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出谷一
“怎麼會在郊外過夜呢？這外面的餓狼可不止兩隻！萬一它們把同類喚來了你該怎麼辦？”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子的六哥，沒有披風大氅，一臉的疲憊與擔心甚至衣袍被劃出了一道口子他也完全不知道。
“六哥，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想回去來着，可是我回不去，我一個人想要找你們，可我又不知道你們去了哪裏……”我的聲音越來越小，眼皮也越來越重，終於在最後看到六哥一臉焦慮地叫我時沉沉地昏迷過去。
當我醒來時已經是日晒三竿，喉嚨蠕動一下已經沒有那麼灼痛了，頭也沒有那麼痛了，動了動身子卻發現腳踝處纏着層層白綢，包紮得那樣精緻一看便知道是六哥親手為我包紮的，現在也只是全身無力而已。
門嘎吱一下打開，沒人，卻看到小絨左腿嚴嚴實實包裹着白綢一瘸一拐地走到我床邊，頓時哭笑不得的感覺，不愧是主僕倆兒啊！一想到在洞裏時小絨不要命地替我攔住那餓狼，我心頭一暖就想伸手抱它，動作到一半兒便止住了，迅速躺好閉目依舊一臉難受的樣子。
“醒了就不要裝了，今年的春會來的比較早，那梅樹的最後一撥梅也快要謝了，”
朗朗響亮的女聲在頭頂響起，我睜開眼對上明眸漏齒一笑，掙扎着坐起來，本來我也想去找她們的，結果她們自己卻來了。
趙宜風笑着替我掖了掖被子：“你怎麼一個人出去還把腳給扭傷了？那雪狼有多殘暴你都不知道嗎？我可從來沒有見過公子聽到小絨嚎叫時那一刻擔憂焦慮的表情，他提起劍就往外跑，恨不得長上翅膀馬上飛過去！”
我頻頻點頭又抱怨道：“還不是你們，誰讓你們都不見了，六哥也不見了，整個雪梅谷里一個人影兒都沒有，我無聊啊！我就出去溜達溜達，可是我也沒想到會遇到那種情況啊！那是意外，純屬的意外！”
正在兀自地倒着茶喝的步搖光一個茶水噴出來，邊擦着嘴角邊驚奇地叫道：“意外？等那兩隻狼把你分屍了那就不是意外了！這話讓你六哥聽到的話一定會狠狠懲罰你的！”
我一臉嫌棄地看着她：“嘖嘖，我的好茶就這樣被人糟蹋了，不過啊步姐姐，如果我真的回不來了你會難過嗎？”
我恨恨地咬着牙看着她春風滿面地搖着頭，溫柔地對我笑道：“當然……不會，免得每次你做壞事都要拉上我！”
“我……”哪有？不就是上次雪地里野果子熟了我拉着她去摘然後曠工沒有練武被哥哥罰在雪地站一天罷了，不就是上上次我母性泛濫撿到一隻剛出去走丟的幼狐扯着她陪我上山找它母親然後迷路等哥哥來找到我們被罰一個月不可以吃葷而已，不就是上上上次我拽着她去找山藥結果遇到了一隻雪地熊，那不都被她打跑了嗎？雖然因為我受了一點點傷，可也不用這麼記仇的吧！
半天我也沒有憋出一個字，只得恨恨的看着她：“太沒良心了！”
她咯咯笑着，我又咳嗽起來，我這絕對是氣急攻心！
“你不要和她鬥嘴了，氣的是你自己。好了，你還有病，公子抓好了葯，我這就去幫你熬藥，記着千萬不要偷溜出去免得又吹了風加重病情。”
“嗯嗯，宜風姐姐你永遠都是最溫柔對我最好的！去吧去吧，我想和搖光姐姐再說說話，你們都不知道一天沒有人和我說話都憋死了！”
待門掩上腳步聲遠去時我一掀被子一個箭步衝到步搖光身旁坐下，她端着茶還來不及送到嘴裏便急忙往後挪挪與我拉開距離，斜眼瞅着我：“小華，你還有病不宜下床，快回去躺好，免得病情加重！”
我眼睛閃亮閃亮地看着她，看得她心裏發毛，她終於放下茶杯嘆了一口氣，我就知道你丫頭留下我一定沒什麼好事，說罷，不過我可警告你啊，我可不會再陪你出去摘果子，陪你母性泛濫，陪你去與大熊拼搏了……
“聽到你這麼說雖然我很傷心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搖光姐姐，你看都這麼久了，我們的感情可是好得不得了吧！你看啊，有玩兒的我叫上你，有吃的我偷偷塞給你，有……”
“好啦好啦，你就說重點吧！”
我嬉笑着閉了嘴，鄭重問她：“搖光姐姐，我是從懂事以來都在這雪梅谷里，從來沒有出谷過，而你和宜風姐姐可就不同了，你們每個月都會出去一次，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們是去了哪裏幹什麼？是六哥讓你們去的嗎？”
我看見她眉頭一皺，低聲道：“小華，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只要是公子沒有告訴你的我們就什麼也不會告訴你，你現在還是好好養病吧！”
說完她就要起身離去，我在她身後不甘心地大叫道：“你們什麼都不告訴我，那我就自己偷偷溜出去，腿長在我的身上，你們總不會用鏈子栓住我吧！只要我想出去你們誰也攔不住我！”
“小華你不要胡鬧！”
我頷首，我的決心無人能動搖！
我的病已經徹底恢復了，走起路來雖然不能相以前那樣健步如飛到也不用一瘸一拐的了，倒是小絨那傢伙，才幾天的時間就已經回復的差不多了，它的恢復能力也太強悍了，驚得我下巴只差沒落在地上。
最終還是沒有趕上最後一撥梅的盛開，去的時候已經凋謝了。可梅樹上還有一個癟癟的蘋果，搭弓挽箭站在三十米以外的地方，看着蘋果就像一個囫圇的影子。
六哥說過靜心靜氣全神貫注，只要你想就一定能夠射中它，我都有按照他說的做，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瞄準，將弓拉得滿月，扣住弦的雙指一松，最後一箭迅速而有力地射出。
我的心撲撲跳動着，射中了？的確是射中了，只是射在了樹上！地上橫七八豎敗箭，我恨恨地一跺腳一摔弓箭，十五箭只有最後一箭射在了樹上，可我的目標又不是樹而是那個癟癟的蘋果啊！
為什麼宜風姐姐和搖光姐姐可以就我不行，我那麼聰明怎麼可能失敗？一定是老天和我最對，真是太過分了！
不得不說每次失敗的原因都歸咎與老天。自從那次我病好了后就很少見到六哥，就是我出去玩兒'他也不懲罰我了，他一直在屋裏，或者是……那天我去找他時看到他放飛了一隻信鴿，六哥似乎很忙碌，忙到都沒有功夫理我了！
我有點兒沮喪，閉着眼睛倚着梅樹蹲下，點點雪花飄落，小絨跑過來蹭我的腿，有人踩着雪地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向我走過來。睜開眼抬起頭看到熟悉的眉目，我更加沮喪了，一種想哭的衝動湧上心頭！
六哥把他身上的大氅取下半蹲在我面前將它披在我的身上，看見他修長的手指在我胸前替我系好結，手掌捧着我的臉，手繭刮著我的皮膚，那樣安心溫暖。
六哥長得可真好看，五官稜角分明，滿眼心疼寵溺地看着我：“怎麼那麼涼，你是又在發脾氣了嗎？你有脾氣就對着六哥發，我們回去吧！”
雪花飄落在我們身上，我抽噎了一下，“六哥，我……”
我頓了頓猛地站起來一手指着那個癟癟的蘋果和地上一攤亂箭：“六哥，我怎麼也沒有射中那個蘋果，你看那蘋果癟的，還能吃嗎？”
六哥輕笑出聲：“當然是還能吃，這冬季里它們可沒有那麼快就變質的。”
我一點頭：“嗯，六哥你等我，我這就去把它摘下來帶回去了給小絨吃！”
轉過身飛快的跑去，其實我剛才是想說六哥能多一點時間陪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