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6章 最恨的人

第066章 最恨的人

周憲章笑道:“好說好說,如果我們當真是rì本人,一切悉聽尊便。”

jīng瘦漢子轉身出了船艙,周憲章和郭二桿被那四個壯漢押着,跟着jīng瘦漢子,上了甲板。

海面上,風平浪靜,萬里無雲,一輪旭rì從東方躍出海面,海面上金光閃閃。

折騰了一夜,天亮了。

一群身着黑衣短襟的人,在甲板上忙碌着,有的在拉緊纜繩,有的在清理甲板,有的在拉起風帆,各自忙碌,卻又相互配合協同,顯得很有章法。

周憲章不由得暗暗生疑,這些人穿着的服裝樣式,與大清**隊的號服極為相似,都是短襟綁腿,只是顏sè是黑的,胸前背後沒有圓圈,看他們的行動,也像是有組織的,雖然忙碌,卻是有條不紊,像是一個準軍事組織。

不一會兒,周憲章和郭二桿跟着那jīng瘦漢子,來到船頭,船頭上撐着一把洋傘,傘下擺着一張三腳茶几,茶几上鋪着印花桌布,一張鐵質的靠背椅上,靠着一個身穿長袍馬褂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光着頭,腦後拖着一條油光水亮的大辮子,頜下無須,一雙鳳眼眯縫着,面朝大海,一隻手端着一隻黝黑的鐵茶壺,那茶壺有巴斗那麼大,少說也二十斤重,那中年人單手拖着,毫不費力,不時把壺嘴送到嘴上喝上兩口,很是悠閑。

周憲章心裏暗暗吶喊,這中年人模樣倒是儒雅,可臂力驚人,不比郭二桿差。

七八個身材魁梧的漢子,插着雙手,叉立在洋傘周圍,這些漢子腰間纏着黑腰帶,腰身下面的衣襟鼓鼓囊囊的。

周憲章與郭二桿對視一眼,兩人都看出來了,這些黑衣漢子的衣襟下,都別著傢伙。

jīng瘦漢子來到那中年身邊,躬身抱拳施禮,輕聲叫了聲:“大帥!”

那中年人把手裏的鐵茶壺遞給那jīng瘦漢子,jīng瘦漢子慌忙雙手接住,卻是一個踉蹌,差點坐在甲板上。

“沒用的東西!”中年人斥道。

jīng瘦漢子不敢回嘴,小心翼翼把鐵茶壺放在茶几上,退到一邊,垂手而立。

中年人面向周憲章,發出一聲冷笑。

周憲章被捆着雙手,只得衝著那中年人點了點頭,表示鞠躬,說道:“敝人金城武,乃朝鮮安州人氏,這是我的下人,郭大海,大清國奉天府人氏。我二人承蒙先生相救,得以活命,感激不盡,請問先生高姓大名?”

那中年人仰天大笑:“你們就這麼想知道我的名字?”

“先生於我們有救命之恩,豈能不知救命恩人的名字!”周憲章說道。

“救命之恩?”中年人笑道:“你怎麼知道我要救你們?”

周憲章笑道:“先生真會說笑,昨天,我們二人落進大海,要不是先生相救,現在已經魂歸大海了!”

“那麼,現在讓你們魂歸大海,也不遲啊。”中年人冷笑一聲,站了起來,彈了彈身上的絲綢長袍,背着雙手,走到船頭上。

一直站在那中年人身邊的jīng瘦漢子猛一擺手,黑衣人一擁而上,把周憲章和郭二桿攔腰抬了起來,舉過頭頂,就要往海里扔。

周憲章和郭二桿被捆住了手腳,這要是被扔進大海,真的就只能喂王八了!

周憲章大叫一聲:“請問先生尊姓大名!”

那中年人大笑:“死到臨頭,還想知道我的名字?我的名字就這麼重要嗎?”

周憲章笑道:“受人救命之恩,連恩人的名字都不知道,這要是見了閻王,也是個糊塗鬼,閻王爺那裏,也不好交待。”

中年人一手cāo起鐵茶壺,送到嘴邊,喝了一口,說道:“什麼救命恩人,我現在是要殺你!”

周憲章橫躺在眾人的頭頂上,哈哈大笑:“先生昨天救了我,就是我的救命恩人,現在先生要把我這條命收回去,那也是你的權力,在下並無怨言。在下只知道一件事,受人救命之恩,必當相報,今生報不了,來世也要報答。所以,無論如何,請先生開示你的尊姓大名。我金城武到了yīn間,也要銘記在心。”

那中年人一聲冷笑:“看不出來,你小子倒也有些膽氣!死到臨頭,話說的一點也不含糊!也罷,張嘯林,先把他們放下來,你告訴他們,老子是誰!”

黑衣漢子們把周憲章和郭二桿放回到甲板上。

那名叫張嘯林的jīng瘦漢子衝著周憲章和郭二桿喝道:“你們兩個rì本人聽着……”

“老子不是rì本人!”郭二桿大叫:“老子是大清國的人!”

“我們大帥說你們是rì本人,你們就是rì本人!”那名叫張嘯林的漢子喝道:“我們大帥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崇明大元帥曾國彰曾元帥。我家曾大帥平身最恨兩種人,其中之一就是rì本人,這兩種人落到我家曾大帥手裏,五馬分屍,碎屍萬段!按說,本該把你們兩個rì本人五馬分屍,可我家曾元帥昨天才救了你們,今天又把你們五馬分屍,實在是說不過去,所以,取折衷方案,給你們留個全屍,囫圇扔進大海里,這也是我家大帥格外開恩,你們兩個還不快謝恩。”

周憲章和郭二桿都沒聽說過什麼曾大帥,看那曾國彰像是有些本事的,自稱大帥,又不是官軍,說了半天,也沒搞明白這夥人是幹什麼的,只是心裏暗暗叫苦,就因為沒有辮子,這個莫名其妙的曾大帥認定他們是rì本人,兩人有口難辯。

周憲章只得問道:“如此說來,曾大帥平生最恨的有兩種人,那麼,除了rì本人,還有一種是什麼人?”

張嘯林剛要開口,那曾國彰焦躁起來,啪地一聲把鐵茶壺砸在鐵茶几上,整個船身隨之震蕩不已:“也罷,就讓你們兩個死個明白!老子曾國彰,平生最恨的還不是rì本人,老子最恨的,是大清國的將官!他媽的,大清國的軍隊,打洋鬼子不行,打一仗敗一仗,道光年間讓英國人打敗了,咸豐年間又輸給了英法聯軍,到了光緒年間,又讓rì本人打得屁滾尿流!他媽的,可就是這些當兵的,欺負老百姓倒是個個在行,打太平天國、打捻軍、打小刀會,狗rì的,下手一個比一個黑!這些清兵清將要是落到老子手裏,老子非親手颳了他們不可!”

周憲章暗暗點頭,這個曾國彰的想法,其實代表了相當一部分平民百姓的看法。大清國的軍隊**無能,外戰屢戰屢敗,內戰卻是凶神惡煞,更有甚者,拿無辜百姓的人頭虛報戰功。平民百姓是敢怒不敢言,而這個曾國彰卻是敢說敢為!而且,他還自稱大元帥!

看來,這個曾國彰和一船的黑衣人,應該是體制外的人物。

這一片海域,應該是舟山群島到上海的外海上,這個曾國彰自稱崇明大元帥,看來,這裏應該離崇明島不遠。周憲章知道,上海、浙江、江蘇一帶沿海,幫會眾多,有青幫、洪門、三合會、哥老會等等。這個曾國彰應該是幫會中人,只是不知他們屬於哪個幫派。

那曾國彰越罵越是來勁:“老子最恨的,還不是那些狗rì的清兵清將,老子最恨的,是那個狗rì的周憲章!”

那曾國彰猛不丁叫出了周憲章的名字,把周憲章嚇了一跳,卻見曾國彰兀自罵個不停,根本就沒注意到周憲章變了臉sè。

“那些清兵清將,是朝廷養的鷹犬,幫着朝廷欺負老百姓,倒也算是份內的事!那狗rì的周憲章,人家朝廷也不球待見他,太后老佛爺想着法整治他,可他這個狗rì的還鐵了心幫着朝廷打仗!我看他整個就是一個腦殘!他狗rì的腦殘也就罷了,可他千不該萬不該,幫着朝廷打rì本人!”

“打rì本人難道還不對了!你不是也恨rì本人嗎?”周憲章不樂意了,這個曾國彰罵他腦殘,他也認了,讓慈禧太后整成了落湯雞,差點葬身大海,的確是夠腦殘的。可罵他不該打rì本人,周憲章心中不服。

曾國彰喝道:“也罷,老子今天就給你們上一課,你們都老老實實聽着,看老子說的在不在理!”

張嘯林和周圍的黑衣人都是答應一聲:“恭聽大帥教誨。”躬身而立,看那樣子,這曾大帥平rì里經常給他們上課,這上課的規矩,大家都懂。

曾國彰端起鐵茶壺,喝了一口,喝道:“清兵清將們為什麼敢明目張胆地欺負老百姓?舉手回答問題!”

眾黑衣人紛紛舉手,曾國彰一指一個瘦高個,那瘦高個昂首回答:“因為他們手裏有槍!”

曾國彰點點頭,接着問道:“他們手裏的槍是哪裏來的?”

一個矮胖子舉手回答:“朝廷發的。”

曾國彰點點頭,問道:“朝廷的槍又是哪裏來的?”

一個羅圈腿舉手作答:“朝廷化銀子買的!”

“朝廷的銀子又是哪裏來的?”

一個麻子舉手作答:“老百姓交的個人所得稅!”

曾國彰義憤填膺:“用老百姓交的個人所得稅買槍,然後用買來的槍欺壓老百姓搞強拆!他娘的,這個朝廷該不該死?”

“該死!”眾黑衣人齊聲作答,聲音洪亮,充滿義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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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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