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1章 金風玉露
燕南天卻是微微搖頭，似乎看出了小魚兒的心思，他淡淡笑道：“小魚兒，你是不是以為嫁衣神功必須要給人做嫁衣裳？不，這其實是江湖人以訛傳訛的誤解。這個誤解被傳了上百年，甚至於後來的修鍊者都以為嫁衣神功就是如此。當年的‘夜帝夫人’便是深受其害，不得已將功力轉嫁於他人。”
小魚兒有些吃驚，驚訝地看着燕南天，似乎等待着他的下一步解釋。
燕南天微微一頓，哈哈笑道：“有道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你燕伯伯之前功力盡失，卻也因此悟通了嫁衣神功的修鍊法門，不然豈能如此快恢復三成功力。”
笑罷，燕南天繼續說道：“嫁衣神功是武道禪宗的秘術。禪宗最重頓悟，這神功既稱武道中之禪宗，自是也以頓悟為主，而這頓悟不知為何卻被多數世人曲解成神功練來是要留給別人享用的，以至於後來以訛傳訛，便成了共識。”
“當年我最初得到嫁衣神功秘笈，原是覺得這樣的功夫練了也沒用，後來又總覺得不對，能創立出這樣一種獨樹一格的武功來，那創造者絕非一般人，必定是天生奇才，蓋世無雙，這種功夫若真的只能為人作嫁，他又為何要苦心將之創出呢？這裏面肯定還有什麼奧秘，只是世人都沒了解而已。想要弄清楚這裏面的真正原因，你燕伯伯於是就又練了。但練了多年也沒有悟出其中的關鍵。”
“直到我武功盡毀，醒來之後重練嫁衣神功，這才發現了其中的奧妙。原來嫁衣神功這個名字中的嫁衣本意是女人最美不過出嫁時，披掛嫁衣之女，先要除去舊衣再穿新衣，猶如再世為人，需要放棄現在的生活環境而進入到新的生活環境中去。捨得捨得，有舍才有得，這就是禪宗頓悟。小魚兒，你明白了嗎？”
小魚兒似有所悟，聞言輕聲回答道：“燕伯伯，難道這嫁衣神功是要二次重修才能練成？”
燕南天欣慰點頭道：“很好，小魚兒你的悟性不錯，很適合修鍊嫁衣神功。嫁衣神功這種功夫太過陽剛猛烈，容易傷及自身經脈，所以一旦練到六七成時，就要將練成的功力全都毀去，然後再從頭練過。這種情況一般沒有大魄力的人是無法做到的，辛苦修鍊多年，卻要一朝毀去，何其殘酷，所以這本身就是對性格的一種磨練和考驗。只有能夠真正放得下的人，才能練成嫁衣神功。”
“嫁衣神功最初的那些內力雖然看似毀去，其實體內卻有餘留的種子，修鍊之人再練，便可事半而功倍。正所謂‘欲用其利，先挫其鋒’就是這個道理。嫁衣神功經此一挫，再練成后，其真氣的鋒芒已被挫去，不會傷及自身經脈，但威力卻不會減弱，再加上修鍊之人已將這種功夫練過兩次，對這種真力的性能，自然摸得更熟，非但能將之發揮最大的威力，而且可以收發由心，運用如意。”
“嫁衣神功大成后，功力會和自身結成一體，不到運用時，絕不會有一絲外泄，任何外力都不能輕易將之動搖。到了那時，就算邀月和憐星的明玉神功練到最高的九層，也可以與之對抗。”
小魚兒聽完燕南天的解釋之後，這才暗嘆一聲，這嫁衣神功原來是這麼回事，要不是燕伯伯洪福齊天，斷然不會發現這種秘密。
當然，燕南天能夠發現嫁衣神功的秘密，除了運氣之外，也是他天生對武學有極高的領悟天分，不然也是不可能悟通其中的原由。
“所以，燕伯伯不是要將功力轉嫁給你，而是直接傳授你修鍊嫁衣神功的法門，燕伯伯相信，以你的資質，只需要五年，你便可以達到大成，到那時，你就可以跟邀月和憐星抗衡。怎麼樣，要不要跟燕伯伯學這嫁衣神功？”
聽到燕南天如此執着的口氣，小魚兒心中也有些無奈，這時候他也只能跟燕南天說出了事實真相。
小魚兒訕訕道：“燕伯伯，學嫁衣神功當然沒問題，但這其中還有一些內情，容小魚兒跟伯伯一一道來。”
“哦？好，你說！”燕南天一臉驚訝。
於是小魚兒接着便把從師父吳明那裏得知的消息一一告訴了燕南天，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花無缺這個同胞兄弟。
哦，對了，現在花無缺已經應該叫江無缺了。
“什麼，江湖上新近聞名武林的無缺公子竟然跟你是同胞兄弟？哈哈，太好了，原來當年竟是雙胞胎，二弟，你聽到了嗎，你兩個兒子都已經長大，而且都是頂天立地的大好男兒。”
不過，小魚兒如此輕易原諒邀月和憐星，燕南天卻是皺起了眉頭。
“小魚兒，你是真的原諒邀月和憐星，還是因為礙於你師父的面子。”
“燕伯伯，應該是兩者皆而有之吧，邀月和憐星兩位宮主當年如此對待我的父母，我內心中當然很憤慨，但她們的確已經對當年的事情很後悔，加上她們又養大了無缺，我怎麼能夠讓師父為難呢？正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還請燕伯伯諒解。”
“罷了！”燕南天長嘆一聲道：“不錯，冤冤相報何時了，你能夠這麼想，燕伯伯也很欣慰。不過，為人子女，有些事是必須要做的，就算你不找邀月和憐星報仇，但燕伯伯認為，你跟她們比試一場是完全有必要的，這是你的責任。所以燕伯伯覺得你必須要學嫁衣神功。”
小魚兒聽到燕南天這麼說，心中也是放下了一塊石頭，他輕聲點頭道：“燕伯伯的話小侄自然是要聽的，不過另外修鍊其它功夫，並不是一件小事，待侄兒稟明師父之後，再做定奪，燕伯伯你看如何？”
燕南天點頭讚許道：“你的考慮很對，那就這麼決定了。走，我跟你一起去見你師父。無名公子，天下無雙。你燕伯伯還真的很期待跟他切磋一番，可惜我的功力現在只恢復了三層，奈何！”
練武之人，自然也是好戰之人。
燕南天當年有神劍訣在手，天下無人能敵。
高手寂寞的感覺並不舒服。
小魚兒和燕南天走出石洞，萬春流則早已在洞外等候。
剛才燕南天跟小魚兒暢聊嫁衣神功的時候，雖然燕南天沒有對他有任何戒備，但萬春流還是選擇了迴避。
萬春流是一個極有正義感，又很有分寸的一名仁者神醫。
吳明在廳中跟南天大俠路仲遠談論天下武功的時候，燕南天、萬春流和小魚兒便走了進來。
吳明一眼就看出燕南天功力已經恢復了一部分，但距離完全復原尚有一大段距離。
不過一代大俠的凜然正氣卻是絲毫不弱，讓人忍不住肅然起敬。
小魚兒剛進來，就指着吳明對燕南天介紹道：“燕伯伯，這位就是我的師父吳明，師父，他就是我燕伯伯燕南天。”
吳明站起身，帶着敬意的微笑，拱手施禮道：“吳某人見過燕大俠，看到燕大俠身體康復，實感開心不已。”
此時，燕南天卻只是沖吳明點頭，因為他整個人都被一個人的出現給震住了，那個人不是別人，當然是當年的武林第一美女張玉娘。
看到燕南天，張玉娘的神情激動而又複雜，眼眸中還帶着幽怨和委屈的淚花。
小仙女則死死盯着燕南天，心中不知道為何，有種說不出的親切，這就是自己的父親，自己最親的親人。
多少年了，自己做夢都想看到父親，現在終於如願以償，她的眼眸中也忍不住沁出了淚花，那是喜悅和激動的詮釋。
桃花看着這個稍顯邋遢但氣勢不凡的男人，也不禁有些暗贊，不愧是曾經的天下第一劍客，那氣勢着實不凡。
雖然還不比上自己心目中最完美的師父，但也已經是人中楚翹。
桃花瞥了一眼燕南天後，又將目光的注意力轉到了師父吳明身上。
對於她而言，師父吳明就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意義。
路仲遠淡淡輕嘆，有那麼一絲苦悶，對於張玉娘而言，他終究比不上燕南天，不是嗎？
當然，這時候的他依然不知道小仙女是燕南天的女兒，還以為是張玉娘早已嫁人，跟別人生的女兒。
這一次的目的本就是替小仙女尋找父親，替未來岳母尋找夫君，所以吳明當然不會介意燕南天這時的稍顯失禮。
燕南天愣了愣之後，還是輕聲問道：“玉娘，十幾年沒見，你這些年過得還好嗎？”
張玉娘卻是幽幽說道：“有什麼好不好的，某些人為了當大俠，又何曾在意過一個女子的真正感受。十六年啊，人生能有幾個十六年……”
燕南天臉上滿是愧疚，他敢說他沒有愧對天下武林，但是他卻着實傷害了張玉娘的心。
若說他對張玉娘不動心，那完全是自欺欺人。
當年他如果不是狠心拒絕，那麼或許他已經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
十幾年的沉睡，已經讓燕南天想明白了很多事。
他不再是那個當年的大俠。
可是十六年過去了，一切還來得及嗎？
燕南天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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