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舞後天舞
“醫神這三年是去哪裏修鍊了，這種凡事你也會管？”鳳舞依鎮定自己，撇撇嘴。
“有了凡心，自然會管凡事。”慕靖凡笑道，那笑仿若一潭苦水，卻連一絲漣漪都沒有。鳳舞依心中一盪，突然生出了同病相憐的感覺，他無心凡塵卻被引了下來，她無心勾心鬥角，卻被逼無奈，淡淡的，輕輕的，和着那指甲敲杯子的叮噹聲：“莫傷了自己就好。”
慕靖凡一怔，抬頭看着鳳舞依，滿眼滿臉的認真：“現在這世上只看你，會不會傷我。”
鳳舞依被咽了回去，正不知所措之時，小乞丐敲門道：“主子。”
鳳舞依挑眉，看着進門的少年，稜角深刻，眉眼濃密，薄唇緊閉：“你倒是認的快。”
“阿奴謝主子。”少年單膝跪地，右手剛要附上額頭，又收了回去，鳳舞依眯眼看着他：“欒族？”
少年一怔，猛的抬頭，滿眼的警惕和慌張。
鳳舞依笑道：“不用那麼害怕，雖然全天下都在找欒族的遺脈，不過我沒興趣。”
少年鬆了口氣。
“還真是單純。”鳳舞依看着世風，“把他交給陸齊新，既然他叫自己阿奴，就阿奴吧。”
世風領命而去，世井世雨從那天香樓的掌柜來給他們家小姐下跪的時候就已經震驚到了現在，正主才發現，淡淡的說了句：“世風真好，總是沉默寡言。”
兩人一聽，一同跪下：“小姐放心。”
鳳舞依看着他們：“我的規矩是服從和免跪，自然到哪裏都一樣。”
兩人看了彼此一眼，站了起來。世雨的心更加複雜，回頭看了看世井，他低着頭，除了震驚，只剩下瞭然。她知道，他懂了，如此的人兒，怎是他們配得起的？
“聽說晚上舞后要來龍都的如意閣。”慕靖凡看着鳳舞依，淡淡的挑眉。
鳳舞依一口茶噴出，然後意興闌珊的收拾妥當，彷彿從沒有發生過一般，慢慢道：“醫神漠視紅塵是眾所周知的事情，怎麼現在關心起青樓來了。”
“那舞后是四年前在生流紅起來的，生流的如意閣呢。”慕靖凡看着她，“我還真不知道哪家的大家閨秀願意在青樓拋頭露面呢。”
“額，人家也沒拋頭露面啊，每次跳舞都是有紗簾的。”鳳舞依看了看窗外，就知道熟悉的人看到她的舞蹈，一定認得出來是她。
“恩，不過青樓的確是收集情報的好地方。”說著，慕靖凡喝了口茶，淡淡的看着她，彷彿要穿個洞出來。
鳳舞依深呼吸了一下，笑道：“我得走了，晚上還有事。”
慕靖凡恩了一聲，沒再理她，鳳舞依站起來悻悻的走到門口回頭道：“要是你有興趣，如意閣的頭牌如意可是很可人的。”
慕靖凡一愣，轉臉看着她，一眼的鄙夷：“鳳舞依，你當真是女子？”
鳳舞依邪惡的笑了笑：“不然怎麼被說成妙曼身姿，飄渺如仙，美貌如九天玄女的舞后呢？”
慕靖凡挑眉看着她，無奈的嘆了口氣，輕輕的回道：“形容倒是不錯，只是留點給人誇誇會更好。”
“謝醫神指教。”鳳舞依嘻嘻笑了聲，出了包間。
慕靖凡看着那背影有些發愣，長長的嘆了口氣，喝了口茶，眯眼看着窗外，突然鳳舞依的身影再次出現，然後突的回頭，拉長嘴角，伸出舌頭，做了個十足十的鬼臉，看的慕靖凡心不自覺的跳停，手一抖，茶灑出，一愣之際，嘴角咧開，哈哈大笑了起來。
這邊鳳舞依一愣，呆了，那淡然如水的男子，一身白衣，瀟洒自在，卻從未見他笑過，不曾想他笑起來竟然如此的驚心動魄，魅惑眾生。
兩人一個樓上，一個樓下，一個笑的開懷，一個呆的莫名，都是一身白衣，紅窗白雲藍天，和諧的讓街道上的人都覺得幸福。
慕靖凡意識到那莫名的目光，停了笑意，舉杯對着鳳舞依喝下，嘴角掛起了若有似無的笑，然後起身離去。
鳳舞依低下頭，轉身冷冷的說了聲：“去如意閣。”
世風有些不解這突然的冷意，順着鳳舞依向前走去，此刻鳳舞依卻是內心糾結的，用吐納之法停止自己莫名其妙的心跳，然後抬頭看着天空暗道：“塵天，你在哪裏？”
夜晚的如意閣燈火通明，其他青樓都有女子站在門口招攬客人，如意閣的門口除了兩個紅燈籠什麼都沒有，卻有絡繹不絕的男子，因為今晚舞後到來，不少年輕俊傑聞風而來，想看看這個傳遍天龍的女子是何等姿色，竟然被稱為舞后。
滿座無虛。
風姿卓卓的女子上台：“小女子如意今日有幸為舞后伴奏，實為開心，曲子是舞後天舞作曲的高山流水，現已經傳遍天下。”說著坐了下來，一身水藍，手指撥動，那箏傳來如水蕩漾的聲音，紗簾落下，眾人皆屏住呼吸，只見那妙曼身姿乍現，全場無聲，鳳舞依穿着大紅連體緊身衣，透着紗簾看着眾人，呵呵笑道：“謝謝各位捧場。”那聲音溫軟如玉，眾人皆笑。只見妙人手微抬，竟是和着那曲子，傳來一陣陣的鼓聲，那曲子本就空曠，不想這鼓聲為他加了太多靈氣，像是那山水之間，一個紅衣女子嬉笑擊鼓，那身姿飛旋，突然又傳來鈴鐺的叮鈴聲，和着曲子和鼓聲竟然絲毫不覺怪異，只是聽仿若兩個人擊鼓晃鈴，互傳情誼，當真是美妙。再看那紗簾之後，那舞靈動，紗簾映出來，仿若兩人，當真是奇。
一舞罷，曲停，眾人皆意猶未盡，呆愣當場，那如意坐在箏前，彷彿還在回味着什麼，鳳舞依吐出一口濁氣，那天舞訣至此已經到了第八訣，功成。只見她的肌膚如玉，更加透明光滑，連那黑髮都閃閃發亮，一聲嬌笑，驚了眾人：“天舞獻醜了。”
一片雷鳴般掌聲，眾人皆起。
慕靖凡在二樓廂房坐着，淡淡的喝着茶。
另一間雅座里，一個銀衣男子也坐着，舉手投足無不尊貴，那嘴唇微勾，卻是帶了銀色面具，只留了那勾魂的笑意。
“谷主，那天舞的確是如意閣的主人。”一個黑色男子突然出現，跪地，低頭。
“恩。”銀衣男子笑着，“去會會她。”
“那天舞此刻在廂房，谷主可去。”
鳳舞依回到廂房，拿下小鼓和鈴鐺，披了披風，正準備回家，銀色閃過，一個面具男人立在眼前。兩人同時一怔，銀衣男子眯眼，沉默着，鳳舞依怎麼會認不出他來，心早已跳到嗓子眼，微微上前一步，一眼的期待：“是塵天嗎？”那聲音顫抖的讓銀衣男子的心莫名的疼，可是她竟然再次叫了別人的名字！
“那個塵天是你什麼人？”銀衣男子低沉的聲音傳來，在鳳舞依聽來，跟塵天絲毫不差，又怎麼會不是？
“塵天，你是不是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鳳舞依輕輕道，“我也是到了這裏重新投胎的，但是我記得，你是不是喝了孟婆湯？所以忘記我了？可是你怎麼會在我五歲的時候就那麼大了？我在你后一天死去而已啊？”
“你這個瘋女人在說些什麼！”銀衣男子憤怒的用右手握住鳳舞依精巧細緻的脖子，道“我叫離宇墨，記着，我絕不會失憶，絕不會忘記！”
“離宇墨？”鳳舞依看着離宇墨眼裏那深刻的仇恨，茫然的眼神瞬間的清明，眯眼道，“也是，塵天是溫柔如水的男子，怎麼是你好比的。”說著動了內力，掙開了鉗制，“不過是張一樣的臉。”
滿眼的無奈和傷感衝天的看向窗外，塵天不在這裏嗎？父母都在，塵天怎麼不在？那麼你在哪裏？
離宇墨皺眉看着那張美崙絕幻的臉，第一次遇到她，她叫他塵天，他氣得發怒，負氣而走，可是後來每每看到自己這張臉，他便想到她，以容易認出為由，他戴了面具，然後發動所有力量找她，未果，今日來看，怪不得查不到，她竟然是舞后，天舞，無人知其相貌，只知那舞姿如九天玄女，神秘夢幻。
鳳舞依可沒功夫等他想這些，她看了看他的臉，眯眼，飛出窗外。
離宇墨一愣，但是無妨，他已經知道她是誰，以後有的是機會，如今還是先辦事情。
鳳舞依到了將軍府的房間，今日剛剛跳舞，吐息之間已經精力充沛，洗了澡，換了身黑色勁裝。
“世風，跟我去牢裏看看那潮河皇帝。”
一路飛躍，到了將軍府的地牢。
鳳舞依撬開頂瓦，她知道那人被關何處，向里張望，一驚，只見那人一身黃衣，坐立在白色床上，眼睛緊閉，膚質如月，濃眉紅唇，想不到竟是個玉人，且坐在那裏的姿態貴氣十足，絲毫沒有被這牢房破陋所掩，竟然更顯貴氣。
“誰？”鳳舞依抬頭看向右方，銀色閃過，竟然是離宇墨。
“想不到天舞竟然同我一樣夜探將軍府？”離宇墨嘴角勾起，“不知道是不是為了同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