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素來刻薄
可石榴帶來的消息卻是,西陵侯已經進了薊州城,並沒有走官道。
沈逸風猛地一震,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
“二少爺,是不是他察覺什麼?他會不會已經懷疑……”石榴不忍說出下面的話,西陵侯會不會已經懷疑要刺殺他的人就是沈逸風?
沈逸風深深吸口氣,努力接受這始料未及的落差,低聲自語道:“不,不對……我救下了江素雪,他還不會懷疑到我……”
石榴急道:“可是二少爺,最佳的機會都錯過了,眼看他去了江府休頓,定會加派更多人手護送回京,這回殺不了他,王爺那邊如何交代?”
岐南王已經下了最後的通牒,要沈逸風解決掉太子身邊的兩大心腹,奈何西陵侯異常警戒,這回前去大理本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沈逸風緊繃住唇,殺氣迅速漫上他的臉,他咬着牙,恨恨道:“他這一條命,哪能解我心頭之恨?來日,我要滅他滿門!”
石榴也驚了一下,她從未見過二少爺戾氣這樣重。
裴燁的馬車從林中小路直接到了薊州城門邊,進了城之後素雪和妙夢的心總算放鬆一些了。妙夢開始向素雪講述當時的驚駭場面,又講述如何在侍衛的帶路下找到了裴燁。
“侯爺帶着侍衛四處找尋小姐,整夜都沒合眼,萬幸的是小姐沒有大礙,否則小的就算有十條命也贖不了罪啊!”妙夢說得激動,逗得素雪都笑了。
裴燁見她倆已經有說有笑。目光微微一轉,也順着話問道:“這回的確兇險,不過江小姐能化險為夷,還多虧了那位沈公子。”
素雪聽出裴燁這話中別有深意,便主動解釋道:“當時馬車失控,帶着我奔出了好遠,後來馬掙脫了韁繩,車輪被石頭卡住了方才停下,我不識得這林中的路,幸得後來遇上了五姑爺。才帶我回到這附近來。”
她隱瞞了實情。畢竟,她還得為自己閨譽着想。
妙夢倒是聽得認真,不禁眼眶又紅了:“可憐小姐,這一夜定是擔驚受怕……”
素雪連忙拉住她:“在侯爺面前可不能哭哭啼啼的。我這不好端端的嗎?”
妙夢連忙抹抹淚。向裴燁告罪。
裴燁細思着素雪的話。沉默了一陣,忽而笑道:“江家好福氣,有個這樣的五姑爺。”
素雪聽得心裏一沉。裴燁這語氣已經不僅僅是揶揄……
妙夢卻沒聽出那弦外之音,順着話說道:“是呢,這回可多虧了五姑爺!”
“受沈妃爭寵之事所牽連而被削爵的裕平侯沈國梁所生的庶子,沈逸風他飽讀詩書,擅長騎射,也可謂是文武雙全。曾在賽馬節上一舉奪魁,更有檄文一紙,痛斥梅州知府徇私枉法,暢談賑災安民之法略……”裴燁如數家珍般地將沈家家世和沈逸風的作為一口氣列了出來,忽又停住,看向素雪,接着道,“你們說的五姑爺,可是這位?”
妙夢聽得目瞪口呆。
原來侯爺是知道五姑爺的,那他之前怎麼一副完全沒聽說過沈二公子模樣?還把五姑爺認成侍衛……
素雪本就看出裴燁之前是故意諷刺沈逸風,眼下他將這一番話說出來,素雪反倒從容了。
“京中再無第二個沈二公子,侯爺所說的,正是五姑爺。只是這沈二公子的作為可遠遠不止這些,侯爺若是着人一打聽,必定會對他更加刮目相看。”素雪語氣微冷,臉上卻笑容淡淡。
一旁的妙夢卻是聽得手心冒汗,心想小姐怎麼糊塗了?侯爺這一打聽,不就知道沈二公子還曾和小姐有過婚約嗎?
那可怎麼了得?
“既然江小姐都開口了,想必這沈二公子的確是棟樑之材,可不能白白埋沒了。”裴燁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眼底卻讓人瞧不出喜怒。
素雪也只是款款一笑,不再贅言。
她說那話是在暗示裴燁要當心沈逸風,只要裴燁願意順着這條線索去查,便能查出太子遇刺和這回遇刺都與沈逸風有關。
至於裴燁究竟能不能明白她這句暗語,那就得看裴燁的了。
眼看馬車已經穿過了薊州城南街,再過兩條長街便能望見江家府邸了。素雪抿了抿唇,又看向裴燁,道:“侯爺,素雪有個不情之請。”
裴燁目光微微一亮:“江小姐但說無妨。”
素雪低頭撤下身上的衣袍,交還給裴燁,又讓妙夢取出她自己的衣裳披上:“素雪曾幾度在山中遇險,家父對素雪此次出行本就憂心重重,所以希望侯爺……莫要多提及此次山林遇險之事,更希望侯爺替素雪閨譽着想,莫要提及在林中受五姑爺相救之事。”
裴燁聽到最後一句,眼中閃過几絲不悅,她不說還罷,說出來了,便是心中在乎。
她當真在乎?
裴燁沉思一陣,斂起不豫神色,道:“要我答應也不難,公平起見,那江小姐也得答應我一件事。”
素雪抬了抬眼皮,這個裴子玉,怎麼還越來越精了……
素雪不說話,他倒是積極,直接當她默認了。
“那江小姐答應我,從此以後再也不去見那五姑爺,勸江老爺也別再待見他。”他就那樣看着素雪,笑得目若星輝。
素雪還以為他要講出什麼難為人的事來,沒想到竟是這樣,忍不住笑道:“好歹是堂堂西陵侯爺,竟說出這等刻薄話來,不怕人笑話?”
裴燁已經一而再地羞辱暗諷沈逸風,此刻又直截了當地要慫恿人擠兌他,這話乍一聽淺薄愚蠢,實則是存了深沉心思的。
而素雪聽后沒有一絲惱怒,反而還依着他玩笑,可見,她對沈逸風本人,並不十分在乎。
裴燁頓時心情大好,又搖搖頭道:“江小姐有所不知,我這人素來刻薄,這點兒,還算寬容的了。”
既然素雪不是真的在意沈逸風,那她方才要他打聽沈逸風的那番話也是別有深意了,再回想他們遇刺,而沈逸風又恰巧一身勁裝出現在山林中……
這的確,算是寬容的了。
“既然侯爺難得寬容,那素雪豈有拒絕之理?不過話說回來,侯爺也有所不知……”
她頓了一下,看着裴燁繼續道:“素雪對那五姑爺,一向都不待見。”
這話一落音,馬車便停在了江府門口。
片刻的寂靜后,裴燁一笑,下了馬車。
因早有人回江府稟報,老太太二老爺二太太都已經候在了前廳。
老太太對裴燁格外熱絡,二老爺簡單寒暄幾句,便將裴燁請到上座,遣來丫鬟送上瓜果茶水。
二太太眼尖,瞧見素雪衣裳有些污漬,又不敢在侯爺面前立刻訓話,便笑笑道:“往前我還擔心呢,我這三丫頭是個性子野的,一出門鐵定玩瘋,這果不其然,玩了一身泥回來,教侯爺笑話了!”
裴燁回頭看了素雪一眼,笑道:“出了遠門風塵僕僕是必然的,江小姐不拘小節,裴某也放鬆心情,一路自在山水,沒那麼拘謹。”
“出遊嘛,本就圖個放鬆自在,虧得是雪姐兒這樣的性子,要換了個人,還不把侯爺給悶壞了!”老太太也跟着打趣。這侯爺句句護着雪姐兒,目光來去間也不掩情意,看來對雪姐兒是實打實的滿意了。
裴燁是貴客,被留在前廳吃茶,素雪則要到後院房中洗漱更衣。
二太太這會兒倒是殷切了,連忙喚了秦媽媽送素雪回房打理。
當著眾人的面兒,素雪也不好回絕,依次朝老太太二老爺二太太行了禮,便回房去了。
素雪知道二太太是想讓秦媽媽到她這兒來探探口風,她只管吩咐妙夢替她沐浴更衣,並不多說,秦媽媽杵在一旁,只得無奈。
老太太在前廳絮絮叨叨地講着素雪小時候的事,往前被歸為頑皮胡鬧的行徑,此刻講起來竟也不那麼討人厭,裴燁臉上帶着笑,靜靜地聽着。
二老爺自然不願老太太一直向侯爺念叨素雪的事,便在一旁說些別的。他們談到朝堂之事,老太太和二太太便避而不言。
一直在前廳聊了足有兩個時辰,老太太差人傳飯了,裴燁才起身要請辭。中途有小廝來向裴燁稟報,說老爺派來護送的人馬已在薊州城門等候,請大少爺速速回京,恐有要事相商。
是翊國公在催了,老太太自是不敢多留,二老爺親送裴燁出薊州城,一路上相談甚歡。
二老爺再回府來,還未踏進榮德堂,就被胡媽媽請去了老太太後院。
“你覺着如何?”老太太也不贅言,直接相問。
二老爺沉眉思索一陣,道:“西陵侯待人坦率謙遜,雖然年紀輕輕,倒是有幾分穩重。只是素雪這兒……”
“你都說這話了,那還有什麼不好?”老太太立刻喜道,“我瞧着那西陵侯對雪姐兒在意得緊,臨行前還特意留了一套珠簪頭飾遣丫鬟交給我,這意思還不明了?”
如果男女相看,男方沒看上女方,便留下綵綢,看上了,就留下珠簪。之前二小姐曾因為陳公子留下一條綵綢而羞怒不已,這西陵侯相邀素雪出行在前,主動留下珠簪在後,那意思就是只等江家這邊點頭便要正大光明上門提親來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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