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聖十字
“沒想到這兩人的戰鬥意志都是如此強大，比起天生悍勇的獸人還要厲害，也不知他們怎麼修鍊出來的？”許多傑出的學生也在場外觀戰，此時紛紛驚嘆着。其中一個忍不住對同伴發出如此感嘆。
“不錯，在戰鬥意志方面，我們人類天生不如獸人。我們人類在鬥氣修鍊方面有優勢，獸人則是天生的戰鬥意志強悍，幾乎每個獸人武士都能使用出圖騰之力。”說話這人眼睛死死盯着場上的張凌和愛琳娜兩人，同時口中回應着同伴的話，繼續道：“當時洛維斯那個蠢貨還嘲笑伊洛斯是個膿包，可笑我竟也這麼覺得。自從伊洛斯被封為光明勇士之後，洛維斯那傢伙都羞愧得不敢出門了。我想，如果是洛維斯在此時對上伊洛斯的話，恐怕一個照面就要敗在這審判聖光之下，連拔劍都省了。”
“是啊，即便我們站在這麼遠的距離，都能感受到壓力呢！就算是用出光天使之翼，也要被壓制住，連劍法都施展不開了。”
這兩人說著，周邊的人心中都產生同感。那些曾經嘲笑過張凌的，此時都感到無地自容，原來對方根本不是怯弱，而是不屑於和自己這些人計較罷了。退避忍讓，在實力弱小的人而言就是怯弱，在實力高強的人而言才是一種包容的氣度，才能令人折服。
賽場之上，張凌和愛琳娜比拼戰鬥意志，結果是難分勝負。而另外四人卻是已經兵刃相交，開始了前期的試探性進攻，戰略都比較保守。高魯爾的劍法大開大合，威猛無比，瓦倫蒂尼的劍法細膩陰柔，刁鑽古怪。兩人之間配合默契，竟是互補不足，威力大增。而艾力達和巴魯克兩個更不是省油的燈，他們從困獸斗這種危險的比賽中脫穎而出，無論是經驗還是信心，都達到了一個相當的高度。尤其是那種強大的信念，來自張凌獨戰首領魔獸這一事迹的鼓舞，加上自生死之戰中獲得的自信，比任何一種武技都要恐怖！強大的信念支持下，往往會超水平發揮，他們正是如此。這兩個人，就有點像動漫里打不死的小強，只要不一下打死他們，他們就會愈戰愈強。
愛琳娜走到離張凌十步開外，就止步不前，很顯然，她也是聽說過張凌那招十步一殺的。
或許是因為那一層親戚關係，兩個人都沒有立刻拔劍相攻，而是靜靜地站着，互相凝視着對方。愛琳娜手撫長劍，輕聲說道：“伊洛斯，我知道你是想去幫助你那兩個朋友。可是你別忘了，我們修鍊的是光明鬥氣，最是講究凡事公平。他們現在是二對二，你一加入，豈非破壞了平衡，有違公平公正之道？”
咦？張凌微微一愣，怎麼這種場景這麼熟悉，好像在哪裏看到過一樣？噢，想起來了，一般武俠小說里大高手對決之前，都喜歡先對上幾句話。簡單點的是勸對方投降，這招警察慣用；複雜點的還要說出某些秘密來擾亂對方的注意力。這種行為看似浪費時間，其實都是想用言語動搖對方心神，和戰鬥意志的運用是一個道理。
用兵之道，攻心為上，攻城為下；心戰為上，兵戰為下。
真正的大高手很少有一上來就開打的，他們經驗極為豐富，自然而然領悟出這種攻心為上的道理。張凌沒有想到，愛琳娜竟然也達到了這種境界。只不過，和自己來玩這種文字遊戲，嘿嘿，愛琳大姨，那就怪不得妹夫我了！
他忽然大笑，彷彿剛剛聽到的話是這世上最為荒謬可笑的事情。大笑的同時，卻又保持警惕，不給對方可趁之機。愛琳娜發現了這一點，果然沒有冒然進攻，而是秀眉微挑，問道：“你笑什麼？”
“我笑你對公平正義的理解，實在是太膚淺了！”張凌見她並沒有生氣，知道這種簡單的反駁根本沒有效果，對方意志之堅定，恐怕也不是那麼好動搖的。原本想用三言兩語忽悠住對方的想法，看來並不一定行得通啊。
“哦？你說我膚淺？”愛琳娜嘴角微微一笑，眼神卻更加冷淡了。可惜她在這方面還是嫩了點，哪裏比得上經受過信息轟炸的張凌，繼續道：“公平正義，不就是維持平衡嗎？平衡就是公正，破壞平衡，就是不義。元素分佈不均衡，就會誕生出邪惡的魔獸。這個事實，難道你能否認嗎？”
“嘿嘿，照你的說法，平衡就是正義，就是善，就是光明。那麼，元素分佈均衡的地方，誕生出人類、獸人等種族，其中就應該沒有一絲邪惡了。且不說那野蠻不開化的獸人，就說人類之中，還不是照舊有許多惡人！”
張凌根本就不反駁她的話，而是順着她的話說，得出了一個與事實相悖的推論。這種辯論方法，在地球上是司空見慣，可是在這時，卻是一下子就把愛琳娜的思路給堵住了。她張口欲言，卻又不知說些什麼是好。這種張口結舌的表情，立刻破壞掉原先那種高傲冷漠、從容不迫的氣質，愛琳娜的心理已經出現了一絲破綻。
張凌趁勝追擊，冷笑道：“愛琳，你也不必費心思來進行反駁了。哪怕你絞盡腦汁也是枉然，事實就是事實，別說是你了，連光明神也無可奈何。神在經典上說：‘我願建立一個光明的國度，在這個國度里，公平正義就是永恆。’結果呢？神還不是拋棄了自己一手創立的光明城。”
但是他顯然小瞧了愛琳娜，這個年輕一代之中的第一高手的意志極為堅韌，就算出現了一點小破綻，也會很快強行縫合起來。這種自我保護，自我恢復的精神意志，才是一個高手的真正立足之本。
“伊洛斯，神明太過飄渺，我不與你爭論。但是我要告訴你，人類之中之所以出現惡人，正是因為他們心中的善念惡念不平衡！我們光明城中的律法，就是要打擊惡人，維持平衡，帶來公正！對於那些膽敢違背律法的，就給予最為嚴酷的審判！”愛琳娜大聲說著，所發出的審判聖光越來越強烈，如同律法一般，神聖，嚴酷，不容違背！
“接我一劍，大十字斬！”她先前被張凌說得張口結舌一次，此時好不容易扳回來，不敢再繼續說下去。趁着扳回局面的時機，立刻揮劍而上，開始了武技上的較量。只不過，心戰為上，兵戰為下，她卻是已經輸了半分了。
張凌只見對方長劍劃出一個巨大的十字形，頃刻間向自己身上斬來，威力之大，來勢之凶，前所未見。而且他感覺到這個十字形上下左右完全對稱，蘊含一種絕對平衡的意味。這種沒有一絲一毫偏倚的意味，正是象徵著法律的絕對公正！也正是這種絕對公正，與光明鬥氣表現出來的審判性質配合無間，使得這一招威力大增！
“原來如此！老師說十字斬劍訣是最能配合光明鬥氣的武技，原來是這個道理！”剎那間，他就明白過來，愛琳娜這一招已經是爐火純青，將十字斬劍訣與審判聖光的威力發揮到了極致。這一記大十字斬，甚至超越了單純的劍法，而是像一部神聖威嚴的法典，要對自己生平過往所做的一切善事惡事進行最為嚴酷的審判！
大十字形態完美，唯一的破綻就是中心那一點最強處。但是愛琳娜這一斬威勢太盛，簡直是她最強的一擊了，這個時候想擊破那最強一點，實在是有些不可能，而且他也不想和愛琳娜兩敗俱傷。然而就在張凌決定暫避鋒芒的時候，一股奇怪的意志從心底里冒了出來，令他突然之間有一股暴怒的感覺。
“誰敢審判我？誰敢審判我！”他身後的戰鬥天使面部隱約現出一張口，一股純粹的精神意志從中發出：“你膽敢審判我？！我判你有罪！你有罪，你有罪！”手中利劍一指，“凈化她！凈化她！”
“大十字斬！致命一擊！”這股意志太強大了，張凌心中頓時一片狂熱，當下不退反進，出手也是一招大十字斬。
同樣是一個巨大的十字形斬了出去，與愛琳娜不同的是，這個十字上下並不對稱，上短下長，正是基督教中的聖十字！
兩個不同的十字形，兩種不同的審判意志，眼看就要對轟到一起。
“他們兩個幹什麼！”
“他們瘋了嗎？有必要生死相拼嗎？！”
“我的神啊！”
兩個人開始還在那好好地對話呢，轉眼間就雙雙爆發，一點試探的意思都沒有，出手就是最強一擊！這種情況令賽場周圍的人們嚇了一跳，紛紛驚呼起來。
“糟糕！必須阻止他們！”主持比賽的史密斯立刻反應過來，若是這兩人實打實對轟到一起，至少也是兩敗俱傷，甚至會出現一方當場被殺死的局面。可是他這時候想要出手阻止，卻是已經晚了。
轟！
居然發出一聲巨大的爆響，揚起大片的塵土。這種威力再次震動着在場眾人的心神，令他們目瞪口呆，甚至有許多人離的近了被震暈在地。現場實力最為高強的史密斯立刻反應過來，心道一聲，“完了，那威力簡直比得上十來個火球術轟炸到一起了。”
火球術雖然只是四級魔法，但是十來個火球轟炸到一起，那就是極為可怕的力量了。當數量達到一定程度，就會引起質變。在這種威力面前，哪怕是鬥氣小成，也沒有什麼作用。除非鬥氣大成，或者極其接近大成，那還……
“咦？！”史密斯接近那一片煙塵，忽然發現裏面情況並非自己想像的那樣後果嚴重，兩個的氣息雖然比較微弱，卻很明顯。“難道他們兩個鬥氣都接近大成了？”
煙塵之中，張凌死死壓在愛琳娜身上，左手按住她，右手之上拿着半把斷劍，抵在她咽喉之上。雙眼之中閃爍着幾分狂熱，直盯着愛琳娜的雙眼，好似隨時要對她進行最後的審判。愛琳娜也不甘示弱，眼睛直瞪着他，依舊是淡漠的眼神。兩個人嘴角都溢出鮮血，什麼光天使還有鬥氣之類的都消失不見，他們已然是受了重傷，內臟都被震傷了。
張凌眼中的狂熱很快消退，那股審判的意志徹底消失。他移開右手上抵住愛琳娜咽喉部位的斷劍，張口說道：“你沒事吧？”忽然哇的一下，吐出血來，直落到愛琳娜的下巴上，流到她那雪白的脖頸里。雪白的肌膚，嫣紅的鮮血，這一切顯得浪漫而殘酷。愛琳娜嘗到鮮血那獨特的味道，終於動容，神色大變，極為複雜。
“咳！咳！”張凌猛烈地咳嗽兩聲，左手用力一撐，將身體翻轉過來，離開了愛琳娜的身體。忽然感覺心口一痛，也沒有力氣去理會了，只是略帶苦澀地想到：“永不暴怒啊，我總算，總算是成功克制了一次。為什麼，忽然好想哭呢？”
意識之海，戰鬥天使的形象反映在一個泡泡上。這個戰鬥光天使一陣幻化，竟然顯示出了清晰的面容。他手中的長劍已經不見，翅膀也散去，完全成為一個普通人形，同時一個十字架在背後升起。忽然間，一群兇惡的人出現，將他綁到十字架上，用鐵釘釘住他的手腳，用長矛刺穿他的心臟。“我以我的血，來替你們償還罪惡；我以我的淚水，來洗刷你們的靈魂。好叫你們得知，凡是有罪的，只要在這聖十字前流下懺悔的淚水，必會得到神的原諒。”
“伊洛斯！”
好幾聲驚呼同時響起，瓦倫蒂尼、高魯爾、艾力達、巴魯克四個人離得最近，他們幾乎是不約而同的放棄了戰鬥，一同向張凌奔去。
煙塵散去，只見張凌和愛琳娜俱都躺倒在地。唯一不同的是，愛琳娜手中握着半截斷刃，刃口浸染成了血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