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保存

那天夜裏，正當我打算悄悄離開的時候，被愛爾絲一把拉住，她不知何時已經醒了過來。

“你又打算潛行出去嗎？可不比上次，說不定會遇到什麼陷阱的，還是我送你出去吧。”她從床上起來，一面說著，一面整理起微亂的紅色長發。

“啊？那給別人看到我們其實是朋友，沒有關係的嗎？”我感到有些詫異。

“哼，你兩次夜闖皇宮，膽子這樣大，也怕被人發現么？”她嗔怪地瞥了我一眼，噗嗤笑道：“當然不是就這樣送你出去，你必須換一身裝束。”

隨後她遞給我一件她自己的祭司袍，自己卻掩蓋不住眼中促狹的笑意。對於這種無理的要求，我當然是“憤然”拒絕了。不知何時，愛爾絲拋開了她那高傲的偽裝，在我面前盡顯她那純潔的少女心靈。然而我知道，在她這一生之中，再難有第二個像我這樣的朋友了。就連我，也將在短期內與她分別，各自踏上自己的道路。

之後的比賽，正如愛爾絲分析的那樣，阿努詩卡收斂了很多，和愛琳娜的那一戰，對她的消耗太大了。每一位勝出的選手都將迎來更加艱苦的比賽，唯獨我除外。黃金分割戰法融合了以柔克剛的道理之後，我應對起這種層次的戰鬥來顯得遊刃有餘。即便是最後的十強賽，也無法對我造成一點傷害。

在這個過程中，我充分體驗了光輝聯邦各種精妙武技的威力。有劍法，有矛法，有槍法，有刀法，甚至還有鞭法，以及劍盾合擊術。戰鬥的規則也不拘一格，只要雙方同意，完全可以到曠野上進行對決，甚至是到魔獸刷新區內進行戰鬥。不光是在比拼武技和鬥氣修為，也是在比拼潛行和偵查能力，對周圍環境的利用能力。其中有許多出彩的地方，有個對手居然十分精通佈置陷阱，我也不急着拆穿他的把戲，而是躲在一邊偷學。

有些遺憾的是，還沒有遇上阿努詩卡，她就自己放棄了比賽。這個天才少女體能上到極限了，她畢竟太年輕了，才只有十七歲。人的能力分為兩種，一種是本能，另一種則是積累。而後者，是需要時間的。

其餘人之中，頂多也就是萊姆西斯和愛琳娜之間的水平，我毫無懸念的獲得了冠軍。或許這個結果，伊妮赫女王一早就預料到了吧。我沒有想到的是，原來冠軍也是一種稱號。當一位太陽神殿的大祭司給我頒發這項殊榮的時候，我再一次體驗到那種巨大的壓力，比上一次來的還要兇猛。在那一瞬間，幾乎有成千上萬的人提到了伊洛斯這三個字，其中有許多人將受到我的影響。這種榜樣的功德，片刻間就給我提供了近千經驗，而且還有後續的經驗不斷補上。這樣下去，或許用不了幾個月，我就能提升到第九級，真正踏入這個位面的宗師行列了。

永恆之城自然不會放棄對我進行拉攏，尤其是他們多多少少發現了一點我和愛爾絲之間的關係。我並沒有完全拒絕他們，不但是在永恆之城獲得了一個虛職——伴隨着的是一張金色通行證，還索取了許多珍貴的魔法植物的種子，以及更多的太陽果。這種舉動應當會引起光明城方面的些微不滿吧，可是那也沒什麼，來自地球的我，根本不會徹底地效忠任何人。如果有必要的話，就跳槽吧。

兩大城市之間的傳送門再一次開啟，回到光明城后，迎接我們的是如山如海的歡呼聲。伊妮赫女王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滿，她兌現了自己的承諾，當日就賜予我光明英雄的稱號。光明勇士和冠軍的稱號影響的多是年輕人，而英雄的稱號影響的則是整個層面的人！只不過，城邦競賽冠軍的影響範圍更大，覆蓋了整個光輝聯邦。兩者結合之下，每天即便是坐在家中並不修練，只是與明香在一起玩耍嬉笑、耳鬢廝磨，也能獲得大量的經驗值。

對此，我思考良久，終於決定做一件事情。這是一件意義重大的事，為了充分發揮出這意義的效果來，我請來了許多人，讓他們為我作見證。

“伊洛斯究竟是想要做什麼？”幾乎每個人都存有這個疑問，因為我並沒有說出具體的信息。

直到這一天，他們都過來相聚了，我才宣佈道：“愛琳、維多利亞、凱瑞、高魯爾......感謝你們前來。我今天請你們來，是想讓你們見證我的誓言。”

面對他們的驚愕，我並沒有過多的解釋。這其實也是一種修行的方法，是我自光明神手稿復件中學到的。光明神在他的手稿中記載了六條行事準則，因為他見到六種事最容易違背公平正義，所以發誓杜絕這種行為。人們相傳光明神的手稿中記載了他成神的方法，但是誰也沒有找到過。

“我今日在此，以英雄之名，立下莊重的誓言，宣揚我心中之正義。”

“第一條，永不暴怒，因為暴怒易使人喪失理智。”

“第二條，永不因爭吵而捲入戰鬥。”

“第三條，懲惡揚善，幫助弱者。”

“第四條，永不殘忍，給予求降者以寬恕。”

“第五條，與時俱進，效忠於正義與真理。”

我對光明神留下的六條行事準則進行了刪改，這使得他們大吃一驚，甚至有些許的不理解和反對。

“伊洛斯，你說的第三條，假若那弱者是惡人呢？你是幫助他，還是懲罰他？豈非是要自相矛盾了？”愛琳娜發問了，我剛剛的宣誓，對她的觸動最大。她現在是准宗師境界，最需要鞏固的，其實是她的心靈，是她心中的正義。

“你理解錯了，懲惡揚善，這其中的善惡，並非是單純的指善者和惡者，而是一種廣義的概念。無論是善者還是惡者，都有可能是弱者，幫助他們也有不同的方式。使善者堅定自己的信念，使惡者改過向善，使人們共同進步。”

“那你的第五條，又是什麼意思？”

“很簡單，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認為，任何一種正義，都必須跟隨時代的進步而進步，也就是與時俱進。流動的水不會腐臭，常常轉動的門軸不會被蟲蛀蝕。唯有與時俱進的正義，才是真理，才值得人效忠。”

“你說的有道理。”思忖了好一陣，愛琳娜終於表示了贊同，並且說道：“伊洛斯，請你見證，我今日在此，也立下自己的誓言。”

“那是我的榮幸。”

這一天，並非只有愛琳娜一人模仿我的做法，她的確是個天才，一下就發覺出其中的意義。而其他人，大概是跟風的心態要多一些吧。

“伊洛斯，我雖然也贊同你的觀點，但是我不能和你們一樣立下這種誓言。你也知道，我必須完全效忠於女王，至少在表面上得這樣。”事後，凱瑞如是對我說。

“我明白，你現在是行政人員，就得守這行的規矩，不然影響不好，你可就升不了官了，哈哈。”

“嗯，的確是這樣。對了，你特意把我們請過來替你見證，應該是想將自己的觀念傳播開來吧？雖然不知道你這麼做的原因，但是我會幫你的。不過，你今天說出的話必定會引起一些風波，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啊。”

我覺得凱瑞愈發睿智起來了，他預料得一點也不錯。就在我重歸審判之矛后，很快就接手了一個新的任務，而且這一次是由我全權負責。那真是一個棘手的任務......

時空變換，一處華夏系位面。

一位穿着素白麻衣的道人坐在湖邊的小碼頭上，他看起來十分年輕，還沒有留鬍子。身邊也並沒有帶拂塵，甚至沒有尋常道人必備的物品——酒葫蘆。只在背上綁了一把劍，也不知桃木做的，還是金鐵品質。

“你是在等船嗎？我爹爹去湖中打漁了，你要雇船，須得等上好久呢。”

船夫的兒子今年才七歲大，生的虎頭虎腦，十分機靈。因為他生性頑皮，所以被船夫扔在這裏等着，也不怕他出什麼意外。他第一次見到陌生人，還是個道士打扮的年輕人，也不害怕，反而極為好奇，主動搭起話來。

可是年輕道士並不理會他，只是用一雙深邃而又明亮的眸子望着水面，似乎在回憶往事。道士身上呈現出一種光明正大的氣質，給人的感覺柔和而又親切，難怪這小孩子一點也不怕他。

“咕咚！”

水面的平靜被一塊石子打破，將道士在水面上的倒影震碎。道士終於有所反應，似乎從對過往的追溯中清醒過來。他都不用轉頭，就看見一張稚童的臉湊到自己面前，滿是好奇加惡作劇后的得意神色。是一個頑皮的孩子啊，他笑了起來。雖然打斷了自己對記憶的重新整理和保存，不過，也正是時候該離開了。

這時，後面的官道上傳來急促的馬蹄聲，越來越響，很快一行人的身影出現在視線里。他們個個披甲帶刀，為首的一個開口喊着，聲音渾厚，還蓋過了馬蹄聲，清晰地傳了過來。

“仙長留步，我家大人得知仙長使得手段出了牢獄，方知是真人駕臨。特意命小人請回仙長，現已備下了宴席，煩得仙長迴轉，好彌補先前冒犯之過！”

船夫的兒子望望趕來的官差，又望望身邊的年輕道士，獃獃地問道：“你是壞人嗎？怎麼官兵要抓你？”

道士微微一笑，反問道：“你說呢？”

船夫的兒子認真地搖搖頭，用稚嫩的聲音道：“你不像壞人，我爹說官兵經常抓錯好人，你趕快跑吧。”

道士聞言失笑，搖頭道：“不了，他們並非是來抓我的，而是那縣官有求於我。看來不將之解決，是要糾纏不休的了。”

孩童不解道：“縣官老爺也有事要求別人的嗎？”

道士臉上始終帶着笑意，自言自語式的說：“是啊，哪怕是皇帝，也有求人的時候呢。雖說求人不如求己，但是有些事情，一個人是沒有辦法的。這個縣官還真是深知機不可失的道理呢。”

不一會兒，那隊官兵就趕上前來，見到道士還沒走，一個個都鬆了口氣。那個為首的正打算說話，卻被道士阻止了。

“你們的來意我已知曉，這是一瓶治病的丹藥，你們拿去吧。從此之後，不要再來煩我。”

那個首領大喜過望，沒有想到事情這樣順利。接過丹藥后，他自懷中取出一包東西，恭敬地遞上，說道：“這路引請仙長收下，還有五十兩銀子，是給仙長賠禮的。之前衝撞了仙長，還請仙長勿怪。”

“你家大人倒也有心，我也正需要這兩樣東西，就收下了，請替我轉達一聲謝意。”道士也不客氣，直接把東西拿過來一看，裏面正是一張通行證和幾錠銀錢。有了這兩樣東西，後面的旅程就會省卻許多麻煩了。

那首領一看沒船，索性再勸幾句，想把對方請回去赴宴，好更加圓滿的完成任務。

可是道士微微一笑，也不再多說，直接踏入了湖中。在諸人驚奇的目光中，他踏波而去，漸行漸遠，粼粼湖光里，一道身影淡出了人們的視線。

然而這段奇妙的記憶，將保存在他們心中。或許要許多年，才能徹底磨滅。但終究是要磨滅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