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無恙?吳漾!
“這是,什麼地方?”靈曦死死捏着手中的幽冥棺,茫然環顧四周,青山蒼翠,花海綿延,看不到盡頭,這就是異世?
茫茫人海,那麼,你在哪?
抬頭,蒼穹湛澈,自己,卻是一身的迷茫。
當初無意的一場遇見,千年的清修,卻未曾想生了執念,總想着哪怕棄了這千年的修行,隨你做一次凡人也好,可如今,話未出口,卻生生失去了你。
揚帆,等着我,等我,這十四年的幽冥棺,我替你守着,揚帆,我替你守着。
“你是誰?怎麼在這裏?”清脆的童聲讓靈曦回神,“你身後的,是尾巴?”
靈曦有些恍惚,最初遇見揚帆,她也是用脆生生的聲音對自己說:“你怎麼在這裏?笨狐狸!”
尾巴有些癢,回身一看,那女孩正咯咯笑的玩着自己尾巴。
“小不點!”靈曦彈了那女孩一下,裂開嘴笑笑,“你叫什麼?”
“涴君,木涴君。"女孩獃獃看了靈曦半晌,扯着他破破爛爛的袖子搖晃,“哥哥,你真好看!我以後要嫁給你。”
靈曦黑線的看着自己的衣服,本就是靈力所化,這麼再扯幾下,就回歸原生態了,回歸原生態意味着自己,咳~
“涴君!你怎麼跑到這裏來了?他……你是……"清秀的男人由疑惑變為驚嘆,神秘的笑笑,“我們家就在附近。”
……
搖搖晃晃做了半日的馬車,揚帆暈暈乎乎就這麼被帶回了那個男人口裏的“宮”,跟所有的皇宮一樣,一樣的金碧輝煌,一樣金碧輝煌的,堅固牢籠。
這是要宮斗的節奏?
揚帆思維很是混亂,雜七雜八的情緒夾雜着無助感在她心裏凝成了一團亂麻,剪不斷理還亂,更不要提被人攙着行這個禮那個禮,繞來繞去,早就蒙了,混混沌沌的聽着他們之乎者也了幾句,居然讓揚帆瞪着眼睛安全回去了。
一路隨行的太醫,姓什麼來着?哦對,姓吳,一臉猥瑣的跟着揚帆到了落英殿。
房門一關,吳太醫一把拉住揚帆,痛哭流涕:“親人啊……我就知道你是親人啊……”
揚帆怔了怔,眉一挑:“上聯:坑爹。”
吳太醫一臉正色:“下聯:給力!”
這下輪到揚帆跳起來了:“真的是啊,哇塞!不行,保險起見,再對個暗號,世界最高峰是什麼?”
“珠穆朗瑪啊~你用愛的陽光撫育格桑花~~”吳太醫唱完臉一板,“你接着唱我才信!”
“啊啊啊~你把美的月光灑滿喜馬拉雅~夠了沒?”
“噓噓,小聲點,隔牆有耳!”吳太醫小心的靠過來,“你叫什麼名字?”
“蘇揚帆,揚帆起航的揚帆!”
“我叫吳漾。我跟你說,時間緊急,我挑重點,第一,這裏是天桐,你是叫桐葉,是皇后的妹妹,所以她才會為你求情,所以你才能毫髮無損;第二,明天你會見到平王殿下,哎,總之見到誰都不要驚慌,一定要穩住,隨大流。時間到了,我走了。”
“誒?誒?不是,你說的重點也太少了啊!!喂喂~”
-_-#怎麼感覺你跟探監一樣。
……
“你要我進練妖壺?”靈曦看着天羅地網陣,“就憑你?一個小小幻境之主,妄想困住我?!”
“我的確困不住你,”重山慢慢踱步,走近靈曦,“可是這御魂香可以啊~不然,你怎麼不走呢?哦對,你應該是,覺得所有的靈力突然都使不出了對不對?”重山收緊天羅地網,嘻嘻笑着,“不管你是幾尾妖狐,吸了御魂香,都不要妄想有力氣逃出天羅地網。我答應你,如果你自願進入練妖壺,這幽冥棺,我替你保存。不然,我就毀了它!”
“我告訴你,煉妖壺,我進,但我以青丘天狐的名義起誓,有生之年,必叫你魂飛魄散!”
重山為了捕捉妖獸,什麼手段沒有用過,什麼威脅沒有聽過,對此極不在意,卻萬萬沒想到,此話在多年以後,一語成戳。
八十一天之後,煉妖壺開。
黑髮男子抱膝蹲在籠子角落裏,瞪着一雙漂亮的綠眸。
“從現在起,我說什麼,你做什麼,記住了?”重山居高臨下看着靈曦,冷聲嗤笑,無論曾經多麼高傲,出來之後,還不是記憶全無的傀儡!有生之年?有生之年,你全為我所控!
涴君她,該不會喜歡一個傀儡的。
“不。”
“你說什麼?”
“不。”綠色的眸子不再似以往犀利,空空的卻澄澈無比。
他說不,他居然說不!進了煉妖壺,煉了九九八十一日,出來之後居然還會有自己的意識!
重山怔忡有些不知所措,還沒有妖,還沒有妖能在練妖壺中不被煉化,還沒有。
“重山哥哥,我的靈曦呢?靈曦靈曦……原來你在這兒。”涴君推門而入。
綠眸疑惑地看着女孩兒:“你是誰?”
“涴君啊,我叫涴君,我跟爹爹說過了,爹爹說你今天從這裏出來了我就可以帶你去玩!重山哥哥,快放了靈曦,快放了靈曦!"
“小姐,還……”重山急着阻止,卻又不知說什麼,罷了,失去記憶,靈力所剩無幾,涴君既然喜歡,罷了罷了,權當是涴君的玩伴好了。
……
原來,他叫靈曦。
……
他醒來時,腦子裏就空空的,不知道自己是誰,來自哪裏,為什麼會在這兒,為什麼會從那個壺裏出來,為什麼那個叫重山的男人總是對自己翻白眼,但總有個聲音在空空的腦海里叫他,狐狸狐狸,狐狸狐狸。
自己,是丟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他看着每日在自己面前蹦跳的女孩兒,心裏總是感覺怪怪的,怪怪的,像誰呢?
涴君很愛玩,也很愛給自己做吃的,但從不強迫自己跟她一起,趁這個時間,靈曦翻了很多書,讀了很多的古籍,有很多他都不知道再說什麼,有很多也看不懂,但他實在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不然,就望着天空發獃。
“靈曦靈曦,為什麼每年的玉河花會都不去,很好玩的。”
是啊,為什麼不去?他答不上來。因為,跟自己沒有關係?
他很懷疑,自己是不是曾經在這裏生活過,如果有,那麼面對形形色色的人,為何一點點情緒都生不起來?
靈曦勉強的挑挑嘴角:“人太多,無趣。”
“不管,都兩年了,去年沒去,今年一定要去,去去去~”
“罷了罷了,”靈曦彈彈涴君的腦袋,“今年我陪你去,只是,你父親,他會同意?況且,我也不認路,人那麼多,外一……”
“沒事啦沒事啦,我都安排好啦~吃完晚飯門口等我哦~”涴君蹦蹦跳跳地走了。
“喜歡她嗎?”木滄流站在門口,雙手背後,“你在我這裏兩年了,涴君是不是很可愛。”
“是。”靈曦站起來退後,“你想做什麼?”
“不做什麼,戴上它,今天你就可以跟她一起出去。”
“這是什麼?”
“你的靈力太強了靈曦,一天比一天強,這是保障,保障你不會傷害我的女兒。”
“我不會害她!”那個可愛的女孩子,天天纏着他給他做這做那,說天說地的涴君,他怎麼會害她!
“你不答應,我永遠不讓她見你,我很明確地告訴你,她會傷心,甚至會恨我,但為了她的安全,我不會讓她見你,你也知道自己,是個怪物!”木滄流看看靈曦身後露出的半截尾巴,“你能保證,你永遠不會失控傷害她?你在這裏兩年,我可加害過你?可有過一句重話?今晚是涴君的生辰,我許你隨意玩樂,但花會中人多,什麼都可能發生,哪怕是為了涴君,你都不肯?”木滄流將手中的困靈鎖遞過去。
“這是什麼?”靈曦藏好自己的尾巴,有些踟躕,他不想傷害涴君,可是,自己體內那日日增長不可控的力量,他是知道的,“我帶上這個,體內的靈力就會得到控制?”
木滄流點頭,靈曦默默伸出手。
卻未想,戴上的一剎那,體內的靈力瞬間被壓榨一空,頭中胸中劇痛,那個聲音在叫,“狐狸狐狸,笨狐狸!”
靈曦滾在地上抱成一團,企圖舒緩胸中腦中撕心裂肺的疼,卻未想,愈演愈烈,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混沌的腦中漸漸清明。
……
“狐狸,這是我第一個男朋友,怎麼就莫名其妙地吹了!”女孩扯着一株玫瑰,一瓣一瓣的撕掉花瓣。
我才不會告訴你每次你出去約會我都故意找茬,終於分手了啊!啊哈哈!靈曦得意忘形的笑,笨揚帆!
揚帆?揚帆,呵……揚帆。
我想起來了,揚帆。
……
“幽冥棺……”
“你?”木滄流瞳孔張大,不可置信的看着重新站在他面前的靈曦,身負困靈鎖,靈力半分也無,卻泰然自若,“你想起來了?”
“是,幽冥棺。”靈曦伸手。
“今晚我會讓你見到它,完好無損,時間快到了,涴君在等你。"
靈曦慢慢行至木滄流跟前,與其肩並肩,悄聲在其耳旁道:“困住我,是需要代價的。重山犯了一個大錯!我勸你木滄流,早早收手。”
“無需你提醒!我命令你,今天好好陪涴君!”
“是。”靈曦回答,表情卻是玩世不恭,我回來了,揚帆。
那年,涴君十二歲。
她至今都不明白,為什麼從那日起,靈曦的眼中,多了別的東西,為什麼,自己辛辛苦苦努力了兩年,從那一刻起,靈曦卻不再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