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4、我嫁給你好嗎
風輕輕吹過,將那男子的聲音吹到魂鳶而耳邊。她的震驚,遠遠超出自己的想像。當初白夢琛與她說起的時候,她就應該知道,這世上還有一個人,與千面夜狂長得一樣。可是,再怎麼想像,也不及親眼所見來得震驚。
許久,魂鳶都沒有說話,她只是仔細的打量着那男子的五官,與夜狂一模一樣。
“我已經不是上神了!”她擰眉,糾正他方才的稱呼。
噬影微微一愣,顯然沒想到震驚之後,她說出去的竟然是如此平淡直白的一句話。還以為,她會追根刨底,至少也問一問他與千面他們的事情不是嗎?他見過千面,那個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男子。當初他被白夢琛帶到長安城外的那座山上,是他救了他。歲不明白為何這世上會有與自己長得如此相似的男子,但是他明白,他們的存在都是為了魂鳶。
從他記事起,就聽說了魂鳶這個名字。她是遠古上神,是上古大帝的女兒。她的美貌驚天動地,她的事情也是那無邊天際,芸芸眾神的閑暇話柄。他聽說了她所有的事情,他也一直認為自己是容千夜的一部分。這一切,在沒有遇見魂鳶以前,他就知道了。沒有因為任何原因悲傷,反而因為自己是容千夜的一部分,因為自己與魂鳶有着無形的羈絆而感到榮幸,一直期盼着遇見她。也許,這世上再沒有像他這般的人了。
他的存在,似乎就是為了深愛眼前的女子一樣。
步子不知不覺間靠近,噬影的目光緊緊的鎖着魂鳶,含着繾綣萬千的愛戀,格外的深沉。
對於她的靠近,魂鳶卻下意識的退讓了。她已經接受了夜狂與千面的感情,可是面對眼前這個叫做噬影的男子,她想趁着自己尚未泥足深陷之時,抽身遠離。
喜歡上兩個人已經違背了她的初衷,只是情之一字,包含太多的莫可奈何。她的心為何會這麼大,能夠裝下兩個男人,就連她自己都感到疑惑和不解。
魂鳶的退讓令噬影停下了腳步,她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着實讓他心顫,“你這是,怕我?”
“回去轉告你們大帝,三日之後,無稽山。本王恭候!”她的言語冰冷,將噬影傳達的溫柔凍結。她的確在躲避他,因為不想自己喜歡上第三個男人,不想自己的心變得更加寬廣。僅僅因為夜狂,便讓千面如此的痛苦,她再也不希望十七年前的事情重演了。
該說的說完,魂鳶便轉身往森林出口走去。只留了一道艷紅的背影,倩麗的身姿尚且徘徊在噬影的腦海之中。
她與傳說中的魂鳶有些不一樣。
魂鳶,本應該是一名溫柔的女子才是。那麼,是什麼讓她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
回到妖王宮,那等在房檐下的墨衣男子便迎了出來。他的墨發輕束,原本冰冷的面上含着淺淺的笑意,目光溫柔的看着魂鳶,因為她就是他溫柔的所有理由。
“你若是再不回來,我就要去人界找你了!”他的嗓音沙啞,似是剛剛從但心中解救出來。
面對這樣的夜狂,魂鳶也是無可奈何的。她現在看着夜狂,便不由得想起千面。那男子眼中的恨意,與陌生的目光,讓她的心一陣抽疼。
依偎在夜狂的懷裏,呼吸着他身上好聞的味道。魂鳶寧靜的眉頭展開了,那心口的鈍痛減去,就像服下了一劑良藥一般。
“怎麼了?阿鳶?”她的異樣,夜狂瞧出來了。目光垂下,緩緩握住了她的手。
便是牽起她手的一剎,夜狂的眸光沉了下去,輕輕拉開兩人間的距離,將她的手抬到自己眼前,“你的手是怎麼弄的?”語氣不由自主便陰沉了,聽得魂鳶一愣。
她這才想起自己的手上還有傷,因為是皮外傷,倒也忘記處理了。
“沒事!”她揚唇,緩緩抽手。夜狂卻不放,握着她的指尖,細細查看她掌心的傷口。魂鳶是不會讓自己受傷的,除非這傷是千面留下的。
她不回答,夜狂已然猜到了。面色又沉下幾分,不再說話。
許久,久到他以為魂鳶不會再說話。那女子的唇瓣卻動了動,道:“去御書房,有事情與你們商量!”她的面容十分的嚴肅。對此,夜狂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她此去人界,遇到什麼大事了。
果然,等到燁華他們聚到御書房時,魂鳶便將三日後無稽山的事情說了出來。
無稽山是位於妖界邊緣的一座神山,也身處神界與妖界的結界口,不屬於四界任何一界。那裏是開戰的最好地點,不會殃及人界。
“不可!這太倉促了!”伊燎沉着滄桑的聲音說道,眉頭緊蹙,顯然是不贊同的。
魂鳶沒有說話,只是將目光轉向尊郢與瀟黎,“你們怎麼看?”
兩人皆是垂眸,只堅定說了一句,“誓死追隨!”
他們都明白的,身為魂鳶的守護神,唯一能做的就是呆在她的身邊,一直追隨她,保護她,甚至為她去死。只是,瀟黎始終想不明白,敖冽為何要做出違背魂鳶的事情來。按理說他們之間有着羈絆,應該不能改違背魂鳶的意思才是。除非,他身後有什麼上神級別的人,替他斬斷了他與魂鳶之間的羈絆。
魂鳶的眸中浮起一絲欣慰,最終,將目光轉向了一旁的夜狂。
夜狂沒有說話,只是定定的看着她。四界太平這麼久,魂鳶卻忽的挑起戰爭,若是僥倖贏了也就罷了,若是輸了……
那後果,他不敢想像。只是,他明白魂鳶,從來都是一個說一不二的主,沒有人能夠勸得動。所以他沉默了,不想違背她的意願。
“那就這樣定下了!具體戰略,等本王思慮周全,再召你們過來。”她語道,言下之意,便是讓他們退下了。
御書房裏只剩下夜狂與魂鳶二人,一個穩坐書案之前,一個轉身踱步到窗邊。
許久,夜狂才問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與神界作對,於你而言有什麼好處?”
魂鳶的眸光沉了沉,被他看穿心事的感覺實在不怎麼好。若要真說有什麼好處,那麼能見到那個男人算是好處嗎?能夠弄明白自己被處以隕落之邢的原因算是好處嗎?
“妖亂人間一事,必定有人在背後搗鬼。也許那搗鬼之人就等着你掉入圈套與神界開戰!”夜狂回身,目光定定的看着那女子。
魂鳶卻沒有絲毫動容,“那就如他所願,與神界開戰,定然能夠將那搗鬼之人引出來。”
“阿焉——”他喚她,語氣頗為無奈。有時候,她的想法都太過直率天真了。
“你不會明白的!”她的聲音略微清淡,簡單的一句話便將他所有問題搪塞過去。
夜狂的目光閃了閃,卻是什麼也沒再說了。他不明白?其實他明白的事情比之魂鳶還要多。只是,過往的那些事,她忘記了也好。
——
幾日後的清晨,長安城便穿出了蘭府遭滅門的噩耗。
妖怪的事情被掩蓋了下去,只道是蘭逸塵在六扇門為官,得罪了不少壞人,他們來報復了。
素白的燈籠高掛,那一具具屍體被抬出蘭府的大門,而那身着喪服的男子站在蘭府門前,一一目送。陸無雙的爹娘前來哭訴的時候,蘭逸塵狠狠挨了一拳。
“都是因為你!我家無雙要不是跟着你進什麼六扇門,做什麼該死的捕快,怎麼會年紀輕輕的就死了!”陸母的責罵聲響徹整條長街,街坊鄰居全都聚攏來看戲,一個個指着門前立着的蘭逸塵閑言碎語。而當事人,卻是面無血色,一臉獃滯。
他,尚未從悲傷中回過神來,只覺得整個世界都是空白的。
一夕之間,他就失去了所有。不僅兇手沒抓到,親人、朋友都失去了。
“好了!”陸父的聲音響起,制止了自己夫人,轉而看向一旁目光獃滯的蘭逸塵,莫不哀傷,“塵兒,你以後自己保重吧!”好歹他也曾與蘭博遠是至交好友,自己兒子的事情也不能全怪在蘭逸塵的身上。他也只是個尚未成家的孩子,至少在他們眼裏他還只是一個孩子而已。
千情倚在門邊,目光淡淡的掃過蘭逸塵,眼裏閃過一絲莫名的哀傷。她不知道蘭逸塵是怎麼想的,而那些妖怪還會不會回來。但有一點她可以肯定,蘭逸塵與妖王魂鳶,是認識的。而且,以魂鳶看蘭逸塵的眼神來看,他們的關係非同一般。
一日,從早到晚,蘭逸塵始終站在蘭府的大門前,面容獃滯的平視着前方。來來往往的人影未能挪動他的目光,直到陸無雙的屍體被抬出蘭府的大門,從他身前經過。那雙死靜的眸子總算有了幾分神色,不過是哀傷更為濃重,有一種從夢中驚醒的感覺。
他始終將這發生的一切當做是一場夢,只可惜,這終究不是一場夢。
天色逐漸沉下,那些進進出出的人總算消匿了。整個蘭府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只是卻與往日有些不同。
府門前掛上了白色的燈籠,而那些新雇的下人,只是自己忙碌着自己的事情,主人家的哀愁與他們似乎沒有任何關係。
千情走近,蘭逸塵卻是提步往府里步去。
明日蘭家夫婦就要下葬了,他今夜想去靈堂,好好的陪着他們。
與千情擦肩,那男子沒有看她一眼。後者卻是頓住腳,微微側身,看着他的背影。驀然想起那晚他將自己護在身後的情景,心裏劃過一抹異樣,卻來不及捕捉。
只知道是很溫暖的感覺,就像是家人一樣的感覺。
夜格外深沉,天際劃過一道閃電,不過片刻,雷聲便至。驚雷過後,是聲勢浩大的一場雨。這是今年最大的一場雨,似乎是上天在憐憫蘭逸塵,為他哭泣。
夜風繾綣,吹進靈堂之中,將那一雙棺材前的燭火搖曳。明滅的燭光,灑在那蒲團上跪坐的男子身上。將他一身素白的孝衣染得溫暖。只是那俊顏,始終毫無血色,目光也沒有焦距,不知道心飛往了何處。
千情端着熱騰騰的燕窩進門,打眼看去,便看見了那跪在蒲團上的男子。他的背挺得很直,身影卻是十分落寞,看得她微微蹙眉。
她走近,清淺的聲音道:“你已經一天沒有吃東西了!我讓廚娘為你煮了燕窩!”
蘭逸塵的眼睫顫了顫,目光閃爍,眼帘不禁垂了下去。恍惚又聽見於淑華的聲音,語重心長,又極有耐心的給他煮他最喜歡的燕窩吃。也正因為此,曾經是大家閨秀的於淑華,開始親手下廚。
他有一雙這世上最好的父母,只可惜好人都不長命。他尚且沒能報答他們的養育之恩,甚至沒來得及陪伴他們。
“蘭逸塵,你這樣下去,身子會垮掉的!”千情蹙着眉,將燕窩擺在他面前,蹲在他身邊。
她的雙手環抱着膝蓋,微微側頭看着他,那憔悴的容顏,實在讓她心疼。
“垮掉也好!”他的唇瓣動了動,總算是說話了。
“說什麼傻話!”千情的眉頭蹙得更緊,伸手端起燕窩,湊到她的面前,“乖乖吃點!你要是死了,我可會很麻煩的!”
前幾日於淑華才語重心長的與她說什麼,以後蘭逸塵就交給她了,這些話一出口,便是間千情當成了他們蘭家的媳婦。饒是她一個妖精,卻也懂得於淑華的意思。她應該拒絕的,可是心裏卻無端的竊喜,總覺得與蘭逸塵在一起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我與你沒有任何關係!”那人抬目看了她一眼,目光十分清冷,就好像她是個陌生人一般。
他的目光使得千情一愣,眸光閃了閃,半晌才回過神來。心就好像沉入了谷底一般,看着蘭逸塵,眸光說不盡的複雜。
她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現下的心情,就像是被千萬隻螞蟻啃咬一般,叫她難受。
這是什麼感覺?她從未體會過。
“你要是死了你們蘭家就要絕後了!”半晌,她輕輕喃喃。
僅此一句,便戳中了蘭逸塵的要害。他知道爹娘的一直以來的心愿都是希望他早些成親,為他們生一個孫子,為蘭家傳宗接代。莫名的,他的心裏又是一痛,就像有人拿針扎他一樣。
似是看出了他的動容,千情的心跳不禁加快,身子微微湊前,雙目明亮的看着那人,“我嫁給你好嗎?”她的聲音極輕,問得小心翼翼。
蘭逸塵驚了驚,目光終於落到了她的臉上,閃了閃,將她鎖定。
眼前的女子,有一副姣好的容顏。那雙美目也十分的耀眼,美得足以讓人失神。從當初於淑華對待千情的態度,他就能夠看出,他的娘親曾經想過將眼前的女子收做他的妻子。
的確,他對千情並不排斥,相反的,有一種像是家人的溫暖感。就像方才,她能叫他想起於淑華一樣。
但是很奇怪,他心裏竟然有些排斥她方才說的那句話。
“千情姑娘,我現在沒有心情成家!”他如實答道,眼帘垂下,將目光移開了。
“好吧!”那女子聳了聳肩,身子後仰,盤腿而坐,與他並肩,“不知道為什麼,你能給我一種安心的感覺!”很安心,呆在他身邊就十分的安心了。似乎,有他的地方,就是她的家。
她的話讓蘭逸塵渾身一震,爾後自嘲的揚了揚唇角。安心嗎?像他這樣子還能給人安心的感覺嗎?是不是有些可笑!
若是他真的有能力讓別人感到安心,只怕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他也不會失去父母雙親,失去朋友。
“千情,你給我一些時間。”他終是舒了一口氣,目光微轉,溫柔的落在那女子的身上。他應該感謝她的,這幾日都是她陪着自己度過的。儘管她什麼都沒幫上,卻是陪在了他的身邊,讓他知道並不是只剩下自己一個人。
“你的意思是?”她側目,對上那人的雙目,眼裏流光溢彩,像是看見了希望。
蘭逸塵沒有多話,尚未發生的事情,他不敢妄下結論。他只知道,也許他和千情可以試一試,畢竟他們都給了彼此家的感覺。
“對了!你認識魂鳶嗎?”
砰砰——
心跳猛的強烈,似是極其震撼。
蘭逸塵的雙目也不禁睜大,眸中逐漸有了神采,卻含着萬千茫然。
怎麼回事?那個名字——
“怎麼了?”千情瞧出了他的不適,不禁擔心。
那人卻是轉頭看着她,目光閃爍不定,半晌才問道:“那是誰?”
千情一愣,眨了眨眼,蹙眉,“你不認識她?”那為何那夜魂鳶在看見他的時候,眼裏流露哀傷。她應該不是一個隨便哀傷的女子,她可是妖界的王啊!
“那你的紅玉簪是怎麼來的?”經她一提醒,蘭逸塵這才想起了那晚的事情。
那女子驚世的容顏再次浮蕩在他腦海之中,似是一副絕美的畫卷,將他的心神震撼了。尤其是那一頭銀髮,絕對不是凡人所有的。
銀髮——
他的目光微閃,似是想起了什麼。
那夜在東街小巷,透過紅玉簪的紅光看見的那縷銀髮。莫非——就是她的?
咳咳,要是沒斷網,晚點阿奴會獻上二更的!請原諒,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