什麼方法，但是如果泄密，你知道會是什麼樣的下場！”明明很平淡，可是卻讓面前匍匐的男子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還有，那個傭兵還有傭兵團，你查清楚了嗎？”雲贇平淡道。
男子身體匍匐的更低，道，“還沒有，那個傭兵團內似乎有高手潛伏，而且他似乎十分了解小人的手段，小人只不過露出了些許跡象，便差點被發覺。”
“哦！”雲贇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神色。
竹林深處，白雪傭兵團聚集在一起，看着眼前的光幕。這是一個陣法，但卻不是什麼高深的陣法。事實上，竹林本身便是一個極為高深的迷陣。但這似乎並沒有難倒他們。
“就是這裏？”白雪問道。
“嗯。如果那個名叫阿大的侍衛沒有換掉那把兵器的話。”紫菱道。
“可惜不能找到張明嘉！”陶清恨恨的道。
“未必，既然是個心腹侍衛，肯定可以挖出很多東西，值錢的人可不少啊···說不定還能得到張明嘉的信息。”大鬍子沉吟道。
“不過，即使找不到也無所謂，能得到阿大的懸賞其實已經很賺了。就懸賞來看，如果是傭兵殿的任務，這個至少能夠算得上五級了吧。雖然這麼值錢有些奇怪···”小霞道。
“差不多吧！雲海畢竟是雲海，這樣的任務，如果是傭兵殿發佈我們連沾手的資格都沒有。”槿子道。
“所以我們一定要小心！利益的獲得總是與代價相關！這樣的利益本是超過我們能力之上的。”紫菱道。
“紫菱姐，這你就多心了吧。區區一個侍衛而已，而且團長可是打敗過他的！”小霞道。
“所以我們更加要小心！一個實力並不是很強的侍衛，居然發出這麼大的懸賞，那就說明···”紫菱頓了一頓道，“他的身上肯定有值得這利益的東西。失去警惕很有可能讓我們付出多餘的代價！”
“都別說了。”白雪的聲音並不是很大，也不是很嚴厲，只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卻馬上讓眾人安靜了下來。
“小霞，你去破陣。”白雪道。
小霞點了點頭，正要上前，突然一陣奇怪的鳴叫聲響起，這聲音並不響亮，但很清脆。就像一種鳥類的鳴叫。
“什麼聲音。”眾人疑惑道。
然而白雪大喝一聲：“撤退！”
幾乎話音剛落，眾人便馬上快速收拾了東西，迅速後撤。團長的命令，他們總是會理所當然的聽從。哪怕這種命令有時是毫無理由的。
“怎麼了？”紫菱問道。
“有高手！”白雪閉目，手掌搭在了輕顫的寒雪之上，凝重的感應着什麼，“四個人，兩個十級，還有兩個無法感應，但應該···會更強！”
“更強！可是這不可能···”性急的黃岩最先叫出聲來。十級並不是修行的終結，但卻已經可以被稱為戰士之中的最強者。因為十級之上，那是一個禁忌。沒有人知道這是什麼樣的禁忌，只知道，他們絕不可能出現。
“放棄這次任務！”白雪當機立斷道，“立刻撤退！”
“可是團長，也許···”江城有些不舍的道。
“江城！”向來和藹的大鬍子神色一厲，“即使是偶然，也別忘了我們的身份，即使是團長，也不過才是五級的戰士。”
“江城，不值得！”紫菱道。
江城臉色一暗，不知為何，陶清一看到江城的樣子就忍不住冷嘲道：“真是要錢不要命！”
江城什麼握緊了拳頭，卻什麼也沒說，如果拿到了這筆賞金，他就能買到一件珍貴的靈器。那是他攢了很久，一直渴望的。那是一支漂亮的簪子。
突然，一陣風吹來，擊打在竹林，彷彿奏響了一曲哀傷的樂曲。
“嗡嗡···”寒雪發出顫音，似乎因為緊張而發出的顫抖。
一聲清鳴響起，那正是之前聽到的鳴叫，原來這聲音來自寒雪。
白雪面無表情，長發披肩。白色的眉毛卻驀然收緊，她變得緊張了起來。
風吹在竹葉上，發出嗚嗚的響聲，偶爾吹起一片竹葉，在空中飛舞，很快就變得發黃。
“死亡如風，常伴我身。”
惆悵的低語，響徹在每一個人的心中，一股奇怪的情緒自然而然的感染了所有人，壓抑，無奈，以及死亡的預兆。
白雪的眼孔驀然一縮，這種感覺，這種靈力，讓她想起了兩個字：領域!
“未成形的領域！但也絕不是我們現在能夠接觸的。”
天空中開始落下紛紛白雪，說是落下，其實更像是在空中突然出現，而後飄下。紛紛飄落的白雪，純潔無暇，落在身上，慢慢融化。然而涼意卻沁入人心。這樣的涼意讓眾人紛紛從那股惆悵之意中回過神來。
“開啟傳送陣法！”白雪命令道。
回過神來的眾人來不及思考，但還是紛紛開啟傳送陣式，這陣式刻印在鞋底，卻是靈力直接開啟。
“寒雪，寒飛雪！”白雪低聲道。
白雪落下，將傭兵團的每一個人覆蓋，而後凝結成冰雕。冰雕破碎，彷彿將裏面的人也變成了碎片。但卻並沒有血肉流出。
“嗯！”白雪發出一聲輕咦，而後看着眼前的大鬍子。
大鬍子露出尷尬的笑容，道：“昨天···我換了雙鞋。”
白雪面無表情，絲毫沒有因為大鬍子的冷笑話而動容，他認真的看着大鬍子的眼睛，一言不語。
大鬍子發出深深的一嘆，這樣認真的注視，上一次，還是在相遇的時候吧。他一直避免與白雪的對視，那樣乾淨的眼神，會讓他感到無所遁形。
那是個陽光明媚的傍晚，這是句很蠢的話。首先，巨神峰上沒有不陽光明媚的時候，其次，也沒有傍晚。
但大鬍子固執的這麼認為，那是個陽光明媚的傍晚。而且從客觀上來講，這是一個事實。
當時白雪傭兵團還不是傭兵團，也沒有這麼多人，只有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固執的要在傭兵殿裏接任務。
大鬍子當時已經是滿臉的鬍子，笑嘻嘻的靠近着白雪，玩笑似得提起了創建傭兵團的建議。並且付出了一筆不小的靈石作為創建的費用。後來他才知道，其實小姑娘比他有錢的多。
大鬍子純粹是看小姑娘可愛，想逗一逗她，而他也確實不是個在乎靈石的人。但小姑娘卻極為認真的看着他的眼睛，固執的詢問幫助的理由。
當時，大鬍子也是這樣說了句冷笑話：“因為我們的眉毛都很性感。”
白雪的眉毛是白的，而大鬍子全身的毛髮都很旺盛，眉毛同樣如此。
如果小姑娘再大一點，這或許可以理解為**。而在當時的那個年齡，至少可以當做是嘲笑。
但小姑娘接受了這個理由。
雪，還在落着，似乎只要白雪還在，就會這樣一直落下，落在竹葉，落在竹根，落在大地，也落在白雪和大鬍子的身上。
大鬍子的毛髮上，沾滿了冰屑，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老人。而白雪依舊黑髮如瀑，只不過在漫天白雪的映襯下，白色的眉毛顯得更加潔白。一個白衣似雪，宛若仙子，另一個粗衣亂髮，白色冰雪的落下，卻更凸顯的像個乞丐。這樣的兩人對面而立，怎麼看，都顯得格格不入。
大鬍子深深一嘆，道：“再有十息，紫菱就該將你傳送過去。”
白雪不語，傳送的光芒其實已經亮起，然而，白雪卻沒有傳送離去。強大的氣息逐漸靠近，很快，這裏將成為戰場。
“你說，這樣的我們是不是真的都有一雙相似的性感眉毛？連顏色都相同！”大鬍子笑着說道。
“當年我接受了你那幾乎玩笑的理由。並不是我真的聽不出來你話中的意思，相反，我很清楚你是在給我一個不欠你的借口。”白雪緩緩道。
“如此認真的你，我本以為很容易激怒。”大鬍子哈哈笑道。
“我欠了你，四百一十二塊靈石，我還沒有還給你！”白雪道。
大鬍子哈哈笑道，依舊那麼豪爽，道：“你想多了！第一，我今天的確換了雙鞋，因為之前的那雙給了金鱗，他的那雙被他自作聰明的改動···第二，你怎麼知道當時我說的不是實話呢？”
大鬍子感嘆道：“我們，同樣的孤獨啊！”
白色的眉毛，滿臉的毛髮，在巨神峰，都是異類的長相。而他們，更是異類的人，不然，為何明明是烈陽族的白雪卻出來成為傭兵，而大鬍子，長了一臉的鬍子。
白雪面如止水，自始至終都沒有變過一絲表情。此刻依舊如此。
“但欠你的，我依舊會還。”白雪堅定道。
大鬍子哈哈一笑，道：“我等着。”
光芒終究閃耀了起來，身影逐漸變淡。漫天的白雪紛飛也逐漸消失。遠方的強大氣息逐漸的因接近而顯得壓迫，卻又因傳送而變得微弱。只留下了淡淡的感覺。
兩個來自西面，兩個來自東邊，還有一股氣息同樣強大，甚至不弱於那兩股力量，那是大鬍子的氣息。
突然，又有兩股極其微弱的氣息闖入了白雪的感知。然而卻還沒有等她去記憶，傳送結束了。
“我欠你的！”扭曲的時空中白雪默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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