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當惹歡遇上溏心
丁玲一走,惹歡守在蕭祁的病床前,沉默無語。
她心情,卻不如她表面看上去那般無波無浪,相反,因為剛才阿林的那些花,心緒起伏不寧。
亞當落到今日這般田地,她不可真的無動於衷,畢竟,那個地方有她的同事,朋友,他們曾是那麼信任她,倚賴她。
和他們在一起的時光,她也是快樂的。
如今,亞當變成了這模樣,惹歡縱然恨包銀花恨到無法釋然,卻也按耐不住,看了一眼熟睡中的蕭祁,起了身,走向了門外。
她想去看看,只是,看看。
打車前往酒吧一條街,已是入夜。
熟悉的道路,熟悉的商鋪,熟悉的一路酒吧,甚至連路邊的每一根電線柱子和每一盞路燈都是熟悉的。
有一種情愫,湧上心底。
走到接近亞當的時候,亞當的霓虹大招牌閃耀着,這塊招牌,還是她親自設計的。
在這條冗長的街道上,這塊霓虹大招牌光鮮艷麗的記錄著她的這四年裏度過的時光,她忽然卻步了。
是不是,不該來。
她早就不屬於這裏,也早已經不是溏心。
遙遙看着那塊照片,身後忽然傳來一聲驚喜的呼喊。
“溏心姐。”
她疑惑轉身,就看到了酒吧去年冬天新招聘的幾個年輕舞娘。
幾個人結伴站在她的身後,這個點了,居然還沒化妝。
只是,這也輪不上她管了。
她只是對她們微微一笑,其中一個19歲的女孩上來興奮的握住了她的手:“溏心姐,真的是你,我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看背影就覺得是你,你要回來了嗎,是不是?”
那語氣里,甚多期望。
惹歡卻只能給她一個叫她失望的回答:“不是,我只是路過。”
關於她身上發生的事情,除了丁玲酒吧里並無人知曉,大家都還以為她是找到了生父母,就離開了包銀花和亞當。
雖然這無可厚非,但是大家不免都覺得她太過絕情,好賴包姨也養了她這麼多年,怎可以收走就走,還消失的無影無蹤。
不過看到她回來,心底卻還是歡喜。
但現在看來,白歡喜一場。
“溏心姐,亞當可能要倒了,你知道嗎?”
“恩。”她淡淡一聲,眼底心底,卻滿是複雜的情愫。
幾個女孩子見她如此淡漠,自覺無趣,笑笑:“他們說你找到了有錢的父母,你父母不希望你再和亞當有什麼瓜葛,看來是真的。”
那語氣,帶着明顯的鬱悶。
惹歡不想解釋什麼,很多事情,她還是想給包銀花留個面子,不想說的太開,即便因此會被人誤會。
她這個人,向來也不在乎別人對她的評論。
說起來,或許是骨子裏根深蒂固的性子,也可能是在亞當這麼多年看慣了客人的臉色和嘲諷,才練就了這樣一幅性子。
看也來看過了,她該走了。
她看向幾個女孩,淡淡一句:“我走了,再見。”
幾個女孩似乎想說什麼,卻終歸什麼都沒說,看着她的眼神里,甚至有幾分怨恨。
惹歡原路而去,走不多久忽然聽到身後一陣嘈雜,伴隨着女孩子們的尖叫聲。
她一轉身,就看到了幾個高大壯實的男人團團將幾個舞娘攔在其中,不斷在言語挑逗和輕浮的觸碰。
那幾個男人,她認識幾個,都是小刀的手下。
她皺眉,欲上前,一股濃烈的香水味從她身邊擦過,比她先一步走了上去,側臉掠過的瞬間,她只看到了女孩濃厚的妝容和鼻子上的鼻環。
她一怔,竟有幾分熟悉。
那女孩走向了被為困住的亞當舞娘,惹歡遠遠就聽到了那幾個男人非常恭敬的喊了她一句“溏心姐”。
溏心……
她居然就是溏心。
惹歡本以為她是路見不平的路人甲,卻在此刻明白,她或許就是這場當街圍困調戲下作戲碼的挑起者。
果然。
見到她,那幾個年紀不大的舞娘更是一臉驚悚,路燈下還沒化妝的臉,一片慘白,五個人蜷縮在一起,目光怯懦,緊緊依偎。
“怎麼樣?想通了沒?給了你們兩天的時間,你們既然沒走,你就是想通了?”
“不是,我們要走的,我們現在就回去收拾東西。”
“現在,呵,我說過,只給你們48小時,現在已經是第49個小時了,給我進去換衣服,把自己拾掇漂亮了跟我走,不然我饒不了你們。”
“不要,我們不去,溏心小姐,你饒了我們吧。”
惹歡在不遠處聽着,雖然不知道溏心是要她們去什麼地方,不過可以想見,不是什麼好地方。
溏心已經推推搡搡着幾個女孩往亞當去。
惹歡剛往前走了一步,就被一個買玫瑰花的小姑娘拉住了手腕:“姐姐,買一朵花吧。”
“姐姐現在沒工夫。”
惹歡掙脫了自己的手,大步往亞當去。
小姑娘卻死死追着她,她被纏的沒法兒,只能給了一百,隨便抽了一朵玫瑰花,疾步進了亞當。
她往裏去,卻見十來個客人慌張的往外跑。
其中一個邊跑邊對身邊的人抱怨:“都說了換一家換一家,這家酒吧現在天天被黑社會騷擾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念舊嗎,我一直在這家酒吧玩。”
惹歡看了一眼那個說念舊的人,認識,是酒吧的常客。
再看往外跑的這些個人,基本都是老面孔。
亞當居然落到如此境地,除了幾個念舊的老客人,都沒有客人敢來了。
比起幾個月前雞毛成來鬧事的時候轟走的那浩浩湯湯一堆客人,今天被趕出來的客人,屈指可數,這個點卻只有幾個客人,亞當的生意,果然已經到了慘淡的地步。
惹歡皺着眉往裏去。
就看到了幾個大漢把酒吧的員工逼退到了角落,惡狠狠的威脅着:“誰想去就一起去,不想去就老實點,我告訴你們,我們大哥的社團雖然解散了,但是要弄死你們這群螞蟻,分分鐘的事情。”
惹歡對小刀的印象就是仗義,他把社團做到非常大,也就是因為他夠仗義,但現在他的人看起來卻如此的不入流,居然欺負女孩子。
所有人都在往外走,她卻在往裏走,這無疑引人注目,雖然酒吧的燈光灰暗,但是還是有人驚喜的認出了她。
“溏心姐。”
正在裏面敦促幾個女孩子化妝打扮的溏心聽到大家居然肯喊她一聲姐,倒是心情萬分舒暢,笑着走出來,對着大家滿意道:“知道要叫姐了?學乖了?”
“呸,我們才不是叫你,我們在叫我們自己的溏心姐。”
溏心順着幾人的目光猛然回頭,就看到了站在門口那一抹清麗出塵的身影。
她一怔,眼底旋即凝聚了無邊的恨意。
“冒牌貨,你終於出現了。”
惹歡冷冷掃了她一眼,相對於溏心的怒躁,她的平靜更顯得溏心像是一隻跳樑小丑。
“你在做什麼?”
“做什麼,逼良為娼,怎麼了,你管我?”
那語氣,痞里痞氣,十足一個小太妹。
惹歡卻並不理會她,逕自走向其中一個大個子的男人:“我問你,你在做什麼。”
這是赤果果給羞辱,赤果果的無視。
溏心被氣的臉色發白,周邊的人卻都在看她笑話。
惹歡從始至終,都沒想過要搭理溏心。
她那樣的人,還夠不上檔次和她說話。
她問的,是以前小刀手裏的一個打手,和她也是相熟,經常來酒吧,她經常請對方喝酒。
她的出現,對方其實也是有些小小驚喜的,因為小刀而認識的兩人,其實也算是朋友。
惹歡慷慨,大方,雖然清冷但是十分的仗義,他之前欠下人一屁股債不敢告訴小刀,還是惹歡給的錢讓他去還債,他欠着惹歡的人情,不是一點點。
雖然跟着溏心為虎作倀,可是惹歡一出現,他頓然尷尬的不能自已。
“溏心!”
“放屁,叫她冒牌貨,我才是溏心。”
邊上一再被忽略的溏心,氣急敗壞。
那大個子更是尷尬,左是不能得罪的人,右是不想得罪的人。
惹歡看出了她的心思,她也不稀罕這個名字。
冷冷道:“叫我元惹歡,大六,你今天要是還念着我們兩人的交情,你就帶着兄弟們走人,如果你不念着往日的交情,可以,你把我也一起帶走。”
她的氣勢,無疑瞬間性的就能把溏心壓倒。
溏心只知道上串下跳大嗓門子命令人,卻遠比不上惹歡這樣冷言冷語不動聲色三句話。
大六當然不會,今兒就算是回去被小刀哥打死,他也不能對惹歡怎麼樣。
於是轉頭,幾分哀求的看着溏心:“心姐,不然今天就算了。”
“算了,算你媽個頭,你他媽不想活了,我讓小刀削死你你信不信。”
“可是心姐,溏……元惹歡以前對我有恩,我不能做個忘恩負義的小人。”
“是啊心姐,不然今天我們走吧。”
另外幾個人,和惹歡多多少少都有交情,而且坤哥還在的時候他們過來喝酒,惹歡也經常過來一起喝,雖然不大愛說話,但是一來兩去的也是走在街上會打招呼的那種交情,今天這要下手,真是下不去。
溏心惱了。
“一個個王八蛋,今兒我就非要把人帶走不可了。”
“心姐。”
“閉嘴,再不閉嘴我叫小刀過來了,你們也知道小刀有多疼我,你們想死就提她說話去。”
惹歡只是冷笑的看着溏心,那笑容,直叫溏心怒火中燒,有一種赤果果被鄙視了的感覺。
她暴脾氣徹底上來,上前就要抽惹歡一個大耳瓜子,惹歡豈是好惹的,跳鋼管舞跳了那麼多年的她,力道上勝過溏心這個吸過毒賣過肉折騰到不像樣子的身體百倍。
她輕易就握住了她的手腕,用力一扯,放手,溏心就狼狽的跌非了出去,撞在了玻璃桌子上,疼的大叫。
大六等人見狀,趕緊上前。
“心姐。”
“滾,滾。”
溏心只覺得自己的顏面都被那一拽一甩給丟到了腳底下。
她的臉色鐵青,恨恨的甩開了周邊的人,站起身掏出了手機:“我讓小刀帶人過來,我今天不弄死你丫我就不信溏。”
惹歡面色無懼無畏,倒是小六等人很是擔心:“心姐,心姐,咱們今兒就算了,好不好,算了。”
“算你麻痹,滾開,你媽逼胳膊肘往外拐,為個小賤人說話,他媽的你們是不是都和她睡過。”
“你這逼嘴裏說的是什麼髒話?”
一個人影,忽然從大門處進來。
居然是包銀花和ROSE。
幾日不見,她蒼老許多,不修邊幅,穿着個裙子,素麵朝天,頭髮也沒收拾,風華不在,像是路邊的大媽,不過眼神,依舊犀利冷酷。
包銀花的出現依舊她的辱罵,無疑是對溏心更大的羞辱。
而包銀花的出現,也讓惹歡皺了眉,她幹嘛過來,溏心這個人是沒有人性的,保不齊一會兒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她不在家老實獃著過來湊什麼熱鬧。
包銀花已經走了過來,護犢子一樣本能的站在了惹歡的前面,這一舉動,讓惹歡心情更為複雜。
溏心恨恨的盯着包銀花:“我是逼嘴?她還是逼臉呢。”
“你他媽再說我女兒一句試試,我今兒不把你給撕了,你個小賤蹄子,從小不要好,你個浪蹄子,你怎麼不在外頭浪死呢,這麼多年我和華坤的錢,喂土狗都好過喂你這隻狼心狗肺的賤狗。”
包銀花罵人想來厲害,惹歡以前就知道,但是她鮮少罵人,今天這樣的憤怒,惹歡更是第一次看到。
惹歡是第一次看到,溏心何嘗不是。
上次扯破臉皮歸扯破臉皮,但是包銀花也沒有用如此惡毒的言語來羞辱她。
溏心的臉上,鐵青紫黑一片,怒火燒的她想殺人。
“小六,你人不敢動,店你總能砸,給我砸,我讓亞當明天就消失在T市這片土地上。”
她沒想到,小六她根本使喚不動。
惹歡來了,小六念着舊年的恩情不敢在對亞當怎麼樣。
而包銀花,更是小六一個村出來的,是看着他和小刀從穿着開襠褲到現在這麼大的,他更是不可能下手了。
這趟差事,走的可真是為難死他了。
見他不動,弟兄們當然也就不動,他們都不想和惹歡還有包姨過不去。
溏心惱了:“好好好,出息了,這一條條胳膊肘都往外去了,行,你們不動手,我給小刀打電話,讓小刀再派新的弟兄來,你們這些人,都給我滾蛋會老家種田去,小刀是怎麼對你們的,你們就這麼樣白吃飯派不上用場,我給小刀打電話,我要他把你們都給趕走。”
她說著真的掏出了手機,撥通了小刀的號碼。
只是,電話一通,就被一隻手搶了過去。
她還沒反應過來,包銀花的身子就擋在了她面前,不允許她往後接近一步。
而包銀花的身後,元惹歡捏着她的手機,正在往洗手間方向走。
“他媽的你把我手機還給我,她媽的,你們都愣着幹嘛,我手機讓那小表子給拿走了,你們給我去搶啊。”
“哦哦哦。”
幾個人要跟上惹歡往洗手間去,卻被惹歡回頭一句冷喝給喝住:“想必你們也知道韓先生和秦五爺的關係,我只要給韓先生打給電話,我就會讓你們徹底消失在T市。”
此舉,震懾非凡。
再無人敢動彈半分。
秦五爺輕而易舉彈指間就瓦解了他們大哥經營了十多年的社團,幾百個兄弟全部離散,只留下他們幾個跟着大哥,但是分光大不如前,經濟上也是捉襟見肘,如果秦五爺趕盡殺絕,他們或許真的只能回老家種田了。
幾個人都是沒有文化光有蠻力的,生怕落到那種境地,就算沒有腦子,此刻也不敢輕舉妄動。
惹歡捏着手機,走向洗手間。
“你個小表子,你他媽是想勾引小刀吧,我告訴你,他從小打大喜歡的都是我,他和我說了這幾年你對他冷冷淡淡的他卻還黏着你是以為你是我,你他媽別以為自己長的像我就……”
唰……
廁所里忽然傳來的沖馬桶的聲音,在安靜的酒吧里顯的那麼清晰。
幾秒的沉默后,酒吧里爆發出了溏心歇斯底里的咆哮:“你個賤人,元惹歡你個小表子,我日你祖宗,我日你祖宗八倍兒。”
惹歡從衛生間出來,嘴角帶着一絲涼意:“小刀這個人我接觸過,也了解他,他醋意很強,在把我當作是你的那幾年裏,只要有男人接近我他就會表現出很生氣,而且,如果有男人碰了我,他肯定會廢掉那個人,被他在地下賭館打折腿的那兩個人的事情,你應該聽過。”
“炫耀嗎?你只管炫耀,你越炫耀我就越覺得你可憐,你不過是個冒牌貨,你頂着我的身份他才會這麼喜歡你。”
溏心像是找到了優越感一樣,諷刺道。
惹歡卻清冷一笑:“我不是炫耀,我這句話所有的重點就在‘他醋意很強’,溏心,讓我幫你數數看你在小刀之外,有過多少個男人。”
溏心臉色陡變,卻見惹歡從她初戀開始,一個不漏的把她這些年經歷過的男人一個個都數了出來,竟然,一個不落。
她不知道,這段“歷史”,惹歡曾經以為是屬於她的,因為這麼一個骯髒的過去,幾天沒有睡好覺,唾棄自己,噁心自己,腦子裏反覆盤旋着那一個個男人的名字,像是噩夢一樣的那些名字,她一個不漏,都記得清清楚楚。
“你,你放屁,你有什麼證據。”
“你要是想看我的證據,我會發到小刀郵箱裏,我是知道他郵箱號碼的。”
“你,你……”
溏心已是臉色一片煞白。
小刀醋意確實強,總是問她在他之前有過幾個男人,雖然每次都說我不介意我不介意的,但是多次頻繁的追問,分明就是介意。
她一直騙他說自己只有過兩個男朋友,一個是15歲那年交往的那個,那時候是的年少無知不懂事,一個是這幾年在韓國有過一個男朋友,別的,都被她隱藏了,有的,其實她只記得交往過,卻記不得對方名字了。
可是如今,惹歡幫她一一回憶起來,她震驚之於,皆是慌張。
卻還要故作鎮定:“誰會信你胡言亂語。”
“所以我說了,我發小刀郵箱,你自己去看看就是了。”
“我,我是有過這麼多男朋友,但是,但是我這都是正常交往,難道你就沒有男朋友嗎?”
她的其實,完全被惹歡逼的弱到無力。
惹歡冷笑:“男朋友我是有,雖然個數沒有你那麼多,但是開放年代,多交往幾個男朋友也沒什麼,我想小刀如果真心喜歡你,也不會這麼介意,但是你難道要讓我提醒你,你18歲那年做過什麼嗎?”
“我做過什麼,我什麼都沒做過。”
她理直氣壯,卻在對上惹歡嘲諷冷漠的眼神后,陡然面色慘白一片。
“你……”
她想問,你為什麼會知道這麼多,但是這裏都是人,黑壓壓的人,亞當的人,小刀的人,有些話,一問出口就等於自己承認了。
她根本不敢問出口,徹底慌亂了。
那個樣子,看來是明白了自己18歲那年做過什麼。
她當過雞,蕭祁那時候發給過她的資料里清楚的寫着,她吸毒,賭博,賣印,所有下作的事情,她都有染指過,而現在,還可以追加她一條,詐騙,她利用金醫生對她的感情,詐騙了金醫生一筆巨款,在韓國還是個二級通緝犯,這些,足夠讓溏心打消動亞當的念頭了。
“不要逼我說更多,我對你的了解,遠遠超過你的想像,只要我一句話,明天你就會去蹲班房,還是去蹲韓國的班房,溏心,我從來都不屑做你,因為我不想背負你骯髒的像流浪漢內褲一樣臭的過去,你讓我噁心。”
噁心兩字,直戳溏心的自尊。
別人說,或許她就是暴跳如雷罷了。
可這兩個字從自己妒恨的甚至憎惡的人口中說出來,那種諷刺的如同滅頂洶湧而來的洪水,打壓的她呼吸困難,全身肌肉抽搐顫抖。
沒見面之前,她想像過一萬次那個冒牌貨是個什麼樣子,什麼脾氣。
她如何也沒想到,她是這樣不好欺負的一個角色,甚至在她面前,自己才是被徹底打壓的那個。
今天,她是領教了,這仇這恨,也記的更深了。
“走,小六。”
再留下,保不齊元惹歡說出什麼更戳她臉的秘密來,她帶着小六等人離開,甚至帶着幾分迫不及待,誰知道今天的事情,小六他們會不會傳到小刀耳朵里,她慌亂,忐忑了,亂了。
帶着一眾人匆匆離開,整個酒吧想起了整齊的掌聲,是給惹歡的。
包銀花也一臉歡喜的看着惹歡:“你終於回來了,我以為你再也不要我們了。”
惹歡沒說話,面色依舊冷,包銀花看着這樣的她,慚愧的低下了頭,心底滿是傷痛,終究這孩子還是不肯原諒她。
看着包銀花這樣,惹歡心裏居然很不是滋味。
她甚至有一種衝動想抱一抱她,可是想到孩子,想到蕭祁,這抹衝動散去,她淡淡轉身對大家道:“我先走了,溏心應該不敢再來惹事,如果她再來,就報警吧。”
“姐你不是說了警察沒有用嗎?”
“……”
惹歡無言以對,這句話曾經是她教育員工,
酒吧因為一次客人打員工時間報過警,但是因為對方是管家子弟,最後這件事亞當反被倒打一耙,那個員工因為故意傷人罪鋃鐺入獄,關了三個月,而酒吧也賠償了那位官公子不少錢,惹歡還因此得罪了警局裏的人,以至於後來亞當被查出藏毒后才會被警局的人粗魯對待。
警察,是沒有用的,這個世界能保護自己的,永遠只有自己的拳頭。
“溏心姐,你回來吧。”
“請叫我元惹歡,我不想做溏心,我也不是溏心。”
她冷冷的語氣,着實有些讓氣氛變得尷尬。
而她身後的包銀花,眼中更是落下淚來。
夠絕情,才不會牽挂。
她就是不夠絕情,今天才會來到亞當,摻和這檔子破事,亞當的死死活活,其實和她還有什麼關係,如果只是牽挂這裏的員工,她大可以慫恿他們離職,自己讓蕭祁幫忙開個酒吧,把這些人收容進來。
可是,她做不到。
她做不到另立門戶。
她做不到翹牆角。
她更做不到不管亞當。
她心裏所有的矛盾糾結來源於做不到。
“我稍後會把一些資料發到亞當的公共郵箱裏,應該能拿來給你們自保,她看到那些東西不會再來。”
“姐,你怎麼會知道她那麼多事?”
“我自然有我的辦法。”
“姐,你真的找到了自己的爸媽?”
有個小孩兒八卦的問道,卻被隔壁的男侍應生用胳膊肘頂了一下,示意她包姨還在,她忙調皮的吐吐舌頭。
惹歡卻帶着某種報復心理,回道:“對,我找到了自己的親生父母,本來可能早就找到了,但是因為某些人為的因素,直到五年後才找到。”
大家本能看向包姨,這人為因素說的是誰,大家都知道。
自從真的溏心出現后,大家就知道了包姨這幾年一直把拿別人女兒當自個兒,誰也不好說她這是善良呢還是自私,畢竟她對惹歡那份心,大家都看着的。
如今,惹歡一番話,大家本能的看向包姨,她低垂着的腦袋,垂的更低,肩膀微微聳動,看着真有幾分可憐。
她有多愛溏心姐,大家都知道。
於是,大家七嘴八舌的低聲勸:“姐,你就回來吧,我們都很想你。”
“是啊,有兩個爸爸兩個媽媽有什麼不好的。”
“是啊,包姨這幾年,可把你當寶貝一樣的養着,就算那個真的溏心回來了,她也沒正眼瞧過,滿心滿眼都是你,剛剛還為你罵了那個女人呢。”
“你看你也是記掛着亞當記掛着我們的,我們也記掛你,你回來不好嗎?”
“是啊!回來吧。”
“都不要說了。”惹歡的背後,忽然響起一個帶着哭腔的羞愧的聲音,“是我對不起她,我對她做了不可原諒的事情,大家都不要說了,讓她走吧。”
惹歡閉上眼,深深呼吸一口,嘴角滿是苦澀,她的心情,何其複雜。
不恨不可能,不管不可能,她糾結於此,言語間的幾句報復卻也得不到痛快,她的心,無論如何都是痛着的,無法釋懷的。
“我走了,大家,多保重。”
既是不可能不恨,也不可能不管,那就只有一個辦法,看不到,聽不到。
她大步往門口去,背過身的那瞬,眼眶泛了紅。
大家都戀戀不捨的看着她的背影,而包銀花,更是淚流滿面。
惹歡從酒吧出來,街上燥熱的風吹落了她眼中的淚水,她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站在路邊等車的時候,她身邊忽然多了個男人。
她沒太在意,只是陡然間被那人摟住,鼻翼間蒙上了一層手帕。
一股刺鼻的氣味吸入的瞬間,腦子有些混沌,但是她立馬摒住了呼吸,然後,假裝暈厥了過去。
頭很暈,但是意識是清醒的,感覺被推上了一輛車,車上有人在說話,其中一個聲音就是溏心的。
有巴掌火辣辣的抽在臉上,她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她不能被人發現她是在裝暈。
然後,一個男人的聲音響了起來:“別打了,一會兒還要送給客人呢,那可是個尊貴的客人。”
“賤蹄子,今兒弄不到女人,就拿你去討老闆高興,你跟我斗,不知道有錢能使鬼推磨,拍下你的裸照,我看你以後再囂張。”
惹歡每一個字都聽的真真切切,她盡量保持冷靜,車子似乎一直開在鬧市區,中間在加油站停靠了一下,但是她兩邊都有人坐在,她不能貿然呼救。
車子再次啟動,臉上的疼痛已經消散了,畢竟是車上使不開力氣,溏心這一耳刮子抽的不痛,只是,惹歡會記下。
大約過了十多分鐘,車子停了下來,惹歡被兩個男人架着弄下來,一路過來,腦子裏的迷藥作用消散了些,她更能夠清晰的感受到周圍的環境。
周圍似乎很空曠,大家走路的腳步都有迴音。
叮的一聲,是電梯的聲音。
那麼應該是在地下停車場之類的地方。
她被架着上了電梯,電梯上,溏心不接恨的在擰她手臂。
是那種扯起肉,旋轉那種。
劇痛,但是她一聲不吭,昏迷裝的惟妙惟肖。
電梯運行了一分鐘,以電梯每層3秒的速度來看,她應該是在20層左右。
郊外是不可能有這種高樓大廈的,所以她還在城裏。
開電梯的瞬間,她分析過這是她唯一逃跑的機會,一旦進了房間,之後的事情就不是她能夠想像的了。
顯然,溏心是要拉她去做皮肉生意。
電梯門打開剎那,她微微睜開了一隻眼睛,果然是在一處酒店,走廊上,有個正在打掃的阿姨,除此之外,就是一條冗長的走廊。
跑,顯然不現實,她跑不過這些人,她的頭還是昏沉沉的,何況對方有男人。
那麼,唯一能夠求救的途徑,就是那阿姨。
卻又不能讓溏心等人發現。
她被拖着走過去的時候,她從微開的眼睛中看到阿姨驚慌的樣子,溏心大約也是怕阿姨驚覺,從兩個男人手裏接過了她:“謝謝你們啊,大哥,接下去我妹妹就交給我照顧了,看着死丫頭喝的這麼醉。”
她這一句,阿姨的眉心舒展開來,繼續打掃,那兩男人卻並未離開,站在溏心前面,去給她開房門,要跑,依舊不可能,只能靠阿姨。
阿姨打掃過惹歡和溏心面前的時候,惹歡抓住了最後的機會,伸手拽了拽阿姨的衣服。
阿姨一怔,轉過頭看自己的衣服,惹歡忙鬆開,溏心察覺到阿姨在看惹歡,甜甜無害的笑着抱怨了一句:“我這妹妹,不會喝酒非要喝,喝的爛醉如泥的,回家被爸媽看到非要挨罵,我就只能帶她來醒醒酒。”
說著,一手抱着惹歡往已經打開的房門處走,阿姨本來以為是醉酒的人神志不清亂拉扯她,加上溏心這麼說也沒在意,還好心的提醒:“打客房服務,有醒酒湯喝的。”
“謝謝啊,阿姨。”
溏心抱着惹歡進門的瞬間,惹歡頓然睜開了眼睛,對着阿姨用罪行呼救,救命兩字,說的十分清晰明白。
阿姨嚇的臉色一白,卻見那兩個男人看着自己,趕緊低下頭去,佯做打掃,卻是一步步往電梯那退。
明顯的,那女孩身上沒有酒氣。
而那個兩個男人,居然也在開門的時候跟着走了進去,不是說是幫忙送來酒店嗎?
阿姨電視裏看多了綁架強暴之類的戲碼,頓然明白了。
等到三人都進去了,她拚命的往電梯那跑,電梯門開了,出來個高大的年輕人。
她已經完全慌了神:“先生,救命,就救命,那裏頭有個女孩被挾持進去了,和我求救,我沒帶手機,麻煩你報警。”
那個高大的男人眉心攏的緊緊。
“哪個門。”
“就這個,就這個。”
兩人說話間,房間裏傳來一聲啪脆亮的響聲,還有女人得意的叫囂:“賤貨,居然裝睡,你今兒插翅難逃,一會兒給我好好伺候大老闆,伺候完了大老闆,就是我這兩兄弟,得罪我,這就是下場。”
阿姨着急的很,男人倒是沉着:“阿姨,你有這個房間的鑰匙嗎?”
“有的有的,我這有每個房間的要是,你等着,我去工作室拿。”
她說著跑向走廊盡頭,房間裏,依舊還在叫罵,女人的聲音尖銳諷刺,阿姨很快折了回來,顫抖緊張的把一張門卡送到男人手裏:“是這個,就怕反鎖了。”
“先試試。”
嘀嘀嘀,門卡放在感應器上,門鎖彈開,門卻沒開,果然被反鎖了。
門裏的人,似乎驚覺:“誰。”
阿姨很害怕,那個高個子男人回頭對她吩咐:“下樓找人。”
“嗯嗯嗯。”
阿姨趕緊去搬救兵,進電梯那剎,看到男人耳朵貼着門板,忽然間臉色陡變,開始猛烈的撞起門來。
溏心沒想到好事都要成了,卻被打擾了。
元惹歡這蹄子果然難對付,裝昏迷,力氣又大,一個沒看住,她居然就跑去了門邊開門鎖,還拚命呼救,還好,被她拽着頭髮給揪了回來。
門口那貨也是不怕死,在聽到元惹歡呼救后,居然開始撞門。
這星級酒店的門,是他想撞就能撞的開的嗎?
無論如何,這回得真的把元惹歡給弄暈了才行,不然一會兒鬧來了警察就無法收場了。
她使了個眼色給兩個手下,兩個手下死死的抓住了元惹歡,剛才那塊手帕又捂了上來。
溏心命令:“這次捂久一點,我就不信這丫頭不用換氣。”
門外,那撞門聲更響,門劇烈晃動,溏心也有些緊張起來。
“誰啊。”
她故作鎮定。
眼看着惹歡還不肯就範,面孔憋的通紅,她也不好開門。
“開門。”
那撞擊的力道,直把整個門撞的顫抖。
那門鎖,居然也被撞的脫了下來。
溏心忙對後面不停的催:“快啊,快啊,弄暈那丫頭。”
“呼,呼。”
終於憋不住了,惹歡大口呼吸起來,眼皮沉沉,溏心嘴角一勾,再等個十秒,不怕這丫頭不暈。
只是……
“哐。”門鎖徹底陀螺,一個高大的身影如同天神一樣站在門口,看着門裏面的一幕,他的臉色鐵青到死寂,竟叫人不寒而慄。
惹歡的目光在看到來人的時候,一亮,痛苦的,從手帕下發出了含糊的幾個字:“阮承東,救我。”
再然後,她的意識,徹底的模糊了。
這場面,比溏心預計的早了十秒鐘,她完全無法把控,但是仗着自己人多,惡狠狠威脅:“你誰啊,我們教訓不聽話的小妹,管你什麼事。”
只是,話沒說完,就被飛起一腳,直接踹飛,痛苦的倒在地上,哀嚎不已。
阮承東生平第一次對女人動了手,而且,是往死里動的手。
那一腳,用盡全力,溏心嘴角滲出了血水,抱着肚子根本說不出一句話。
架着惹歡的兩個男人慌了。
那個步步逼近的男人,那眼神是要殺人啊。
“你,你別過來!”
他們膽顫的往後退,卻千不該萬不該扯着惹歡的頭髮往後退。
阮承東眼底的殺氣,騰騰的將整個房間都點燃。
他伸手,抬腿,只是幾秒的功夫,兩個男人滾在了地上,哀嚎不已。
阿姨帶着大批人到的時候,看着這樣一幅狼藉的場面,目瞪口呆,這,這是有仇啊,這是下了死手啊!
老闆不放人,離職推遲到25,而且越放我越晚,不正規的私企就是這麼煩人,心塞。
我唯一還能做的,就是保持萬更。
謝謝大家這幾天一直理解包容我,也謝謝我的編大參參君昨天來安慰鼓勵我,愛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