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Chapter 2(上)
18世紀末的多佛,標誌性的白懸崖,泊滿帆船的繁忙港口……為什麼都是帆船呢,最原始版本的蒸汽機已經發明了,以蒸汽機為動力的船大概還在研製中吧……對這個時代的歷史文化習俗好像有那麼點了解,但細一想其實什麼都不清楚……主角光環在哪裏!金手指在哪裏!
“奧古斯汀小姐!”
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這位兩鬢銀白的老紳士不等侍女通傳完畢就急急走了進來。
勞倫·霍華德先生!
海倫娜的記憶立刻自動跳了出來,勞倫·霍華德先生是格蘭瑟姆男爵的摯友,也跟奧古斯汀小姐的父親有過幾面之緣的交往,所以當仁不讓的成為了這樁婚事的保證人,他是一位博物學家,並且相當以此為傲,是一位正直的紳士。
“哦,可憐的孩子,遇到了這樣的事……”霍華德老先生面容嚴肅,不過目光是和善而擔憂的,“讓你受驚絕不符合任何人的期望,誰會想到這樣的事!當然我和你一樣吃驚,我得說,當下年輕人們的人品可真是讓我驚喜……”
他皺眉,一副心煩的樣子:“馬修請求我暫時照顧你,這原本也是我打算做的事——這段時間裏,我將作為你的保護人,可憐的孩子!我還有很多話要問馬修,但這段時間你將待在我的蘭頓莊園,什麼也不用擔心,孩子,這件事情一定會得到解決,我是說……無論如何……”
“我很好,霍華德先生。”范小予相當鎮定的打斷他,模仿着這些人的古典英國腔,“作為我父親和我整個家庭的老朋友,您早已贏得了我的尊敬和信賴,在我到英國旅行期間,您能讓我到美麗的蘭頓莊園做客,實在是太好心了。”
有個中間人保護什麼的,真是太好了!她一直擔心海倫娜的去向,無論是被送到未婚夫家裏去,還是和這個回家復仇的馬修在一起,都難免捲入他們家的宅斗狗血劇,身份上的尷尬凸顯無疑,今後的悲催前景可想而知,馬修·威斯頓能想到請霍華德老先生照顧她,也算是替她考慮周到了,這位保護人的出現簡直就是一根救命稻草,在范小予看來,不趁此機會撇清威斯頓一家子,更待何時!
“哦?”霍華德老先生顯然沒有想到這位年輕美麗的小姐在人生最重要的事情上遇到了這樣的悲劇**件之後,還會表現得如此鎮靜,目光一閃,用審視和意外的目光看着她,“旅行?”
范小予努力調整自己,坦然的看着這位老先生,儘力表現出壓抑着的悲傷驚恐之後失望而灰心的情緒。
老先生皺眉:“真心希望事情不會如你所想,但我也不能給你虛假的安慰,欺騙你說一切都會如常進行,因為事情已經整個亂套啦!涉及到爵位的繼承,說不定連宮中都會知道的——天哪!最好不要這樣!不知道馬修打算怎麼做,無論如何,這不是一位無辜的小姐應該捲入的事件,請務必安心待在蘭頓莊園,想待多久待多久,我的兒子菲茨威廉安排好了一切,你在那裏一定會非常舒適的。”
他掏出懷錶看了看,頓了頓手杖:“我想我們最好儘快啟程,可憐的孩子,你在狹窄的船艙里已經待得夠久了!”
老先生把胳膊伸給海倫娜,范小予挽着他的臂彎走出船艙,船舷上早已搭好了舷梯,一輛低調而不失華貴的廂式馬車停在碼頭上,見到他們,一個身材魁梧,衣着低調考究的年輕紳士走上前來,范小予正準備拎着裙子下船,右手卻落進了一個相當沉穩可靠的大手裏。
“請小心腳下,奧古斯汀小姐。”聲音低沉渾厚,磁性十足。
“我的兒子,菲茨威廉。”老先生把海倫娜的手遞給兒子,跟着她下了船,簡短地介紹道。
菲茨威廉·霍華德和他的父親站在一起,身材顯得尤其魁梧,而且面容英俊,儀錶堂堂,而且范小予看得出來,他那副嚴肅的面相遺傳自誰。必須說,這是目前唯一一個第一次看見海倫娜時能保持面無表情的年輕男子,比馬修·威斯頓那位俊俏的復仇王子有范兒多了。
老霍華德先生急着和復仇王子會合去了,說必須以長輩的身份在一旁提醒這個年輕人不要把事情鬧得一團糟。范小予這時才看出來,敢情老霍華德先生是個不管事兒的,顯然所有的具體事務都是菲茨威廉·霍華德在操持。
帶着僕從和行李登上馬車,年輕的霍華德先生騎馬同行,海倫娜出發前往漢普郡的蘭頓莊園。
這年頭的馬車沒有什麼減震系統,范小予很慶幸自己沒有暈車,但是被顛得頭痛欲裂,骨頭快散架,兩個侍女也好不到哪兒去,臉色都有些發青。
傍晚之後,馬車終於駛進一個小城市,眾人在旅店裏安頓下來,范小予坐在自己房間裏壁爐前一把軟綿綿的靠背椅上,撐着快要裂開的頭,看都懶得看一眼小桌子上托盤裏的晚餐——冷肉、烤魚和麵包、沙拉。
天色漸黑,侍女點上蠟燭退出,正好遇見菲茨威廉·霍華德先生,他親自給海倫娜送來了一份熱騰騰的奶油濃湯。
一碗熱騰騰的湯讓人感覺親切多了,她立刻喝了一口,有氣無力的向霍華德先生送去一個感激的眼神。
范小予自己相貌大眾化,頂多算得上秀氣而已,所以從來沒有什麼做美女的自覺,完全沒有想到,同一個動作和眼神,由如花和范冰冰做出來,那效果是截然不同的。
菲茨威廉並非沒有注意這位奧古斯汀小姐,事實上,作為一個有着良好教養、正直而富有同情心的紳士,對她的遭遇自然十分同情,而見到她本人之後,看到她沒有任何想像中的抱怨和哭訴,只是一味沉默,何況對方還是這樣一位哪怕在全漢普郡也找不出來的美麗小姐,這讓他無法不產生憐惜之意。而她為了這樣一件區區小事所流露出來的感激之情,足以證明她是一位謙遜溫柔、心地善良的淑女,原本準備站着說幾句話就走的菲茨威廉改為在壁爐前的另一把扶手椅上坐了下來:
“恕我直言,奧古斯汀小姐,你現在很需要保持身體健康,我知道你剛剛經歷了一段……可怕的旅程,但請你無論如何用一點晚餐,然後好好休息。”
范小予有點詫異,霍華德先生居然一次說了這麼多話!
這位年輕的紳士雖然形象出眾,但寡言少語且有面癱傾向,雖然一天之中時不常聽到他在發佈命令,但卻完全沒有引起滿腹心事的范小予同學的注意。
“非常感謝,霍華德先生,你和你父親真是非常好心的紳士,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們。但我還有一件事必須今晚就辦——我得寫一封信。”
霍華德先生關切地看着她,表情卻因此顯得很嚴肅:“等我們到達蘭頓之後,你會有很多時間可以寫信,但不是現在。不過,我必須失禮的問一下,是需要寄到哪裏的信件?”
范小予笑了笑:“這封信寫得越快越好,而且只是一封短訊,不需要太多時間,不會耽誤我的休息。我想給父親寫一封信,說我打算在英國旅行一段時間,以增廣見識,相信這對我曾經在學校里學習到的知識會起到很好的印證和補充作用,如果父親的老朋友、博物學家霍華德先生能夠成為我的授權保護人,那我就太榮幸啦!”
彷彿有些不敢相信似的,霍華德先生聽了她的話,略偏了偏頭,用一種全新的目光打量着她,露出深思的表情,於是神情就更顯得嚴肅了。
跳動的壁爐火光中,他的面部線條更加深刻,看得范小予壓力山大……挺好一個英俊青年,為什麼臉上經常都要掛一副“你欠我錢”的表情呢?
“奧古斯汀小姐,如果你的父親收到這樣一封信,一定會十分難過的,我認為,現在說這個還為時過早,事情一定會得到一個妥善的解決的。何況,目前我們還沒有見到證據,不應當輕率地否定查爾斯·威斯頓先生的品行。”霍華德先生考慮着措辭,顯得很慎重的緩緩說道。
范小予也知道現在就下這個定論有點早了,事情的發展還很難說,而且這年代,訂婚也算是件大事了,何況都已經上了“賊船”,以結婚為目的來到了英國,要轉眼就翻臉不認賬,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但她一向是個恨不得想到就馬上做到的人,搖搖頭正要繼續堅持下去,門口突然傳來一個優雅迷人的聲音:
“奧古斯汀小姐,請允許我問候你。”
苦大仇深的馬修·威斯頓先生又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