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德儀孕事

65德儀孕事

三月十五,是皇後娘娘的生辰,大周朝的“千秋節”。

“娘娘,”王喜來報,“皇後娘娘今兒選了正紅的禮服。”

大周朝的皇后,各式各樣的禮服可以堆滿整個宮殿,但在這其中,最是能夠體現皇後身份的只有兩套,一套明黃色,陳皇后今年太廟祭祖時穿的便是這一件,還有一件則是正紅色。前一件表示她是大周的國母,唯一一個可以陪同周孝帝踏入太廟的女人,后一件則表示她是皇上的原配嫡妻,大周的皇后。

這兩種顏色的衣裳有些時候瞧着無甚分別,但有些時候卻代表着不同的含義。就像這回,也不知是侍候的人選的還是她本人選的,如此地符合她此刻應該要表達的意思。

“去將那件褐色的拿給本宮。”

“是,娘娘。”碧芳領着幾個宮女,很快將一件褐色宮裝拿了過來。這是一件中規中矩的衣裳,樣式並無多少新意,顏色也不鮮艷,穿在蕭婉身上顯得老氣了些,再加上她臉上的妝容,頭上的髮髻……乍一瞧,起碼老了三歲,若是再加上對比……

“錢更衣都準備好了?”

“娘娘放心,錢更衣已經候在外頭了。”

“嗯。”蕭婉微微點頭,將頭上的玉簪取了下來,換上一根光禿禿的金簪,如此,頭上便是金光閃閃了。

“穿了什麼顏色的衣裳?”

“綠色,”碧芳低聲道:“鮮艷着呢,保准一眼便能瞧見。”

“那就好,”蕭婉站了起來,淡淡一笑,“不顯眼皇上可是看不到的。”

“娘娘說得是。”

一走出屏風,便看到一道水綠色的人影迎了上來。

“妾身見過瑾妃娘娘——”

“好妹妹快快起來,”蕭婉微笑着將人扶了起來,“你我姐妹不必如此見外。”

錢更衣順勢站了起來,“謝娘娘。”

蕭婉拉着她的手,誇讚道:“妹妹今兒可真漂亮,姐姐我都移不開眼了。”

錢更衣害羞地低着頭,“娘娘太過褒獎了。”

“不過這頭上倒是素了些,”蕭婉端詳了一會兒說道:“碧芳,去將皇上賞的那隻碧玉蝴蝶簪取來。”

“是,娘娘。”碧芳脆脆地應了聲,滿臉笑容地取簪子去了。

碧玉蝴蝶簪,聽着平凡之極,但實際上卻是錦繡宮裏頭的一個珍貴物件。

“這支簪子還是十七年的時候皇上賞下的,”蕭婉的手指從簪子上滑過,越發顯得碧玉簪難得之極,那上頭的綠色,濃郁得好似會流動一般。

即使是在坤寧宮的時候,錢更衣也沒見過這麼濃郁的綠色。

當然,她當時只是個值守的宮女,貴人從眼前經過,連頭都不敢抬,也見不得什麼金貴首飾。這會兒瞧着瑾妃要將這簪子賞了她,心跳頓時加快了幾分。

正當錢更衣東想西想的時候,耳邊又傳來了瑾妃的聲音,“本宮非常喜歡,便時常戴着,後來便有了五皇子……”

蕭婉笑吟吟地看着錢更衣,將手上的簪子插到了她的髮髻中,“本宮老了,再戴這般鮮活的首飾便有些突兀了,今日便將它給了你,來年你也為皇上添個小皇子。”

“娘娘……”錢更衣臉上先是一紅,但很快又浮現出憂色,自那日之後,皇上從來沒有翻過她的牌子,雖然瑾妃娘娘時常安慰着,但她這心卻總是沒個着落。年輕是年輕,但是貌美……

錢更衣抬頭。

瑾妃這會兒正給她插簪子,臉上一片柔色。這般近看,她的臉上白皙光滑,沒有一絲皺紋。

但是……

抹了好幾層細粉呢,錢更衣暗暗腹誹,這茉莉花香最是淡雅不過,即使是宮裏頭貴人用的也不甚濃烈,但瑾妃身上的香氣聞着一陣一陣的,濃郁之極,怕是抹了有半盒吧。

三月里,茉莉花尚未開放,這茉莉細粉,她只得了一盒呢。

蕭婉並不知道錢更衣暗地裏在想些什麼,她拍拍她的手,笑容滿面,“今兒是皇後娘娘的千秋,你可得和娘娘好好親近親近,時刻想着娘娘。這后宮裏頭啊,就屬皇後娘娘最受皇上愛重,若得了她一句誇獎,就連皇上也會另眼相看的,妹妹可別辜負了這支好簪子。”

錢更衣眼波流轉,臉上紅暈久久不散。

陳皇后是在交泰殿接受內外命婦朝賀的,三呼千歲,地下黑壓壓地跪着一大片人。老的少的,全部珠翠滿頭,在陽光的照耀下散發著五彩的光芒。

“眾卿平身。”

“謝皇後娘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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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妹妹頭上這支簪……可真是別緻。”馬才人的目光中隱隱帶着羨慕,“可是皇後娘娘賞下的?”

錢更衣得意地伸手,手指從那簪子上拂過,“馬姐姐你可猜錯了,這是瑾妃娘娘賞下的,娘娘和善,妾身感激不盡呢。”

“原來是瑾妃娘娘賞的呀,”馬才人突然笑了起來,“妹妹可真是有福氣,瑾妃娘娘可是皇後娘娘跟前的第一得意人兒,往後錢妹妹可有福了。”

“多謝姐姐誇獎。”錢更衣得意地仰起臉。

馬才女一陣輕笑。

旁邊的許貴人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也笑了起來,陶常在倒是怔怔的,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錢更衣本能地覺得有些不對,但又想不出是因為什麼,她告罪了幾句,往前頭走去。

“錢更衣今兒的裝扮可真是別緻,”柳賢妃往前方看了一會兒,轉過頭來對蕭婉說:“她頭上的那支簪子與她甚為般配。”

“錢更衣貌美如花,別說是一隻小小的簪子,就算是全套的碧玉首飾,那也是使得的。倒是本宮,年紀大了,壓不住鮮艷的顏色。”

柳賢妃的目光在蕭婉身上轉了一圈,淡淡地笑了。

蕭婉微笑以對。

一時間,兩人竟然就這般面對着,笑了許久。

回到坤寧宮,陳皇后宣了幾人覲見。都是十二三歲的小姑娘,身子剛剛長開,鮮嫩如花骨朵一般。

陳皇后親切拉着唐三姑娘的手,“不過是一月未見,嫣兒出落得越發俏麗了,本宮瞧着歡喜得緊呢。”

唐三小姐今年也不過是十三歲,被陳皇后這麼當著大伙兒的面一陣誇,頓時羞紅了臉。而她的祖母與生母,唐國公府的老夫人與肖國夫人卻是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

“皇後娘娘太過褒獎了,嫣兒哪及得上陳小姐,依臣婦說,陳小姐才是天香國色,頗有娘娘當年風姿呢。”

唐老夫人這麼一說,眾人的目光頓時集中在陳小姐身上,鎮國公府的小小姐,皇後娘娘的幼妹,今年一十二歲,剛剛長開,眉目間仍停留着幾分稚氣。在場的幾個小姑娘里就數她最為漂亮,那輪廓明眼人一瞧便知道她將來定也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兒。

一時間,眾命婦紛紛稱讚起方國夫人的好福氣來。

正在這時,不知誰突然說了一句,“陳妹妹頭上的這隻簪子可真好看,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這麼大顆的東珠呢。”

少女的聲音清脆之極,一下子就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於是眾人的目光就都落在了陳小姐的頭上,這一看,便有幾人的臉色不太對。

那隻簪子造型新穎,似乎是今年流行的款式,這沒什麼稀奇的,若是她戴的是去年的款式旁人才要取笑呢。真正稀奇的是那顆東珠。

顆大光潤,外頭難以得見的好貨色,在場的內外命婦們也有戴了東珠首飾的,但都被這顆比了下去。

陳小姐沒察覺到眾人的神色,她摸了摸頭上的簪子,渾不在意地說:“我那還有更大的,不過母親說再大就顯得突兀了,都收起來了。”陳小姐這麼一說,旁人的臉色越發不好了,甚至有幾個悄悄地將頭上的簪子、朱釵都拔了下來。

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命婦笑道:“先皇還在的時候,臣婦倒是見過這般大的珠子,昭太妃娘娘當年的那套東珠頭面巧極、秒極,臣婦可是眼饞得緊,還讓人去買過相似的呢,這一轉眼,二十多年就過去了,往後再也沒見着這麼大顆的珠子了。”頓了頓,老命婦又說道:“這是皇後娘娘賞下的吧,娘娘可真是疼愛陳小姐,不愧是一家子姐妹。”

老命婦這麼一說,有的人臉色更黑了,而有的人則開口稱讚皇後娘娘與陳小姐姐妹情深,陳皇后倒是沒說什麼,但方國夫人與陳小姐卻有意無意地擺出了一副高傲的姿態,生怕別人不知道她們是后族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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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晚的時候又是一場宮廷宴會,半月里兩次宮宴,祝福的話語說了又說,其他人有沒有感到厭倦蕭婉不知道,她如今是興緻勃勃,滿心期待。

香公主,可是已經抵達京城了呢。

當年她那一場舞,轟動了整個京城,也花了皇帝的眼。

那是與後宮所有女人都不一樣的一種風情。

宴會一開始,眾人的目光就若有若無地飄到東北方向,因為那裏坐着的人實在是與尋常見慣的大有不同。

輪廊深刻,袒胸露乳,大碗茶大碗酒地喝着,聲音也異常洪亮。許多頑固的臣子都皺起眉頭。大周朝雖立國不足百年,但祖宗留下的東西沒有丟,並向來以“禮儀之邦”自詡,所以這眾香國的人實在不討守舊派的喜歡。尤其是那香公主,原本還有朝臣覺得雖然眾香國戰敗,香公主是進獻的,但“貴嬪”之位終究是低了些,但如今……

如此女子,正四品還抬舉她了。

酒過三巡,一直被人觀察的香公主突然站了起來。她說想要獻一隻舞給皇後娘娘,慶賀她生辰。

周孝帝欣然准奏。

富有異族風情的樂聲響起,香公主領着兩個侍女蓮步輕抬,翩翩起舞。這是一種從沒見過的舞步,不同於宮廷舞姬的旋轉踢踏,香公主的舞藝都體現在一雙長腿上,抬腿的瞬間那單薄的紅紗往下滑落,再加上那蛇一般的腰肢,許多人眼睛都直了……

一舞作罷,香公主微有些氣喘,上前一步給帝后見禮,一雙美目含情脈脈,與此同時,一股甜膩的香氣也從她的身上散發出來,誘人得緊。

周孝帝拍掌輕嘆,“好,賞!”

事到如今,所有人都知道這香公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給皇后賀壽是假,乘機勾引皇上是真。

陳皇后暗暗咬牙,臉上的笑容也有些勉強,只淡淡地說了幾句話,也沒說要賞。最後還是慈寧太后岔開了話題,說起了旁的事。

觥籌交錯,席上又恢復了平靜,但暗地裏……

“去查一查,這是誰的主意?”那幾個彈奏的可是大周人,一會兒的功夫,這些宮廷樂師哪能彈出眾香國的曲子?

“是,娘娘。”

宮女很快回來了,低聲道:“娘娘,那幾個樂師是新進的,宮裏連番大宴,前些日子淑貴妃娘娘又發落了幾個,這會兒上公局正缺人呢。”

淑貴妃……

柳賢妃的目光落在前面淑貴妃的頭上,她早上帶着的那支發簪已經不見了,真是可惜了,上好的東珠,無可挑剔的手藝,與她今天的衣裳甚為搭配,若是沒有陳小姐珠玉在前,它恐怕還能在貴妃娘娘的頭上多留一些時日吧。

明日之後,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將鑲嵌了東珠的首飾鎖到櫃底深處。

正當柳賢妃想得出神的時候,後面突然傳來了驚呼聲。

“周姐姐你這是怎麼了?”王順儀驚訝道:“怎麼突然就嘔吐起來了呢?莫不是吃錯了什麼東西吧?!”

周德儀就坐在王順儀的上手,而周德儀的上手則坐着小腹微凸的韓容華,她這會兒一看周德儀的模樣,便也捂住嘴巴乾嘔起來。韓容華乾嘔那是懷孕了,而周德儀……

她的宮女失聲道:“娘娘您的月信沒來,會不會是?”

月信沒來,又是這般模樣,可不得有七八成呢。

當下周孝帝便傳了太醫,韓容華與周德儀也被扶到偏殿休息。

給周德儀診脈的是孫太醫,他枯瘦的手指隔着帕子,按在周德儀的手腕上,沒一會兒,他微笑着站了起來。

“恭喜娘娘賀喜娘娘,您懷孕已有月余了!”

懷孕了?她懷孕了?周德儀有些不敢置信,她嘴唇微張,手不自覺地放到了小腹上。

她有了皇子。

一個小太監快步跑進了大廳。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周德儀娘娘懷孕月余了!”

“好好好!”周孝帝連連稱讚,“賞!”

“皇上,”柳賢妃開口道:“周妹妹懷孕了,這可是雙喜臨門啊,恭喜皇上再得龍子!”

其餘妃嬪不管心情如何,也是一片恭喜之聲。朝臣更是三呼萬歲,誇讚皇上龍精虎猛。

周孝帝心情極好,當下便將周德儀晉為了正五品“容華”,賞賜了一大堆金銀珠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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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罷,蕭婉回到了錦繡宮。

“去看着點**和晰兒,再過會兒他們也該歇息了。”

“是。”綠漪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自上次的那番話后,錦繡宮的大宮女們因為找着了出路,侍候得越發盡心了,小廚房拿來的點心都不重樣的,由此可見碧落等人的感激之情。

一個女人,最要緊的不就是找個好歸宿嗎?百姓家裏都說留來留去留成仇,蕭婉也不忍心讓她們在宮裏耗費時光,將來孤苦伶仃。

但顯然綠漪不是這個意思,她暗地裏來找過蕭婉,說她不想出宮,倒想在宮裏梳頭,做個嬤嬤。

蕭婉沉思不定。

這邊蕭婉毫無睡意,另一頭也有人興奮得睡不着。

“我終於又有孩子了……”周容華娘娘喜極而泣。

“娘娘您快別哭了,”侍墨勸道:“哭多了傷身,再說,您這會兒應該高興才是!”

“是啊,我應該高興才是。”周容華好不容易拭乾凈了淚水:“我等了這麼多年……”終於再次懷孕了……這回一定要是個皇子!千萬不能是公主!

“娘娘您這回一定會生個皇子的!”侍墨似乎知道了周容華的想法,不住在她耳邊說道:“娘娘您定會生個小皇子的!”

【芷蘭宮】

今天一整天,淑貴妃都不大高興。也是,今兒是陳皇后的生辰,整個皇宮都是恭賀皇后的聲音,她高興得起來才怪呢,尤其是……

“那些東珠做的頭面首飾,都賞你們了,往後都要好好戴着。”

“多謝娘娘恩典——”一眾宮女都跪了下來。

“下去吧。”淑貴妃端起了茶。不過是一些東珠,她容淑蘭一點都不稀罕,倒是那嫵媚妖嬈的香公主……姓陳的賤人往後好好消受吧!

淑貴妃端茶的勁兒十足,手上的青筋依稀可見。

又一個女人懷孕了,一個個的都讓她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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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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