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不速之客
聽到潤心這一聲喝,林鎮堂嚇了一跳。此時正躲在樟木林里的瀾心更是動也不敢動。她定定地站在一棵樟樹後面,屏住了呼吸,心裏早把自己埋怨了幾千幾萬次——好不容易在這個鬼地方看到林鎮堂了,還如此不小心的踩到了樹枝弄出了聲音。她離小院不近,只是憑着衣服和身形認出的林鎮堂和一個女人在一起。從她的方向看過去,林鎮堂似乎想往樹林裏走,但是潤心拉住了他,搖搖頭,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兩個人便收起了茶具回到屋子裏去了。
瀾心生生的看着屋子裏所有的亮光都滅了,才敢放鬆一下,她實在不明白林鎮堂怎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的,她張望周圍,只好退到一處離小院比較遠的地方,憑幼時的記憶用一件外衣扎了一個帳篷,鑽了進去,草草過這一夜。
她哪裏知道就在自己剛剛進入睡眠的時候,潤心獨自不聲不響地又從屋子裏出來。她的聽覺和洞察力驚人,幾乎是不費任何力氣地找到了瀾心的小帳篷。
當然,第一眼潤心沒有發現那是一頂帳篷,直到聽見瀾心的夢囈。她心裏冷哼一聲,居然真有人有膽子在她的地盤偷窺,她一步一步慢慢靠近,瀾心卻依然毫無知覺。潤心手裏捏着白綾,眼看就要劈頭蓋臉地掃下,卻有一個人如風一般地來到她身邊抓住她的手腕,“你幹什麼!”林鎮堂貼近她的耳朵,低聲說,他剛剛回屋子的時候就覺得潤心不對勁,果然!
“這個人就是剛才躲在林子裏的人!他該死。”潤心的語氣很是不善。
“人家也不過是過路而已,你何必置人於死地!”林鎮堂不理會潤心掙扎着想掙脫他的禁錮,加大了力氣扣住她的手腕。
他們的聲音終於惹醒了瀾心。她在帳篷里張開眼便知大事不好,從帳篷里跳出來,手裏握着彎刀,直指面前的兩個人,當她認清其中一個居然是林鎮堂的時候一下子便驚得說不出話來了。
“你看,人家不過是個小兄弟。”林鎮堂憤憤地甩下潤心的手,然後對着瀾心,“小兄弟,嚇到你了。”
瀾心這才記起自己這次出門易了容,她故作傻愣地搖搖頭,可是依然不敢發出聲音——她擅長易容,卻無法改變自己的聲線。她見潤心冷冷地盯着自己,便悻悻地收回了那把小刀,朝她露出一個討好般地笑容。
“剛才為什麼要偷看我們。”潤心的直覺告訴自己這個人很可疑,她睥睨着瀾心,眼裏的殺氣一點也沒有退卻。
瀾心張張嘴,愣是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她望望潤心,再望望林鎮堂,只搖頭。
“小兄弟你,不能說話?”林鎮堂走近一點,關切地問她。瀾心只好拚命點頭,事到如今,也只能裝啞巴了。
潤心這下似乎相信了,或者是不相信也根本懶得計較,她連看都沒再看瀾心一眼,直接轉身就要走。
“潤姑娘,能不能讓這個小兄弟進屋裏睡?”林鎮堂在身後叫住她。
“不能。”潤心只頓了一下,腳步卻沒停下。
“姑娘,這樣的天氣——”
“你要是想陪着他,你就自己回去把行李都拿出來陪着他,明天早上你們兩個人一起走。”
林鎮堂袖口裏的手漸漸捏成了拳頭,他留在樹林裏確認瀾心沒有危險之後,方才回去。
第二天一早,雙兒和吃飯的時候就發現林鎮堂和潤姐姐兩個人很不對勁——潤姐姐一向冷淡就算了,連林鎮堂都不說話了。甚至——潤姐姐做的茶點,他一口也沒吃,只拚命的喝稀飯——因為稀飯是雙兒煮的。
“那個。。”雙兒試探地問他,“那個林兄弟,你要是稀飯吃不飽,就去吃點糕點吧?”
林鎮堂淡淡地對她一笑,“不用了,我吃得飽。”說完又喝了一碗稀飯。
林鎮堂確實是對潤心很不滿,他領教過她的冷漠,本以為昨晚的交談過後,她展現出了難得的情緒,誰知道,她不僅心冷,還心狠——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當他看見潤心拿着白綾就想置人與死地的時候,他心中覺得特別憤慨——他可以忍受人冷血,卻無法理解人傷及無辜,他想,如果不是他的出現,是不是潤心昨天就殺了一個人,還覺得無所謂?
看起來弱不禁風的一個女子,手裏到底沾了多少鮮血?她那句“該死”說得那麼斬釘截鐵,更惹惱他的,便是今天一早,潤心竟然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似的和他行禮!她難道真是個毫無感情的人?
雙兒看他面色不太好,再看他今天對潤姐姐比昨天還疏離便已經明白林公子和潤姐姐之間估計又產生過節了,可是她能說什麼呢?她本來以為以潤姐姐的個性,兩個人總會從生疏變友好的。誰知………
林鎮堂喝了幾碗稀飯之後,實在覺得索然無味。要不是已經和吳英達約好,他倒是想現在就上路去雁九。
“雙兒,潤姑娘,在下昨晚似乎沒睡好,想再休息一下,不奉陪了。”他放下碗,說道。
潤心點了點頭,雙兒張了張口,最後還是把話壓在口裏,對他笑着點了點頭。林鎮堂做了個揖,便回房去了。
林鎮堂走後,廳堂里只剩潤心和雙兒。雙兒盯着潤心,“潤姐姐,你和林公子怎麼了?”
“昨晚有人窺探我們,我去教訓那個人的時候被林公子阻止了。”潤心輕聲道,她本是不可能放過那個人的,只是看林鎮堂抓住自己手臂的力道,如果林鎮堂真要阻止她,她也不見得打得過。
“誰敢窺探我們?”雙兒很驚訝,能讓潤心起殺心的,不可能只是平常路人,而且深夜探測,有什麼目的?
“不知道。”潤心站了起來,“雙兒,有件事情,到我房裏說。”
“姐姐,你是說,林鎮堂就是夫人說的那條來自京城的大魚?”在潤心的房間裏,雙兒聽完她的陳述,驚得差點就跳了起來。
“恩,吳大哥是這麼說的。而且昨天晚上窺探的那個人,雖然是個啞巴,內力卻很深厚,輕功也了得。他雖然拚命裝可憐,可是他留下的腳步和踩斷的樹枝騙不了人。”
“那,姐姐的意思是說,昨天那個人,就是衝著林鎮堂來的?”雙兒突然眼睛放光的看着潤心,“那是不是再過三天,等吳兄弟把他帶走了交給周夫人,我們就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潤心忍俊不禁,“是啊,所以這幾天我們要保證林鎮堂會乖乖住在這裏,不然我們還要陪着吳英達一起把他給找回來。”
說完這句話,雙兒愣愣地看着她,眼睛嘴巴都張得圓圓的。潤心不解,“怎麼了?”
“姐姐你笑了誒!”雙兒愣了半晌,終於欣喜地說,“我好久都沒見過姐姐笑了誒!”
是么?潤心忍不住撫上自己的嘴角,笑了?她的心裏突然想起那句話:只要姑娘習慣了笑,就會發現值得開心的事每天都在發生。
真的每天都在發生么?
可惜,兩個少女還是太過年輕,即使觀察力驚人的潤心也沒有注意,昨天晚上遇到的那個“小啞巴兄弟”,此刻已經躲在她們屋子外,從窗外把她們的對話聽了個一乾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