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芬儀有喜
張太醫從裏頭走了出來，還沒等皇上問起,他便說道：“皇上大喜,娘娘大喜！韓芬儀有喜了！”
一石驚起千重浪,且不說各宮妃嬪以及皇后的臉色如何,向來冷靜自持的周孝帝嘩的一聲站了起來，喜道：“此言當真？”
“微臣萬萬不敢欺瞞皇上，韓芬儀腹中龍胎尚不足一月,確是有孕在身。”
周孝帝喜不自禁,連喊了三聲“好”。
韓芬儀向來不得寵，皇上一月不去一回,但在二十多天前，淑貴妃提了一下，於是便召幸於甘露殿,只這一晚上……便有了。
一個小小的龍種，便讓他這般歡喜，淑貴妃心若黃連。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
“哈哈愛妃請起。”周孝帝親手將淑貴妃扶了起來。
這會兒眾妃也反應過來了，紛紛道喜，周孝帝喜形於色。
“皇上，”肅順儀嬌滴滴道：“今日韓芬儀於太廟前被診出喜脈，可真是祖宗保佑，皇上萬喜。”
“愛妃說得好，”周孝帝大讚，“賞！好好的賞韓芬儀！”
在外頭一片賀喜之聲的時候，裏邊的韓芬儀也慢慢轉醒。
“娘娘您可醒了，”桃兒激動道：“這下子好了，剛剛奴婢可擔心了。”
“這是哪兒？”韓芬儀雖然眼前一片模糊，但這擺設，明顯不是她那樸素之極的瓊華殿，她記得剛剛還跪在太廟之外，然後眼前也是這般一陣模糊，皇上的聲音好像在天邊……
“太廟！”她馬上瞪大了眼睛，掙扎着坐起來，“本芬儀剛剛還在太廟，怎麼會到這兒來？!”
“芬儀息怒！”桃兒連忙將人按住，“可莫要傷着小皇子啊——”
“小皇子？！”韓芬儀臉色驚疑不定，小皇子，難不成是……
“可不是，”桃兒肯定了她的猜測，“太醫說您有孕在身，快一個月了！娘娘大喜，娘娘大喜啊！”
“一個月了？！”韓芬儀鸚鵡學舌，顯然有些不敢置信，“本芬儀真的懷孕了？”
“千真萬確！”桃兒道：“奴婢問了好幾次呢！”弄得那老太醫一臉的不高興，虎着臉瞪了她好幾眼，可是這樣的大事，一次怎能夠確認呢？這要是萬一弄錯了……可是殺頭的大罪！
“娘娘，真想不到那葯真的有用！”
此言一出，韓芬儀連連點頭，眼中異彩不斷，“是啊，原來是真的……”她就要有一個皇子了，不是抱來的，而是親生的！
“恭喜娘娘，賀喜娘娘！”桃兒跪了下來，“九月之後，娘娘您定能夠喜獲麟兒！”
韓芬儀緊緊地握住了拳頭。
正在此時，外頭隱約聽到桃兒聲音的眾人在周孝帝的帶領下走了進來。
“皇上！”韓芬儀激動地想要下床行禮。
“愛妃不必多禮！”周孝帝緊走幾步按住了她，道：“太醫說你有流產先兆，要多多卧床靜養才是。”
“流產？！”韓芬儀臉色都白了，顧不得其他，緊張地問道：“臣妾會流產？皇上不要……”
“愛妃放心，”周孝帝拍拍她的手道：“太醫說只要卧床靜養一陣子，便會無事的。”
韓芬儀聞言鬆了口氣，只要能懷住便行，至於懷胎不易，這孩子將來身子骨也會弱些，這事早在服藥之前她就知道了……
只要平安生下來了，這宮裏什麼葯沒有？
她的視線在後頭的妃嬪中轉了一圈……
“皇上說得對，”淑貴妃走了上來，站在床的另一端，柔聲說道：“只要好好靜養，定能為皇上生一個白白胖胖的小皇子！”
“貴妃娘娘……”
“你要放寬心！”淑貴妃拍拍她的手，笑語嫣嫣，“有什麼事，有本宮給你做主！”
周孝帝滿意地看着她，顯然淑貴妃的話甚合他的心意。
眼前這幅景象……怎麼看着像是一家四……口？蕭婉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淑貴妃這般是要將陳皇後置於何地？她偷偷敲着陳皇后的臉色……非常難看。
“皇上，”過了這麼久，她終於開口了，“這天寒地凍的，韓芬儀有孕在身，可再也着不得涼了，不如讓她先回宮去？想來回到了熟悉的地方，那龍胎也會安分許多。”
“梓潼此言有理，”周孝帝點頭。
“皇上，”淑貴妃道：“韓芬儀剛剛才被診出懷像不穩，這會兒……”似笑非笑地看了陳皇后一眼，方繼續說道：“是不是也要先讓太醫好好瞧瞧，免得在路上出了什麼意外……”
周孝帝亦點頭，“來人，傳太醫。”
張太醫的說法是可以移動，在服過安胎藥之後，於是周孝帝又命人拿着方子，去取了安胎藥來。
事已至此，眾妃也沒有留着的必要了，紛紛告罪離去。
蕭婉坐在溫暖的嬌內，想着剛剛的場景。
這宮裏已有兩年沒有皇子皇女誕生了，難怪周孝帝這麼高興，但是……前世的時候韓芬儀並沒有懷孕……於是這也如大哥一般，是個變數嗎？
想到音訊全無的兄長，她的心又是一陣悶疼。都是因為她的疏忽大意，才將兄長害成這樣……
暖轎緩慢地往錦繡宮行去，蕭婉的心卻是一直沒有回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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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蘭宮】
淑貴妃面沉如水，絲毫瞧不見剛剛在太廟那邊的歡喜模樣。
櫻桃眼觀鼻鼻觀心，束手立在她的身側，不敢發出絲毫聲響。
良久，淑貴妃方說道：“韓芬儀懷孕了……”神色恍惚，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麼。
櫻桃當下覺得鬆了口氣，張了張嘴，但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她也懷孕了……”淑貴妃喃喃道：“這麼多年，她終於懷孕了……”
櫻桃閉緊了嘴巴，一句話也不敢說。
淑貴妃也沒想讓人答，她自顧自地往下說：“本宮……”
【麗研宮】
張惠妃喝了口暖呼呼的參茶，感覺整個人都暖和過來了，這才嘆了一口氣。“這天兒可真冷。”
“可不是嘛，”金桂說道：“今早奴婢往盆里倒了點水，誰知眨個眼它就結了冰，凍得可厚實了。”
張惠妃淡淡一笑，隨即皺起眉頭，“外頭是什麼聲音？吵吵鬧鬧的。”
“奴婢這就出去瞧瞧，看是哪個膽大的奴婢擾了娘娘的清凈！”
金桂沒一會兒便走了回來，臉色忿然，“是瓊華殿的那些小蹄子，奴婢狠狠地訓過她們了！”
“瓊華殿……”張惠妃笑了笑，“她們主子一飛衝天了，哪能不慶賀慶賀？隨她們去吧。”
聽到張惠妃這話，金桂心裏難過得緊，自從上次二皇子之事後，惠妃娘娘便成了這般模樣，除了二皇子，其他的好像都渾不在意了一般，在這宮裏……這怎麼成？！
“娘娘……”
可沒等她將規勸的話說出口，張惠妃又道：“對了，昌兒那邊如何了？侍候的人可還盡心？”
“盡心着呢，”金桂將先前的話吞了下去，打起精神來回道：“自打您上回將那些不省心的狠狠發落了，剩下的便聽話多了，如今沈嬤嬤一直盯着呢。”
“那就好，”張惠妃點點頭，“你要吩咐沈嬤嬤，讓她寸步不離二皇子！”
“娘娘放心，如今朝陽殿都在沈嬤嬤的眼皮子底下呢！”
張惠妃點點頭，然後又不出聲了。
今晚麗研宮燈火通明，整個後宮也隨着那燈火翻轉不休，沒幾個人睡得着覺。人人都想要一個孩子，但如今孩子有了，卻是在別人的肚皮……
大年初二，按規矩，內外命婦都要給太后、皇后請安，於是各宮妃嬪如往常一般，早早的來到了坤寧宮，但基本上人人皆有倦色，也不知是昨日累着了，還是……
三跪九叩之後，陳皇后叫了起。她掃視了一圈，沒見韓芬儀，便道：“韓芬儀可還是胎像不穩？皇上說了，讓她好好歇着，不忙着請安。”
“回皇後娘娘話，”張惠妃站了出來，答道：“昨兒夜裏韓芬儀肚子疼，妾身便做主，給她傳了太醫，這會兒臉色還是白的，妾身想着先前娘娘說要以龍種為重，便做主讓她歇下了。”
“嗯，很好，”陳皇後點點頭，“今日外命婦也要進來請安，宮裏亂糟糟的，可莫驚擾了龍胎，你吩咐她這些日子都好好歇着，凡事有什麼需要的，都派人來找本宮。”
“妾身代韓芬儀謝娘娘關懷！”
“惠妃也是有經驗的老人了，韓芬儀和她這肚子，本宮就交給你了。”
張惠妃神色一凜，再度福了福身，道：“妾身定當盡心儘力。”
眾妃來到長樂宮，已有外命婦們都已經等在外頭了，長長的一串，身着不同品級的朝服，也分不清誰是誰。
慈寧太后並沒有多說什麼，她的聲音隔着老遠傳來，有些飄忽。
“哀家昨日聽聞韓芬儀有了身孕，惠妃你可要好好照看着。”
“太後娘娘放心，有皇後娘娘指導着，妾身定出不了差錯。”
慈寧太后若有若無地點了點頭。
接下來便是與那些老封軍的閑聊，蕭婉凝神聽着，這意思……慈寧太后是想要她們帶些小姑娘進來見見？
“哀家老了，最喜歡十幾歲的小姑娘，諸位便領些給哀家瞧瞧，也給大公主做個伴。”
慈寧太后都這麼說了，老封君們自是無不應從，紛紛表示過陣子便帶家裏的給太后瞧瞧，增些福分。
能在長樂宮
謝謝大家關心，現在好得七七八八了，腦袋清醒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佔有一席之地的老封君們，都是從大濤大浪里出來的，沒有一個不是人精，太后早不早晚不晚，突然說想見見小姑娘，哪有不知道意思的。
昨日一過，太子可就十四歲了，看個一兩年，也到了大婚的年紀了。聽家裏的人說，太子在朝上的表現可圈可點，頗有儲君之風。
一時間，都有些心思浮動起來。
接下來這幾日，韓芬儀養胎不出，眾人的眼光都集中在她的肚皮上，一時間後宮都挺平靜的。
但暗地裏……
李淑媛正與梅兒閑話。
“娘娘，您說這韓芬儀肚子裏的……是皇子還是公主呀？”
李淑媛聞言笑道：“你家娘娘我又不是神仙，這哪能知道呢？”
“可是宮裏頭都說定是個皇子呢！”
“宮裏頭都這麼說？”
“可不是，都傳遍了，都說一定是個皇子！”梅兒斬釘截鐵。
“這可奇了，”李淑媛覺得有些奇怪，“那麼小的一個孩子，這才一月呢，哪能瞧出是男是女來？”她還記得當初生易兒的時候太醫是四、五月的時候才診出來的。
“奴婢也覺得奇怪呢，”梅兒說：“但瓊華殿那邊上下一致說是個小皇子，據說韓芬儀現在已經開始做小衣裳了，要不是張惠妃娘娘勒令她不要動針線，這會兒怕是做好了呢。”
聽到是瓊華殿裏傳出來的，李淑媛便不感到驚訝了，韓芬儀思子心切，當然聽不得小公主之類的話，下令所有人都叫小皇子……這也是有的，反正這會兒也不會有人觸她霉頭。
“小皇子就小皇子吧，”李淑媛隨意道：“反正和咱們也沒什麼關。”
“這倒也是。”梅兒點點頭，詠春宮已經有四皇子了，不用再多一個。當然，也不能少一個，思及此，梅兒的目光冷了下來。
“娘娘，那何才人……”
一聽到這個名字，李淑媛便一陣皺眉，“她又怎麼了？”
“說是送去的飯菜不合胃口呢。”梅兒道：“這會兒正鬧着呢。”
“隨她去吧。”李淑媛冷笑一聲，這種仗着三分顏色就開染坊的人，不用給她留臉，要不是看在易兒還小，要為他積德的份上……就憑她那副嘴臉……
哼，敢瞧不起她兒子，那就讓她好好看看她的手段！
“對了，本宮記得何才人先前與韓芬儀交好來着。”
“是的娘娘，她們倆常往淑貴妃跟前湊呢，一會兒好成一個人似的，一會兒又冷着臉。”
“既然如此，那好姐妹懷孕了，豈能瞞着何才人？”
“娘娘的意思？”
“自然是告訴她，也好讓禁足的她沾沾韓芬儀的喜氣，早點兒出來呀。”
梅兒笑了起來，“奴婢馬上去辦！”
何才人聽到這個消息后不敢置信，“不可能！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怎麼不是真的？”那宮女冷笑道：“真得不能再真，這滿後宮，哦，不，這滿京城都知道呢！都說韓芬儀這肚子裏，壞的是一個小皇子呢！”
“不，不會的……”何才人臉色猙獰，“小皇子是我的！是我的！我要見貴妃娘娘！我要見貴妃娘娘！！”
“省省吧，”膀大腰圓的宮女唾了一口，“淑貴妃娘娘這會兒怕是正在瓊華殿呢，那還記得起你？！”
“不會的……不會的……”何才人搖了一會兒頭，兀地抬起頭來，大聲道：“韓韻你這個賤人！將皇子還給我……還給我！”
看守的宮人面面相覷，這是……瘋了？
“瘋了？”李淑媛停下了喝茶的動作。
“看守的宮女是這麼說的，”梅兒也覺得奇怪，不過就是幾句話而已，怎麼就瘋了呢？
“娘娘您看……”
李淑媛想了一下，才說道：“擱着吧，等幾天再說。”這年還沒開呢，這會兒瘋了，豈不晦氣，再說……誰知道是真是假是什麼緣由？
“是。”
“讓人注意着點，莫要弄出大動靜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