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討厭冰冷的世界
阿奇爾將千鈞之弓對準了正支撐着身子要爬起來的艾斯，但忽然間艾斯就消失了，好像從來沒存在過一般，除了地面上還留有血跡。
“消失了？”
阿奇爾並沒有吃驚，而是仔細感覺着周圍。
暗中艾斯疑惑地問dark：“發生了什麼？”
“隱身術而已，騙得過普通人卻騙不過精靈！”dark嚴肅地說著：“你敢不敢賭一次？”
“賭什麼？”艾斯捂着胸口忍痛問。
“賭你能不能一次學會新術！”dark說著：“這個術的咒語我也記不清楚，但是你敢不敢賭一次？”
咒語都記不清楚？那豈不是根本沒有學會的可能性？
這種事我怎麼能做到……但是，我不能在這裏死去！
“聽好了，這個術我見light使用過，但咒語我只記住了結尾那句”dark回憶着開口道：“結尾是‘神說要有光！’”
神說要有光……
這句話深深落在艾斯心裏。
這哪裏只是一句咒語，豈非又是眾生對這空虛混沌、淵面黑暗的世界有着這樣的期盼……
他們期盼光明能夠驅散黑夜；期盼正義能夠驅逐邪惡；期盼自由能夠破碎鎖鏈；期盼期冀能戰勝絕望；也期盼陽光能夠穿破叆叇。
艾斯閉上了雙眼，用心感受着這句話，“神說……要有光！”
奇迹發生了，沒有任何光源的存在，光芒卻從四方照來，整個世界如同被白色火焰包圍。
炙熱的光芒籠罩着大地，草木在光中化為灰燼，天空中的阿奇爾因為灼熱發出慘叫，渾身冒着煙。
“抓住機會！殺了他！”dark命令着艾斯，卻發現艾斯寂然不動，“怎麼？你還沒受夠教訓么？”
直到艾斯的身體開始晃動，dark才覺察到異常，此時艾斯的胸前竟然有兩個箭頭露在外面，這兩箭是從背後射來的。
究竟什麼時候？
dark無比震撼，阿奇爾竟然能夠在不讓自己察覺的情況下偷襲艾斯。
難道！是一開始被艾斯躲過的那兩箭么？
原來如此，那兩箭竟然是阿奇爾故意讓艾斯躲過去，好在背後迴旋攻擊！真是失算！dark後悔不已。
“沒……射中心臟……”
艾斯握着拳頭，忍受劇痛單膝跪在地面。
此時因為施術者受傷，艾斯的魔法“蒼白世界”也中斷，景象重新變為黑夜。
正在艾斯以為沒有射中要害之時，卻忍不住噴出了一口黑血。
dark驚呼：“糟糕！是毒箭！”
艾斯覺得整個世界都在旋轉，終於撲倒在地，dark嘗試着與他交換人格，但驚訝地發現由於艾斯神經混亂，所以絲毫沒有反應。
糟糕，這樣下去會被殺的！
渾身殘破不堪的阿奇爾飛向艾斯，準備提起他帶往light那裏，但正在伸手之時，卻忽然有一支光箭射來，讓他警惕地往後躍去。
一個騎着馬的身影，出現在阿奇爾視線中。
“唉！果然出事了！”但丁嘆了口氣：“還好放不下心過來看看。”
“艾斯的同伴么？”阿奇爾看着遠處的但丁發問。
但丁看着阿奇爾，發現這傢伙長相怪異就覺得很疑惑。
這尖尖的耳朵很明顯是精靈，可精靈怎麼會如此醜陋？同時他低頭看了看艾斯的傷勢，一眼就看出他中了毒。
毒么？難道……他抬頭看着阿奇爾，難道這個傢伙會變成這幅醜樣也是因為毒？
“你是誰？為什麼對艾斯下手？”但丁冷聲質問。
“為愛捨棄所有之人，又為愛取回被奪走之物！”阿奇爾張開雙臂有詩意地說著：“為了她我捨棄容貌，如今我出賣靈魂，只為再見她一眼。”
“愛？”
但丁眼中閃過一絲寒芒，“你這種骯髒的東西配說這麼高尚的詞語嗎？”
由於艾斯中毒，但丁說話有點莽撞，聽到愛這個字從他口中說出，頓時就發怒了。
雖然他自己平時是個花花公子，但對於這個字卻十分珍視，從沒有對其他姑娘說過，只有對貝雅特麗齊。
“只為再看一眼，”但丁冷笑着：“說得動聽，你以為這是愛嗎？這僅僅是你的自我滿足而已！”
自己的心愿被但丁如此貶低，阿奇爾狂吼着：“不！這是愛！我對貝齊的愛是真心的！”
聽到這個名字，但丁不由得愣住了。
“貝齊？”他試探性地問：“貝雅特麗齊？”
這次輪到阿奇爾愣住了，“你怎麼知道貝齊的全名？莫非……”
他看了看但丁一身白衣，隨後指着他大叫：“你就是但丁？”
被叫出名字，但丁沒有驚訝，反而露出了笑容：“原來如此，你就是阿奇爾吧？我聽貝齊說過，一個因為受傷被收留，卻愛上她的傢伙。不過沒想到你竟然會是這幅模樣。”
“不！這並非我原來的樣子！”阿奇爾被他戳到痛處，不由得大叫起來：“都是血腥術師！我追求貝齊，他便藉機欺騙我，許諾我當他的試驗品就讓我一生待在貝齊身旁！結果他把我變成滿身毒素的怪物！為了不傷害貝齊，我主動選擇離開！”
看來那個傳聞是真的了！曾經但丁聽說達文西在研究讓人體百毒不侵，阿奇爾應該就是失敗品。
“為什麼要傷害無辜的人？”但丁厲聲問：“你變醜陋的不僅是外貌，還有內心！你這樣的怪物不配認識貝齊。”
“你懂什麼！你懂什麼？！”阿奇爾吼叫着：“我為了貝齊不顧一切，難道這還不夠嗎？這都不是因為愛嗎？！”
“達文西應該明確和你說過，你已經不可能復原了。所以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不甘心而已！我最後問你一句！”但丁用審判者的目光看着阿奇爾：“你是選擇遠離塵世，還是繼續執迷不悟？”
“不對！不是自我滿足！”阿奇爾已經接近瘋狂的地步，“這一切都是因為愛！為了和貝齊在一起，我願意殺光全世界的人，這個傢伙又算什麼！”
但丁卻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雖然聽起來很震撼，但這並不是愛。如果我在相同的處境中，我會選擇放棄……因為，我不希望跟貝齊在一起的，是個殺人兇手！”
他抬起手對着阿奇爾，冷漠地說著：“但是！如果殺人是為了保護貝齊，我不會有一絲遲疑！哪怕要與全世界為敵！”
阿奇爾身後靜靜地躺着一張畫有魔法陣的紙條……
洛依絲和小狼在府邸中焦急等待，因為之前東邊荒野中閃現的白光讓他們感到不安。
“艾斯……”
洛依絲看着夜空，期盼着艾斯能夠出現在門口，但路上還是那麼平靜。
小狼安慰着：“放心吧洛依絲，但丁老師可是非常厲害的！”
但洛依絲卻絲毫沒有受勸慰，因為她知道……自己只要看到災難，那災難一定會變成現實。
她看到艾斯受了重傷……
他們站在門口等候，大約過去十來分鐘，馬蹄聲從街角傳來，但丁騎着馬帶昏迷的艾斯歸來，馬跑得很急，似乎在趕時間。
看到但丁，洛依絲臉上就露出了喜色，但下一刻就愣了，因為伏在馬背上的艾斯絲毫沒有動靜。
她懵了……艾斯怎麼可能……不！是騙人的！
人還沒到，但丁就對小狼大吼：“小狼！準備手術器具！”
手術？小狼一驚！就是不到萬不得已就不會使用的開膛破肚么？艾斯哥哥受傷這麼嚴重？
“愣着幹什麼！”但丁跑到就對小狼吼了一句。
“啊啊！馬上馬上！”小狼叫着就跑開了。
但丁躍下馬背就抱着艾斯衝進屋裏，把床上一切礙事的東西都掀開丟到一旁，將艾斯放在床上。
雖然一直用治療術護着艾斯的傷口，可他的生命跡象依然變得很微弱，看來中毒已深。
可是現在連他中的是什麼毒都不曉得，根本無法對症下藥。
這種情況下只能手術了，而且成功率不高……
雖然艾斯昏迷，但dark卻清醒着，外邊的情況他一清二楚。聽到要動手術，他就捏了一把汗，艾斯這傢伙能挺住么？
如果你真是上天的寵兒，如果你真的註定要成王！那麼你就不會死在這裏！
dark本不信神，此刻卻在心裏默默祈禱着：“如果你真的一直在眷顧這孩子，那這一次就繼續保佑他吧！”
但dark的祈禱不但沒有效果，反而加重了艾斯的癥狀。
艾斯開始大口大口地吐血，聞着這血的氣味，但丁就慌了。
這種特殊的氣味……是來自內髒的血液……
“小狼！！”但丁大聲叫着，這傢伙都什麼時候了還慢吞吞的！
“來了來了！”小狼端着臉盆跑了過來。
但丁念着咒語，四個光球漂浮在艾斯上方為手術提供了光源。
他又回頭看着洛依絲，對她說道：“洛依絲，有個任務交給你……去門外守着，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不！我想要看着艾斯！”洛依絲此時擔心得要命，不願離開。
“不要任性！手術如果被人打擾，艾斯可能會喪命的！”但丁生氣地對洛依絲吼着：“快到門外去！”
“我，我知道了……”
洛依絲委屈地出到門外，隨後但丁就吩咐小狼關上門。
但丁解開艾斯的衣服，頓時皺起眉頭，“好厲害的毒！已經開始腐爛了！”
“小狼！麻醉藥！”但丁吩咐着。
洛依絲站在門外，心裏很不是滋味，卻不是因被但丁責備，而是覺得這一切都是自己引起的。
果然我只會帶來不幸……
我一生下來就是這個世界的災難，我只會讓關心我的人受傷。
沒有誰會喜歡洛依絲，因為洛依絲就是一個壞蛋，會讓別人痛苦……
為什麼洛依絲不會死掉呢？如果死掉，大家就都平安無事了吧？
艾斯，你一定要平安無事……
她回頭看了看房門，含淚露出一個笑容。
你平安之後，我就會離開了，回到那個黑暗的地方，不再給別人帶來災難，那裏才是我的歸宿。
洛依絲這種東西，果然應該被關起來才好……
天漸漸地泛亮，期間小狼端着臉盆換了無數次水，但洛依絲一直靜靜地蹲在地上。
小狼也想上前關心，但由於時間緊迫，所以並沒有那麼做。
“啊……終於好了……”
剪斷了線頭，但丁便躺在地上喘着粗氣，長時間的精神集中讓他累得要命。此刻已是不顧地上是否乾淨，先躺了再說。
他身上的白衣服也染了血，此刻卻已經全然不在意，因為生命與衣裳，他還是有分寸的。
小狼也累得坐在地上，過了片刻，但丁吩咐：“小狼，把門開了吧！屋裏都是血腥味聞着難受。”
雖然不想站起來，但小狼還是過去開了門，頓時外面的新鮮空氣就流進來，讓人神清氣爽。
“呃？”小狼愣了愣，疑惑地說：“洛依絲不見了！”
躺在地上的但丁朝門外看了看，隨後說著：“大概累了回去睡覺了吧！”
“哦！”
小狼點了點頭，其實自己也很困了，只不過剛剛那麼重要的時候不能睡覺，現在終於可以睡了！
直到第二天中午，艾斯也沒有醒來。很多人得知消息都想來探望艾斯，但無一例外都被但丁阻止了，艾斯現在還不能被打擾，只能等他自己蘇醒。
終於小狼也忍不住問了：“但丁老師！艾斯哥哥還要多久才能醒來？”
“不知道！”
但丁想都不想就回答：“我現在只是給他清理了傷口，還有不少毒素余留在他體內。他的免疫系統如果能戰勝毒素，他就能醒來，反之他就會永遠沉睡。”
這句話的意思很明顯，艾斯現在還沒有脫離生命危險。
因為根本不知道他中的是什麼毒，所以只能讓他的免疫系統來自行分解，這是最安全的，但結果也是最難測的。
他們似乎把注意力放在了艾斯身上，都沒有發現洛依絲失蹤的事。
直到傍晚，小狼才察覺今天一整天都沒看到洛依絲，但丁這才醒悟過來，馬上就和小蘭在府邸中尋找，卻一無所獲。
於是他們將此事告知了裁縫馬克，馬克就發動全城的人找遍了青岩城，結果照樣令人興嘆。
看來洛依絲並不在城裏，那她一個人究竟去了哪兒？
回想起洛依絲之前預先看到風火馬車的事，但丁便是一驚。
難道洛依絲認為自己是罪魁禍首，所以選擇了離開艾斯？
但丁不由得想起了阿奇爾，他為了不讓別人受傷，選擇了離開，但洛依絲和他並不一樣……
第二天清晨太陽升起的時候，艾斯蘇醒了過來。
守候在旁邊的小狼第一個發現動靜，便激動地看着艾斯：“艾斯哥哥！你！你終於醒了！”
炫目的光芒讓艾斯的眼睛感到疼痛，不由得流出了淚水，適應之後才看清眼前的人。
“小狼……”他虛弱地叫了一聲。
小狼連聲應答：“嗯嗯！艾斯哥哥！是我是我！”
“我昏迷了多久？”艾斯問。
“一天兩夜，”小狼回答：“大家都好擔心你呢！”
這時門口傳來了但丁的聲音，“小狼，去吃早……”
但丁話還沒說完就愣住了，因為看到艾斯已經醒來，頓時激動不已。
“你醒了？太好了！”但丁雖然內心激動，外面卻沒有多少表現出來：“肚子餓了吧？”
艾斯點了點頭，他之前出去戰鬥的時候就是晚飯都沒吃，算起來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
哪裏知道艾斯開口第一句就是“洛依絲呢？”
但丁微微一笑，對外面喊着：“洛依絲，艾斯在叫你呢！”
一個熟悉的藍頭髮少女走了進來，面帶微笑看着艾斯，但這笑容明顯比之前多了什麼。
小狼驚訝地看着洛依絲，怎麼回事？
洛依絲不是失蹤了么？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洛依絲很擔心你！”
但丁僅僅說了這句，卻沒有告訴艾斯，洛依絲孤零零地坐在湖底密室哭泣的場景。
他這個路痴花了一個晚上在落日山脈里尋找，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那個湖泊。
洛依絲看着虛弱的艾斯，眼角泛起了淚花。
她伸出尾指，歪着頭一笑：“洛依絲不會走丟的，已經拉過勾勾了不是嗎……”
艾斯愣住了，隨後露出微笑，“嗯，只要洛依絲不走丟，我就不會扔下洛依絲不管。”
“撒謊的人要吞一千根針”洛依絲臉上依舊是那樣的微笑，但眼中卻含着淚。
她擦了擦眼角，“果然……果然洛依絲無法離開艾斯。”
“那就永遠不要離開吧！”艾斯笑着摸了摸她的腦袋。
“嗯！”洛依絲點着頭。
但丁笑着對艾斯說：“接下來一個月，你就安心在青岩城養傷吧！”
“你呢？”艾斯問，因為之前但丁說要與自己結伴，此刻自己必須停留，他應該會離開吧？
“我么？”但丁撓了撓眉說道：“我也要在這裏駐留，作為一個詩人，雖然應該遊走四方增加閱歷。但偶爾也該靜下心來思考人生嘛！對不對？小狼！”
“啊？喔！對的！”小狼點了點頭。
艾斯笑了笑，但丁的想法在明顯不過了。
這是他除了亞瑟之外的第一個同伴，雖然又貪財又好色，看起來一副弔兒郎當的樣子。但實際上是個十分可靠的傢伙，是值得珍惜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