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穿越，似夢非夢

——落……

蘊含了無數相思和眷戀的呼喚，從好遙遠的地方傳來。置身在周身飄散着白色霧靄的世界，尋找的目光，連自己也化作了虛無。

——落……

來自天際的梵音愈加清晰，用手狠狠揉搓無法視物的雙眼，片刻后張開，眼裏的世界除了最初的氤氳，還是繚繞的氤氳。

——落……

有些想哭，不是對於置身未知空間的恐懼，而是因為——拚命追尋，依舊見不到那個溫柔呼喚我名字的人。無端湧上心頭的委屈和恐慌，同時攫住我

在原地里打轉的靈魂。滾燙的淚，一滴滴濕了臉龐，身子無力癱軟在腳下，緊握成拳的手在身側血肉模糊。

——落，不要哭……

柔若清風的話語在耳畔響起，隱含着不舍和心疼的語氣像戀人的呢喃。顫抖的身子落入熟悉散發著陽光氣息的懷抱，溫暖的手撫上我被淚浸濕的臉，

指腹撇去冰涼的水珠。一連串彷彿做了千百次般一氣呵成的關懷動作，我再也忍不住轉身死死回抱住他略顯單薄，卻比任何人都要溫暖的身子，嘶啞的聲

音帶着破碎的顫抖終於匯成一句恍若隔世的——

五王兄……

所有的委屈和不甘一瞬悉數湧上心頭，僅此一次，我毫無顧忌在他懷裏哭的昏天地暗。再不用顧及海黎喬沙王族的尊嚴，再也不用害怕被自己在乎的

人捨棄。就算天下人都看不起我背棄我，眼前的男子也會用他的心包容我的所有，不管我是堅強，還是脆弱。

不知道哭了多久，五王兄溫暖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在我背上幫我順着氣，等到發現因為宣洩得太久腦袋有些暈眩時，頭頂傳來五王兄寵溺的嘆息聲。

我收迴環住他身子的手，坐直起身子，一手胡亂在臉上亂抹，一手死拽住他衣袖——

因為看不見他熟悉的俊逸面容，我，很害怕！

——落，不要再這樣折磨自己。他反握住我抓住他的手，一陣清涼的氣息從他掌心傳出，帶着淡淡薄荷香氣的氣流拂過手心，那被我忽略掉的刺痛

已經消失。

——王兄，我們這是在哪？自動忽略他說我‘自虐’的那些話。

——夢裏。低低的笑從他咽喉傳出，我沒好氣賞他一白眼，很確定他不會像我，在這繚繞着白霧的世界什麼都看不見。

——我不喜歡這裏。我說，然後站起，再次努力打量四周，還是什麼都看不見。

——那麼，這裏呢？

四周被紅色的光暈環繞，一片接一片的紅色花瓣從天上飄下，越來越多的花瓣飄落在地鋪成一條紅色的地毯——

很熟悉的景象呢！

他輕執我手，回頭朝我漾出一抹瞭然的笑——

那笑那樣慵懶隨意，卻那樣讓人賞心悅目，那總是一襲白衣的男子，合該是這樣笑的。

我回他無邪一笑，調侃他：王兄許久不見，變得更加帥氣了。

他好笑給我額瀟洒一彈指，故作老神在在訓我：五年來你別的沒學會，這溜須拍馬的馬屁功夫你倒學了個十成十。

挑眉白他一眼，說真話沒人信，不由大聲感嘆世風日下！！

果然還是千年血染櫻——

那一成不變的妖嬈姿態，以獨立於此世與彼世的妖紅，渲染三界。

——落，這個給你。一把泛着寒光的銀劍出現在他手，那把削鐵如泥的劍我自是認得的。數年前，我用它刺穿了眼前這個男子的胸膛，那樣撕心裂肺

的疼痛現在想起，還是覺得心絞。

——‘無邪’嗎？我不要。我偏過腦袋，不去看那陪了我數十年的神兵。當年，我與他交換兵器，他的長軟劍我已經遺失，這把讓我難堪愧疚的，

我再也無法去接受！

——你接下來要抵達的世界，會有用得着它的地方。你是它的主人，它認同的，也只有你。

——五年前的事，一切是我的心愿。落，不要再自責。過去的已經過去，屬於你的，現在才要開始。

——能夠再見你一面，是我最幸福的事。落，照顧好自己，在另一個世界，也要如從前般，無畏無懼地走下去……

血染櫻樹化作巨大黑洞，一股強大的引力將我吸了進去，五王兄微笑的臉越來越遠，我不再悲傷，因為——

他希望見到的，我會達成。

——再見……他蠕動的唇這麼說。

在意識陷入黑暗前，我笑若繁華，算是對他的回應。

——再見，落……

——再見，我最喜歡的，五王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