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月練-完美人偶*文/葉圓缺（1）
【時光紀十月月練優質文*文/葉圓缺】
1。人偶師的時代
這個世紀是屬於人偶師的時代，他們製作出了精緻的人偶，用神奇的力量賦予他們生命。寄託着人偶師希望的人偶表現出了超出常人的能力與戰鬥力，但是，他們也有致命的缺點。
人偶師所創作的人偶，只會聽從主人的命令。人偶師可以賜予人偶所擅長的東西，但人偶始終不能像人類一樣進步，擅長許多方面。這讓人偶師倍感頭疼，因為，人偶的能力如果始終不能自己學習長進，那它遲早會被時代所淘汰。
完美人偶，代號愛麗絲，這個計劃，成為了人偶界的首要任務。
夏海芋的祖母是人偶界最有名的人偶師，她所創造的人偶‘寶石系列’威名遠揚。她的後半輩子都生活在鮮花與掌聲之中，她的終極方案更是將她推上了風口浪尖之上，原本人們以為她將創作出代號為愛麗絲的完美少女，卻沒有想到，寶石系列的第三次修改完成後，這位人偶師從此與世長辭。
對其他人來說，人偶界失去了一位很重要的人才。但對夏海芋來說，她失去了在這個世界上她唯一的親人。
祖母的葬禮來了很多人，他們小聲的交談着，說著那些漏洞百出的謊話，臉上，滿是空洞的悲哀與遺憾。
夏海芋跪在那張照片前，愣愣的看着，祖母那慈愛而溫暖的笑容保留在那已經消散的昨天，卻漸漸褪去了色彩，被定格在了面前的黑白照片之中……
葬禮結束后，那間舉行葬禮的屋子突然燃燒起來，好在賓客已經走出屋子，所以並沒有人受傷。她有些木訥的轉過身，黑曜石般的瞳中安靜地倒映出那一片莫名的火海。她沒有說話，緊緊地抿住唇。
祖母的一生有着很多神奇的成功品，但在她死後，所以由她製作的人偶都消失在了那一片火海之中，包括那融合了她全部心血的寶石系列，這倒讓不少人感到遺憾。不過，夏海芋知道，那些消失在那片火海的人偶並不是全部，在祖母一直珍藏的地下室里，有一張長兩米的水晶床，水晶床上，躺着一個足夠驚艷所有人的人偶。
那是祖母用盡一生最後留下來的東西。
看着水晶床上那個膚色白皙的少女，她突然想哭，祖母勤勤懇懇一輩子，最後卻只能留下她的一個孩子。那種不能被世人發現的痛，她承受了多久？
2。那個女孩
清晨，陽光穿透玻璃進入屋內，為空蕩的房間帶來絲絲暖意，窗外的海芋花在陽光下綻放，白色的花瓣輕輕搖曳，淡淡的的花香讓人感到前所未有的神清氣爽。
夏海芋今年十六歲，就讀愛麗絲人偶學院，因為是著名人偶師唯一的親人，所以在學院備受矚目。只不過，她卻並沒有繼承祖母優秀的天賦，學習成績一般，幾乎沒有擅長的方面。最初的好奇結束后，同班同學也就對她失去了興趣。在這所學校，製作人偶的能力幾乎決定了一切。
所以，十六年以來她除了祖母，沒有任何朋友。這也養成了她孤僻安靜的性格，在學校很少發言，如果不是身上有祖母那層光環，她可能是個沒有任何存在感的孩子。
走進教室，原本喧鬧的氣氛頓時安靜下來。同學詫異的看着面無表情的夏海芋，顯然沒有想到，家裏發生那樣的事她還會來上課。
不顧同學奇怪的目光，夏海芋低着頭，輕步走到自己的座位上。看着門口那個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身影，眼底飛快閃過一絲厭煩。
有人發現門口陌生的少女，在看清少女白皙的面容后，紛紛發出了驚呼聲：“好漂亮！”
門口的少女逆光站着，光線柔和了她小巧的瓜子臉，精緻的如同洋娃娃的五官，睫毛輕輕顫動，淺色的瞳清澈見底，此刻流露出來的怯生生更是令人產生憐愛。身後栗色微捲髮長長垂下來，尾稍用粉色蝴蝶結輕輕綁起。
前桌的同學好奇的轉過頭來：“海芋，你認識她嗎？”見常年不跟自己說話的前桌因為一個人偶而主動找自己，夏海芋心底被一種不知名的情緒感染了，有些泛酸，她微微扯動唇角，淡淡道：“我朋友。”頓了頓，她又加上一句，“她叫千聆。”
同學紛紛向千聆走去，好奇地問着各種問題。見自己又被曬在一邊，原本夏海芋覺得自己應該習慣了，可現在又變的煩躁起來，像是有一團火在胸口燃燒起來，想起祖母生前的教導，她硬生生的將這股火忍了下去。將頭埋在雙臂之間，趴在桌子上不再去理會同學對千聆的好奇。
她不想帶這個人偶來學校的，可是除了學校她也不知道有什麼好的去處。千聆是祖母人生最後的一個作品，但是除了她以外沒有一個人知道這個人偶的存在，她有義務保護好她，呆在家裏並不安全，所以她只能帶到學校來。
只是她應盡的義務而已，她對這個人偶沒有任何的感情！
衣服像是被什麼拉了一下，夏海芋有些茫然的抬起頭，剛好對上了千聆有些怯生生的眼神，她有些躊躇的道：“海……海芋，我錯了，對不起。”
那一刻，心中像是有什麼被狠狠擊中，漸漸陷下去一塊……
又倏然間，她好像看到了多年前，祖母和那個女孩，最最關切的目光。
3。她很像我的妹妹
“這個學校的科目雖然多，但是所有獎學金月考都是憑着一個決定的，那就是製作人偶的水平。初中以前是學習理論，初中之後是實踐與考核了。想在這個學校立足人偶製作是不可或缺的。如果有其他科目特別突出，分數超過人偶製作，那也是沒有任何問題的，聽明白了嗎？”夏海芋面無表情地向千聆介紹着愛麗絲人偶學園，雖說沒有任何錶情，但是眼中的無奈還是出賣了她的情緒。她萬分無奈的看着自己身旁的這顆毛茸茸的小腦袋，小腦袋微微點了點頭，隨後是像撥浪鼓一般的搖頭。
夏海芋輕輕嘆了口氣，注視着千聆的目光逐漸變得幽深起來。樹上的幾片葉子投下零零碎碎的暗影在她白皙的臉上，樹影斑駁。嬌小的身軀縱使是在身後牆上駁雜的花紋，也有種復古的美。
單單看面容，這個女孩無疑是完美的，完美到彷彿不存在在這個世界上。因為她是人偶，所以夏海芋並不感到詫異。可是令她吃驚和煩躁的是，這個女孩的行為舉止與樣貌，都像極了那個她多年未見的妹妹。如果不是因為千聆對周圍環境的陌生，幾乎她也認不出來了。
如果，她真的是自己的妹妹……
“海芋，那在這裏我能不能遇到自己的同伴啊？”千聆好奇地笑着，如同鈴鐺般悅耳的笑聲拉回了她的思緒。
“誰知道呢。”就像是水潭投入了一枚石子后，緩緩恢復了平靜，看着千聆無憂的笑容，夏海芋也笑了，只是那笑容中多了一分恍惚。剛才的想法隨風而逝。
因為她不會像千聆一樣，笑得那麼開心。
4。關於友情
千聆不愧是夏海芋的祖母用盡一生的作品，儘管在她來學校的第二天就舉行了月考，但她的成績卻如同一匹黑馬脫韁而出，總分打破了學校記錄，體育音樂美術等副科也獲得了優異的成績。隔天的學生全能比賽，千聆輕而易舉地獲得了第一名，不但把第二名甩出幾條大街，就連評委老師也對她評價有加。短短三天，‘愛麗絲人偶學院有一個全能天才少女’的消息席捲了城市的每一個角落。
夏海芋感到無比詫異，雖說千聆是祖母全程製作，但其實力居然沒有被局限在一個方面，這顯然不符合現代人偶的標準。難道說，祖母已經能研究出來領域在學習方面的人偶了嗎？
驟然間，她的心咯噔一跳，突然間浮現出了一些不好的預感……
星期五放學后，夏海芋照例和千聆一起回到了家裏。但晚上九點，她似乎準備出門。
“海芋，今天有事嗎？”即使已經相處了三天，但千聆對夏海芋仍舊有些怯生生的，因為她似乎知道，夏海芋不怎麼喜歡她。
“嗯，怎麼了？”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嗎？”
夏海芋收拾的動作一愣，顯然沒想到她會提出這樣的要求。見夏海芋漸漸露出不解，千聆慌忙解釋：“不……不是的……我只是問問……”
語言有些凌亂，但夏海芋能聽出來她的意思，微微揚眉，依舊收拾着自己的東西。站在門口，千聆不死心的在她出門前道：“我等會去一趟蛋糕店，海芋你……”
不顧她沒有說完的話，夏海芋把門關上了。她沒有因為千聆的一番話做出停留，按了按頭上那頂黑色的鴨舌帽，飛奔般朝跑下樓去，冷風從耳邊呼呼劃過，刺得她有些生疼。直到徹底跑出小區，她的步伐才緩緩停下來。
說實話，她有些討厭這個人偶，因為她祖母才會離開自己。但是，除去這些之外，她不能否認的是，這個人偶確實有帶給自己溫暖。是她讓空蕩蕩的房間變得充滿了溫度，也是她在祖母離開后給了自己關切。
夏海芋很迷茫，這算什麼？
愛麗絲人偶學院花園的深處有一棟原色小木屋，是由一位雙眼殘疾的少女經營起來的一個咖啡館。雖然看不見，但是她能準確無誤的調製出口感不錯的咖啡，學院有不少人是她的顧客。夏海芋剛剛踏進小木屋，十六歲的唐杳杳便聽到了屋內多出的一抹呼吸聲，她笑了笑：“歡迎光臨，我親愛的小海芋。”
夏海芋也笑了。
“看來你遇到一些煩惱了啊，小海芋？”唐杳杳端起一杯咖啡，輕輕放在她的桌子上，坐下來，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嗯。”夏海芋淡淡發出一個鼻音，低頭抿了抿咖啡。唐杳杳又笑了笑：“你大概是遇到友情了。”
“友情？”
唐杳杳點點頭：“你從小就沒有朋友，不明白這種感覺也是正常的。你的祖母離世，你開始害怕這個世界沒有給你溫暖。在這個時候，千聆的出現算是彌補了這份空缺。她的樣貌像你的妹妹，這一點讓漸漸接受了她，但是你並不知情。從來沒有面臨過這種情緒的你很驚慌，所以你只能每一天都對着千聆做出一副漠不關心的表情，實際上你很擔心她。”
這些暗藏在夏海芋心中的小情緒，被她漸漸拆穿，一件不剩的全部倒映在了陽光下。
“海芋，你是個聰明的孩子，相信在問過我之後，你也會更加清楚。”
夏海芋有些不解：“杳杳，為什麼你這麼清楚呢？”唐杳杳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因為眼睛看不見啊，所以我才能在夢中看清楚許多常人看不到的東西。包括你一直認為被忽視的友情，只要細心一點就能發現，他們並非不想接近你，只是你太過孤僻。”
許久之後，夏海芋才緩緩抬起頭，回以一個笑容：“從今天開始，我會好好體會這一點。”
她起身，走出小木屋，在門口時她似乎聽見了嘆息般輕微的聲音：“友情會帶給你很多東西的，包括你失去已久的親人。”
夏海芋回到家后，看到了依靠着沙發睡著了的千聆。玻璃的茶几上，是一個散發著香甜的巧克力蛋糕。
她有着片刻的呆愣，隨後才反應過來，原來千聆知道，今天是她的十七歲生日。蛋糕上的十七根蠟燭已經燒完了，只剩下周圍十七個小坑。想必，千聆因為怕錯過了十二點，所以代替自己許了願望。她覺得心裏暖暖的。
正在熟睡的千聆突然翻了個身，低聲夢囈：“海芋……生……生日快樂……”
坐在桌子前的夏海芋笑了，看着巧克力蛋糕上用白巧克力塗抹出來的四個字，她緩緩道：“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