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言 再起爭執（2）
他和唐臬本就是雙胞胎，所以外表相差無幾，幾乎可以說是一模一樣的。然而兩個人一個一直長期坐在室內研究電腦軟件或者外出酒吧泡妞，另一個一直長期在外運動，在陽光下揮灑汗水，所以從膚色和體型上已經產生了明顯的區分。唐杭的個子沒有唐臬高，剛好一米八一，皮膚白皙，身上的肌肉用肉眼幾乎看不到，活脫脫整個一男生們看了唾棄的小白臉，再加上他的性格精怪，時時目光猥瑣，閃現出邪氣的光芒，所以兩兄弟極好區分。
“阿杭，你看瑾歌那眼神，如果有一把刀，你現在已經一命嗚呼了。”門外，手臂上搭着西服外套的唐傑緩慢步入，將手上的衣服交給等候在一邊的胡媽，溫和地笑着上前，目光落在了被唐杭都在懷裏、渾身都在抵抗而且還一臉嫌棄的唐瑾歌身上，將她解救出來，“瑾歌，你這四年應該還好吧？讓大哥看看，漂亮了不少呢。”
唐瑾歌“啪”地一記重重拍開唐杭的手，實在是受不了他滿身混合的香水味，刺鼻的很。轉向唐傑，唐瑾歌的表情瞬變：“大哥，我還好，除了那個時候媽媽……沒事，反正現在挺好的。”
“嗯，那就好。來吧，大家也別站着了，飯菜都好了，準備吃飯了。胡媽，爸呢？”唐傑拉過唐瑾歌，牽着她朝飯廳走去。
“老爺剛剛回來一會兒，現在在房裏休息。”胡媽一邊布菜，一邊回答。
“好吧，那我們先坐下等他吧。瑾歌終於回來了，今天好好地吃一頓慶祝一下。”唐傑成熟穩重，一直溫和待人，看着比平日裏還要豐盛一倍的飯菜，一臉笑意地將唐瑾歌硬是按坐在唐陌仁的主位旁邊。
唐瑾歌平日裏愛聽這位大哥的話，也就沒有提出異議。
於是一群人就吵吵嚷嚷着在餐桌邊坐下調侃了幾句，才剛坐了一會兒，一臉威嚴的唐陌仁就從房間裏出來，坐在了主位上。
“爸。”唐傑、唐杭、唐臬見唐陌仁來了，都朝他點點頭叫了一聲。
唐陌仁瞥了一眼自己的三個兒子，隨後將目光投向一旁一直安靜坐在那裏的唐瑾歌，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拿起筷子夾了一點菜，移過來放在了唐瑾歌的碗裏。
唐瑾歌抬起臉來看他。
“多吃點，你瘦了些。”唐陌仁深深地凝視着唐瑾歌，眼裏露出一絲奇怪的神情。
“……”唐瑾歌怔忪了幾秒，隨後什麼都沒有說，拿起筷子夾起唐陌仁給她的菜，慢慢張口將菜吃了下去。
“吃飯吧。”唐陌仁的嘴角輕輕上揚，一揮手，唐家三兄弟才拿起筷子開始夾菜吃飯。
等到大家都開始吃了，之前慢吞吞地嘗着菜的唐瑾歌突然放下了筷子，拿起餐巾紙輕輕抹了抹嘴唇，靠在椅背上抬眼看唐陌仁：“有什麼事情就說吧。”
唐傑、唐杭、唐臬三人動作一頓，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唐陌仁夾菜的手也一頓，半晌，才慢慢地收回手，放下了碗筷，然後轉眸看向唐瑾歌，淡淡道：“關於今天你莫名辭退的劉凡，我也不追究什麼了。人，我會儘快再為你找一個的，不管如何，你現在回來了，身邊保護的人是必須要有的。如果你不想有一大群保鏢天天跟着的話，最好接受代理司機、貼身管家兼保鏢這個決定。”
“……”唐瑾歌不說話，只是目光淡然地看着唐陌仁。
“還有，關於你在國內的學校，我已經聯繫好了，是國內最好的商學院，當然，你可以選擇你自己喜歡的專業，有什麼問題也可以找你的二哥和三哥，他們還有一年的學業畢業，相信你在一年之內也可以適應那裏的生活。”唐陌仁的目光一一掃過自己的三個兒子，最後定格在了唐瑾歌的身上，“明天九點去學校報到。”
“哼。”原本一直安靜不說話、認真聆聽的唐瑾歌突然笑了，笑容炫目又寒冷，“知道了。反正對於我來說，這些事情我也早就習慣了逆來順受。好啊，讀什麼學校都是一樣的，反正都是在你監視之下的牢籠。”
“瑾歌！”坐在唐瑾歌對面的唐傑超她丟過來一個眼神，示意她不要再跟唐陌仁較勁了。
唐瑾歌無所謂地對着唐傑笑：“大哥，別擔心，有些道理，我早在四年前就懂了。”
唐陌仁看着自己拿美若天仙但是卻笑容冷漠的女兒，深深吸一口氣，隨後再次開口沉聲道：“明天晚上六點，和習家長子見面吃飯。”
“爸，你……”坐在唐傑身邊、唐臬對面的唐杭木訥地望着唐陌仁，一時沒反應過來，發愣。
“你又要開始了是嗎？隨意干涉別人的生活？”唐瑾歌漂亮的雙眸開始眯起來，透出一股令人窒息的危險氣息。
“你那是什麼語氣？”唐陌仁將手中筷子猛地拍在桌子上，目光緊緊鎖着唐瑾歌，然後眉頭緊緊蹙起，“你也老大不小了，作為我們唐家的女兒，結婚早些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最重要的是，你未來的丈夫不可能是一個庸庸碌碌、一生無為的普通人家的窮小子！只有品行良好、家世也顯赫的人才可能做我唐陌仁的女婿！”
“品德良好，家世顯赫？”唐瑾歌慢慢坐直身子，有些嘲諷地望向唐陌仁，“還需要什麼品德？直接家世顯赫一個條件不就完了？多麼方便啊……反正在你眼裏人品算什麼，家世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瑾歌……”坐在唐瑾歌身邊的唐臬伸手拉拉唐瑾歌，又朝着面色陰沉下來的唐陌仁無奈道，“爸，這事情也太快了吧，瑾歌才剛回來呢就……”
唐陌仁瞪他一眼，厲聲道：“你別插嘴！”
“這件事情由不得你，明天必須去見習律師！”唐陌仁轉向唐瑾歌，語氣強硬不帶一絲的妥協和委婉，“別一回來就耍什麼大小姐脾氣！以前就是把你寵壞了才會有現在的任性！在國外的四年，難道還是沒有學到什麼禮儀嗎？”
唐瑾歌“嚯”地一下猛地站起身來，雙目如利劍一般射向自己的父親，表情譏笑：“是啊，這才是你本來的語氣和做事風格！剛才又何必裝作慈父一樣地為我夾菜呢？真是抱歉，在美國我只是更加明白了你的專橫、冷血與死板！看着媽媽的樣子，想到國內的日子，可真是生不如死啊！我告訴你，你從前根本沒有寵過我，有的只是縱容和放任！我會變成這樣也是由你一手造成的！”
“啪！”
唐陌仁一掌狠狠拍在桌上，震得桌上的飯碗菜盆都稍稍挪動了位置，更是讓唐杭、唐臬臉色泛白，也不知道要如何去緩解這已經惡化了好幾年的父女關係。
“你現在翅膀硬了是不是？想要自以為是得去追求那些所謂的愛情了是不是？四年了，一點長進都沒有！”唐陌仁也是霍然起身，和面色僵硬、微微有些蒼白的唐瑾歌面對面，看着她的表情，心裏驀然一顫，語氣也漸漸地有所緩和，眼神也柔和下來一些，“關於葉禹的那件事情，是個意外……”
“砰”！一聲巨響。
唐瑾歌的面容瞬間失血，蒼白得可怕，就連身體也還是止不住地瑟瑟發抖，身邊是被自己扔出去摔碎的盤子，無視哥哥們和胡媽錯愕的目光，唐瑾歌轉過身去和唐陌仁爭鋒相對，充滿憤怒厲聲吼道：“閉嘴！你沒有資格提起他的名字！意外？那件事情會發生的一切起因都是你！你到現在還想要撇乾淨么？你還有良知嗎！”
唐瑾歌的情緒很激動，幾度怒吼至破音，嚇得一旁的唐臬都不敢拉她。
“瑾歌，再怎麼樣也不能跟爸這麼說話。”唐傑拉開椅子站起來，皺起眉頭看着僵持的雙方，沉聲勸道。
“大哥，在那件事情上，你還是別勸了。瑾歌對什麼都可以無所謂或者是放棄，除了關於葉……除了這件事情。”唐臬也站起身來，小聲地對唐傑說著，面露擔憂望向此時情緒極為不穩定的唐瑾歌，腦海中忽然浮現那個一直溫潤有禮的男子……
“你總是在一次又一次為自己找理由開脫。以前我責怪你不陪我的時候，你說你忙公司的事情。好，你不管我就不管我。可是後來我有了自己喜歡的人，你卻要來專斷阻止，導致了一場不可挽回的悲劇！你以為你現在有資格對我說這些嗎？你根本不配！可笑你當初還在用什麼‘為我好、替我的前途着想’來做幌子矇騙他！不然他會相信你而出了這樣的事情嗎？”
唐陌仁的面孔抽搐，額角的青筋開始跳動，他壓下內心的怒火和一絲愧疚，看着那激動地指着自己鼻子指責的女兒，喝道：“我還是你的父親，你這是什麼態度……”
“原來你也知道你是我的父親啊？唐陌仁，你這個父親在我的眼裏簡直是形同虛設！在美國的那段時間，我才是真正的快樂自由，脫離了這個牢籠。從媽媽去世的那日起，我就覺得我已經沒有家了。”唐瑾歌抬起頭去看着滿屋的富麗堂皇，“這種地方，也不過是空有其表。外表極盡奢華，內里……卻是空蕩得讓人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