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十五 前緣
作者有話要說:激動啊!激動!!收藏居然漲到7o了!!紅字真給力!!!
這個小初陽的故事本質還是he的~~~嗯哼~~你們懂得~~後來月芳妹子長大了就來糾纏可憐的小初陽了~~
恩~~從此這個故事之後小方同學和顧小哥終於要開始共同作戰的過程了!!
啊~!終於到了感情戲了!!好感動抹淚!!!地上只留下一小撮黑色的粉末。李初陽將它聚攏在手心,終於忍不住痛哭失聲。
雷聲卻並未停止,這劫數彷彿無窮無盡。
“在下見過各位。”
伴隨着如玉一樣清潤的聲音,從暗處走出一人,身穿素色錦緞長衫,笑如杏花春雨,右手拇指上一枚白玉扳指剔透圓潤,懷裏還抱着一隻雪白的狗兒,烏溜溜的眼珠不安分地轉來轉去。
這溫雅的書生,雙腳竟然不沾地面。
那人施了一禮,姿態毫無做作,“鄙人區區一名判官,因冥府一時失察,以至天數有異。特命在下前來,以正天命。”
鬼判。是冥府中最難對付的一類人。他們硃筆一揮,禍福生死皆隨之更改。鬼判之職,從來只有公正廉潔者方可擔任。如果說鬼差還有轉圜遊說的餘地,遇上鬼判,只能認命赴死。
只聽轟隆一聲巨響,血紅的電光在眼前爆炸,所有人都只覺得耳中轟鳴,雙眼發黑,片刻之後,才聽到汪澄的慘叫聲。
他捂着鮮血淋漓的臉跪在地上□,在他面前赫然擺着兩隻新鮮的眼珠。其中一隻漸漸騰空,倏地消失不見了。
那書生鬼判捲起雪白的袖子,將另一顆眼珠拾起,“天算者的眼睛,在下代表冥府笑納了。汪澄,你圖謀篡改社稷天命,還有何話說?”
汪澄抬起的臉上,兩個血洞森然可怖。他卻不回答鬼判的問題,只笑着問,“處以何刑?”
那書生兩條秀氣的眉毛微微皺起,一手不輕不重地撫摸着狗兒,略略沉吟道,“從此之後,汪澄之名便在地府勾銷,再無來生,三界不容。直至天誅地滅,萬緣方盡之時。”
對天算者而言,失去雙目意味着再也不能觀測星辰走向,甚至比死更痛苦。對人類的靈魂而言,最重的懲罰,不是千刀萬剮,不是苦海無邊,而是永不結束的放逐。
“哈哈哈……如此甚好,從今往後,世上再無天算者。”汪澄的笑容竟帶着無比釋然,他那看不見的雙眼朝向眾人,伸手指向顧城越和方澗流的方向,“一個身負百萬殺孽,一個命數不過弱冠,冤冤相報無止境,我倒是真想看到你們窮途末路的那天!”
汪澄大笑數聲后,不知從哪裏摸出一把匕首,□胸口數刀,終於倒地而亡。
那書生鬼判低低地嘆了口氣,“都是痴兒。”
話音剛落,只聽李初陽驚呼一聲,眾人看去。那捲軸的灰燼中,竟有點點金光泛出,越來越亮。只見金光居然一點一點凝聚起來,漸成蛇身鹿角,鷹爪魚鱗之相,黑中帶金,窮極華美。只聽它呼嘯一聲,天雷頓收,層雲皆散,當空盤旋三匝之後搖頭擺尾騰空而去。
龍影經過之處,雷聲消弭,陰雲散去,頃刻戾氣四散,月朗星疏。
明月之下,一尾翔龍當空遨遊,極盡瀟洒悠然。那鬼判遙望着龍影消失在天際,微微一笑,“黑龍降世,大興刑獄,蕩滌貪腐,白日青天。萬民有福了。”
隨即,他轉過身來向在場眾人做了一揖,“幾位都是對社稷有功之人,區區必將此功德上表冥主,為各位添福增壽。”
“在此謝過。福壽非我所願,希望判官網開一面,讓這畫魅得以投胎為人。”顧城越的聲音明明清冷無比,這話卻讓方澗流不禁心頭一熱。
“也算上我的。”
濮陽涵發話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畫魅之前不管做了多少惡事,捨身救人總算是功德一件,何況若非她自散魂魄,這真龍今日也度不過劫數。她之前的業障,濮陽家自會舉辦法事,為其超度。”
楚楓明也當即叫了一聲,看樣子是表示也算上他。
“還有我還有我。”方澗流急忙拉着李初陽響應。
這下,書生清秀的臉上露出一絲為難的神色,撫摸着那隻雪白的狗兒,自言自語道,“這可怎麼辦呢,三寸丁。你說,我真要去求那個混賬嗎?”
“吾就在此,何須汝求。”
從虛空中撕開一條裂縫,從里走出一行三人。打頭的那人一身舊時軍裝裝扮,容貌英偉卻不苟言笑。身後二人一黑一白,那身穿白色唐裝的青年戴着一副黑框眼鏡,笑容可掬;而他身邊的人臉被黑色連帽衫遮住大半,除了身後一把古刀之外再無其他特徵。
那書生一見到領頭的人,就變了臉色,下手勁掐了懷裏的狗兒幾把,疼得那狗汪汪直叫。
“三寸丁,咬他。”那書生說的每個字都像從牙縫裏擠出來似的。可那隻狗對着軍裝男子汪汪叫了幾聲,對方一個眼神瞥過來,嗷嗚一聲便縮回主人身後。
濮陽涵見狀摸了摸楚楓明的頭,“二犬,我錯怪你了。原來還真有狗比你更加無能。”
軍裝男子咳了一聲,將手中文件抖開,“冥主御批,准畫魅擇取人身,重入輪迴,”頓了頓,又看了一眼李初陽,道,“再續前緣。”
再續前緣。
這四個字,怎麼聽怎麼覺得似乎另有所指?
方澗流一眼就覺得這軍裝男子和顧城越的感覺甚為相似,嗖嗖地散發冷氣。那書生鬼判一聽到再續前緣四字,雖是極力維持表情,耳朵根卻變得通紅。
敢情這冥府的公務員待遇還挺不錯……除了配備制服和Iphone,還能談談辦公室戀愛……?
嗯,哪天自己死了以後也要去考一個來才行。
“咳咳,現在天都快亮了,我們是不是趕緊先把正事辦了?”唐裝青年一口吳儂軟語甚是好聽,從隨身攜帶的背包里取出一台白色的app1e筆記本,開機之後就在鍵盤上飛速敲打起來。
筆記本發出了“請輸入登6密碼”的提示音。唐裝青年看看那書生,又看看那軍裝男子,見他們誰都不吭聲,忍不住又說了一遍,“密碼是多少?”
“你生日。”軍裝男子還是冷着一張臉,好像面部神經壞死了一樣。
誰料那書生冷笑一聲,“我都不知道我生日幾何,你如何知道。”
“我說的自然是你入我祖墳的那日。”
氣氛陡然微妙了起來。
唐裝青年習以為常地埋頭敲打鍵盤,黑色連帽衫一直持續着仰頭看天花板的姿勢,只有在場其他人強忍着大笑的衝動忍得渾身抽搐不已。
“登6成功。正在下載數據。”筆記本悅耳的提示音不失時機地響起,那唐裝青年猛擊鼠標,興奮地大喊起來,“找到了找到了,果然找到一個。不過……動作要快,這個女孩今日申時就要滿七歲了。”
七歲之後,魂體就和肉身融為一體無法分開,靈竅也徹底閉合。月芳因是畫魅,並沒有人類的三魂七魄,正好和先天魂魄不全的靈魂融為一體。因有冥主親筆御批的特赦,這畫魅就與先天不全的魂魄成為一體之後,當算做一個獨立的人類。
唐裝青年說了地點之後,眾人都要泄氣了。現在到申時最多不過五六個小時,除非能飛,否則哪裏趕得及。
“能來得及。”濮陽涵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看了看錶,“現在去機場,搭我家的私人專機,差不多正好能趕上。”
方澗流長這麼大第一次坐頭等艙,心裏暗暗吐槽一句高富帥又怎麼了,高富帥就了不起啊!
那書生和軍裝男子各坐一隅,都沉着臉不說話。小初陽抱着那個收了月芳妹子的乾坤鏡誰都不肯搭理,倒是坐在後面的一黑一白,唐裝青年一刻也不停地唧唧喳喳,方澗流想要小睡個覺都不行。
“哎小哥,你沒坐過飛機吧?我雖然坐過很多次但是頭等艙還是第一次來。”
“小哥,你覺得頭暈嗎?要不要吃口香糖?”
“小哥你說他們兩個還要賭氣到什麼時候啊……多少年了都……”
那黑色連帽衫的男子只是不時輕輕地“嗯”一聲算作回應。方澗流看着坐在自己手邊正望着窗外的顧城越,突然覺得,如果自己也這樣纏着他說話,他是不是也會發出無奈卻溫柔的回應聲。
而他不知道,顧城越此時正在想着他的事。
二十年陽壽。不,方澗流並不像是短命無福之人,他的靈魂非常乾淨,前生絕非大奸大惡,究竟是什麼原因要在他身上降此天罰。
顧城越的腦子裏轉過無數種方法。最穩妥又不傷害到方澗流的,當然是自己直接去冥府問那位冥主大人。可不知道為什麼,顧城越覺得自己如果真的這麼幹了,事情反而會更糟。
他心中耿耿於懷的,還有汪澄。在他的屍體的心窩處,刻着一個“鑠”字。他對自己的胸口□數刀,並不單是為了自盡,而是要把這個字刻在胸口,刻在自己的魂魄上。
要如何深重的執念,化為心魔,魂飛魄散也無法擺脫。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衡鈞的兄長,就叫衡鑠。
還有那汪澄臨死之前說的話。身負百萬殺孽……若真如此,倒也沒有什麼。但命數不過弱冠……又是何意?
就在這時,顧城越忽覺得自己肩頭一重。原來方澗流終究還是熬不住今晚的折騰,迷迷糊糊倒在自己肩上瞌睡過去了,嘴裏還含糊不清地念叨着:
“顧……顧城越……死人臉……”
正想將他流着口水的臉往邊上挪一挪,顧城越卻看到了他掛在脖子上的安神香。
這香已經變成爛木頭狀,早就沒有了效力。但他卻用紅繩綁好,小心翼翼地掛在衣服里。
顧城越感覺到自己內心深處有某種柔軟的東西像是被輕輕觸碰了一下。他第一次覺得,身邊有一個人的存在是出乎意料的溫暖。
那先天魂魄不全的女孩,住的地方倒不難找。沒想到她家裏住的是獨棟別墅,雖然比不上濮陽家的氣派,卻也算個家底相當豐厚的人家。
她在卧室里睡着,如果不是知道她因魂魄不全而先天痴獃,看她的睡顏倒是粉妝玉琢。
此時天色已經大亮,看着申時已到,那唐裝青年從袖中取出一對小巧銅鈴對着那乾坤鏡輕輕搖了搖,便有一個虛影從鏡中飄出。那影子面目模糊不成人形,見到李初陽卻縈繞在他身側不去。
唐裝的青年左勸右勸,她卻怎麼也不肯乖乖進入那女孩的身體,急得他出了一頭大汗。這時只聽“嗖”的一聲,明晃晃的刀尖指着那隻虛影,卻是那黑色連帽衫的小哥抽出背後的古刀,冷聲道,“快點。”
有這麼逼迫人就範的……鬼差么……
那虛影像是嚇怕了,委屈屈地繞着李初陽轉了一圈,正準備附在那女孩的身上,卻被那書生鬼判輕輕攔住,他手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小碗清水。
“既已為人,前塵往事,就都一筆勾銷了吧。沒有什麼為你送行的,一碗清水聊表謝意。”
清水漸漸地少了下去。眾人看到那虛影竟然慢慢又出現了月芳的形狀,只是雙目迷茫,看向李初陽的時候,也竟像不認識。
一碗忘川水,了卻生前事。那個痴情的畫魅已不復存在,從今天起,世上只有一個名為月芳的女子。
“小初陽,走吧。”方澗流拉了拉李初陽。看着她的魂進入那女孩的身體漸漸融合,李初陽心裏不由得想,如果叫一聲她的名字,她會不會醒來?
“如果有緣,還會相見。”顧城越這句話讓方澗流目瞪口呆:死人臉居然……也會安慰別人……?畫魅一消失,幾位鬼差和判官也都隨之離去。顧城越拋下這一句話就往外走,留給方澗流和李初陽一個黑黜黜的背影。
不過……對他來說,大概這就是關心人的……極限了吧?
方澗流拉起蔫了的李初陽跟上顧城越和濮陽涵向外走去,門外晴空萬里,又是一個艷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