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不會知道
柳箏剛拿起的杯子“咚”一聲悶響從手中滑落，水很快灑了一桌子。她慌裏慌張的起身，結結巴巴的說：“我，我不知道。”
“你緊張什麼？坐下。”葉南淡淡的表情一點兒也讓人看不出來他此時的心情，“我都不知道的事，你怎麼會知道。”
“嗯。”柳箏愣愣應了聲，想裝作喝水掩飾，卻反應過來水已經都在桌子上了，只好尷尬的搓着手，看着葉南拿紙清理水漬。
到底還是沒經過事兒，成不了氣候。葉南在心裏為她的表現毫不客氣的做了評價，輕視的感覺也開始漸漸從心底生出，只是面上還是緩和着表情轉了話題，“除了錄音，關於那件事你還有什麼我沒想到的事要說？”
“沒了。”柳箏乖乖的坦言，“我也是今天才聽了的。”
說話之間，飯菜也陸續上來，葉南冷淡的結束了對話，不緊不慢的叫着她一起動了筷子。一頓飯，兩人都各懷心事。
葉南說要把錄音存到自己的私人電腦里，另外音頻作為證據的細節和注意事項還要諮詢過律師才可以考慮是否採用，於是吃過飯後，柳箏又跟着他來到了局裏。
這次倒不用再費心找葉南的辦公室了。
“葉處回來了。”
突然擦肩而過的一個男人的平常問候讓緊緊跟着葉南的柳箏注意了起來。
又是那個聲音！
立馬看向聲音的主人，柳箏發現對方很有官相，也不似上了年紀，更多的是一派和氣的樣子，無法讓她和之前猜測的那種大腹便便又狡詐虛偽的模樣聯繫起來。
她看見葉南只是淡淡的回了幾句客套話，就不做停留的帶着她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我要給律師打電話，你也一起聽。”
柳箏躊躇，小心開口拒絕，“這個……有機密的感覺吧，我不方便。”她知道的已經很多了，別再又惹到什麼不能泄密的事。
葉南見她惴惴，不禁失笑，“你早就參與到機密之中了。”
說著電話接通，免提也一併開啟了。
“葉大處長怎麼有空來找我，大忙人理會小市民幹嘛！”漫不經心的男聲在安靜的室內格外扎耳。
葉南對於電話那頭的調侃則是面不改色，“一打內線你就沒個正行兒，我問你錄音作為取證有什麼特殊要求沒有？”
“咳，”對方的語氣稍微認真了些，“根據最高法院關於民事……”
“相關法條就免了，說重點，別拽專業術語。”葉南略顯不耐的打斷未完的長篇大論。
“喂喂喂，當你死黨也太可憐了吧，這麼凶小心以後找我打離婚官司。”
葉南冷笑一聲，“你不會有這個機會的，我是不婚論者，快說！”
柳箏是沒有見過這樣都可以算得上是生動了的葉南，一時有種反應不過來的意外之感，心裏覺得好笑，只是知道場合嚴肅，便忍住了笑意。
“說就是嘛。”電話里漫不經心的聲音繼續流出，“條文第六十八和第七十，實際上是對錄音渠道的合法性做了硬性規定的。簡單的不拽術語來說，就是你不能侵犯別人權益，否則，不予採納。”
葉南看了柳箏一眼，問道：“說話的雙方不涉及涉案當事人，也勉強算合法？”
“一般來說，不在人家單位和家裏竊聽就沒什麼大問題，但是記得錄音不能做任何處理。”
葉南回了句“知道”，就告訴對方回頭聊掛了電話。
“可以了？”柳箏小心的看着冷着臉的人。
葉南點了點頭，將錄音弄進自己電腦里，又做了細細的交代，“東西不能留。”
“嗯。”柳箏當著他的面就刪好了。
“今天算是難為你了。”葉南看着她，雖然覺得眼前的人還小，但認為必要的客氣還是需要不論長幼去維持的。“我送你回學校。”
柳箏一句兩句聽得有些受寵若驚，於是趕忙從沙發上站起來擺擺手，“沒事，我都可以自己做公交車回去。”
“我開車……”葉南話還沒說完，電話就響了。柳箏看他還要忙工作，就點了個頭，在確認他明白自己的意思后，直接出了門。
坐在辦公桌后的葉南在片刻后掛了電話，用指腹摩挲着嘴唇，嘲弄的笑了一下，把自己的副手叫了進來。
“人走了？”
男人回道：“已經出樓了。”見葉南把視線轉回到電腦上，又問，“這個就是那天躲到窗帘後面的那個？”
“嗯。”葉南淡淡應了。
“窗帘可真躲不了什麼，葉處你……”
葉南掃他一眼，如同淺溪浮着的薄冰一樣的音調響起，“你最好注意你的措辭。”
男人聞言立刻笑起來，“是是。我雖然是多嘴了，可我對葉處可是一向沒的說，我有今天能做了副處，還是仰仗葉處你！”
“別說的跟我多了不起似的。”葉南嘴角勾起一個屬性不明的笑，“也得你自己努力。”
“葉處你謙虛了。”
“你的能力我一向清楚。但是——”葉南面無表情的說著，突然大力摔了正在看的一沓文件，“你倒是給我說說，怎麼一個電話都會被一個小丫頭聽去了？！”
男人嚇了一跳，惶惶然起身陪着笑臉，“我這不是也沒注意到……”
“還沒注意！”葉南猛地提高了聲音，“要不是我從監控里看到，出現把她叫走，她都能一直跟着你，你知不知道！”
“葉處您先別生氣，她這不是沒危害到什麼嗎？”男人道了杯水上前遞給葉南，“您先消消氣。”
“算了。”葉南擺了擺手，揉揉眉心打開了音頻，“你自己聽吧。”
清晰的聲音一字不落的記錄下了他們二人當時的對話。
男人很吃驚，“這是……”
葉南看着男人，“我也沒想到她還錄了這個，不過現在只有我這裏有了。”
“那這個東西留不留？”
葉南笑着把身體靠在轉椅上，很明確的告訴男人，“留，為什麼不留？剛問了人，這可以作為證據呈堂，副局雙規一案，還看法院根不根據這裏你說副局打過的電話，去電信部門核實了。”
“副局確實是三個月前打過，當時找我找的很頻繁。”
“原來他當然不會主動說起讓你違反紀幫他遮掩的事，他的罪已經成定局，可也犯不着再加上一條不是？現在這樣，可由不得他。”葉南淡淡道，嘴角笑意不減。
“這樣最好。那……”男人有些猶豫，“上周六我在走廊打電話說的陷害，那個小姑娘不知道聽到了多少？”
“沒多少。還誤會是你要陷害我。”
“這個我可要喊冤了！”男人一聽就立馬錶起了忠心，“我可一直是葉處你的副手。”
“我自然信你。但是你的警惕性太讓我失望了，還有，”葉南眯着眼冷聲，“陷害這兩個字能隨便說嗎？副局不是沒做過，那是他咎由自取。”
“是是，我以後一定注意。”
“我做財審做到今天，先後落馬的官兒可不少。”葉南淡淡道。
男人也忙應和，擦了擦汗，還是有些擔憂，“我只是怕……”
“你怕什麼？”葉南反問，語氣不自覺的放鬆，“怕那丫頭知道周六那晚和你通話的其實是我？放心，她不會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