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瓊芳、初始(陸)
“浮國少主與公主遠程而來,是邪靈慢待了。還請多多包涵。”
邪靈身着一身木槿紫流仙群裳,腰環赤玉帶,長發攏至腦後成一髻,一頂璀璨深紫的珠冠落於發頂,兩側纏下幾許淺紫流蘇,蕩漾頰邊,顯露出無限的清美芳華。
洛純熙從一旁伺候着的婢女手中端過木盤,上前呈上茶水。
“往日早聞靈國長公主絕美芳華,今日一見果然如此,邪靈姐姐可真是個大美人啊!”
公子懾還未開口,一邊的嬌俏女子便輕笑一聲,眸光灼灼地望着邪靈了。
“公主過譽了,這是靈國的特色茶點,請公主一品。”
她話剛落,洛純熙便小心謹慎地奉上了兩盞顏色透紅的茶水,又將兩碟糕點擺上桌。
幾人剛從聖靈王后那兒請安回來,王姑身子疲憊,又不堪舊疾的折磨。只好將招待浮國來使一行人的任務交與她負責,此時落定偏殿,陽光從雕刻着繁複花樣的窗欞處透進來。
打在那人身上,渡上一層金色的光暈。他身軀傲長,五官風流刀刻般,微微一笑,那股子風流倜儻竟然甚過女子的嬌媚之姿。
見他不伸出手來,洛純熙又給他奉上茶去:“少主請用茶。”
公子懾這才不失分寸,伸手接過茶盞,目光略有深意地望了望洛純熙。
“我聽說公子自幼在靈國生活,從未換過家鄉?”
洛純熙眼光一緊,恭敬答道:“是,屬下一直都在靈國。”
公子懾淺淺搖頭,看着他又道:“此言差矣了,我前幾日來倒是在路上偶遇了洛公子。”
邪靈坐在對面,沉氣聽着兩人的對話,漸漸揣摩。
此時出言為洛純熙解釋道:“少主誤會了,是我有事差他去辦的。”
公子懾恍然了一聲應道:“哦……原是如此,路上我還和洛公子談了些許呢,聽說洛公子是公主的隨侍卻等級極高,不必自稱奴才,而是以屬下的身份自居。”
洛純熙面色溫雅,仍然有禮答他:“是,純熙有幸得公主垂憐。”
這時浮纏正捏了一塊綠豆糕細細品嘗,出言打斷了那二人的對話。“表兄,你若再盤根問底,奴才們該以為你此次來靈國是教訓人來了!”
邪靈讚賞地望了她一眼,這位公主不拘一格,穿着打扮不失分寸,言語雖有些衝動卻也不失禮儀。“浮纏公主說的是,二位作為浮國來使到我靈國,邪靈自要好好招待才是。”
她頓了頓,又用那種溫柔似盼的目光瞧了瞧浮纏一張粉白小臉,道:“公主怕是餓了吧,已近午膳,邪靈早派人準備了膳食,公主不妨移駕公子殿,南夜炫公子殿下十分歡迎公主親臨。”
浮纏果然驚得兩眼瞪大,欣喜不已,用感激的目光不止一次在邪靈身上盤旋。
“邪靈姐姐真好,那浮纏就先退下了,表兄。”她起身收袖翩翩一禮。
公子懾哪裏不曉得她女兒家的心思,招招手讓她先去。“去吧,去吧。”
浮纏便喜形於色般快步出了偏殿,身後緊隨着的兩名侍女也趕緊跟上前去伺候。
這下偏殿內唯有幾名伺候着的婢女和邪靈、公子懾、洛純熙等人了。
邪靈也起身來,走近公子懾身側,溫和笑道:“少主覺得這茶如何?”
已近正午,公子懾瞥她一眼,細品一口道:“這茶溫醇,顏色更是奇透,讓人驚嘆。”
“快至午膳了,少主想在何處用膳?”洛純熙上前恭敬問道。
公子懾不知所謂地朝着他一笑,揮手遣散了幾個侍女。“你們都下去準備膳食吧,一會兒端到公子殿那兒去,我正好也去瞅瞅纏兒那丫頭。”
幾個婢女喊了聲是,便依次退了出去,如此一來,殿內唯有他三人了。
“現在沒什麼人了,還請少主有話直說。”洛純熙目光冷卻下來。
邪靈原先站着,此時仍然立在一側,平靜地望着坐在茶几下的公子懾。
他一動未動,笑意卻濃。“公主是否還記得我與你聽過的那人?”
邪靈淡淡點頭,“少主說的那個女子叫小涼,可唯有這個找人實在麻煩。少主可還有其他信息,供我們尋找。”
公子懾眉目劍鎖,沉聲道:“她……叫小涼,至於姓什麼名什麼,我也不知。”
邪靈略有為難之色,洛純熙出言阻道:“那少主可還記得那位女子的容貌,不妨請畫工一畫。”
公子懾搖頭,面色稍暗:“我與她不過幾面之交,如今想來卻無法形容她的樣子了。只覺得只要看過一眼便很難忘懷,清秀雋美,眼光帶憂。”
洛純熙鬱悶,“少主為何在路中故意尋上我,來靈族的路似乎不是那一條才是。更何況我與少主素未謀面過。”
公子懾輕笑一聲,又品了口茶緩緩道來:“實話不瞞,小涼曾經提起過,靈國是她的家鄉,而靈國內有位侍從公子,品級位分不同於其他奴才,名喚洛純熙,是小涼的……親人。”
“親人?”不光是洛純熙一驚,邪靈更是眸光一緊。
“少主怕是誤會,純熙從小便是獨身一人,無從親人相伴。”
公子懾卻定定地望着他道:“不,其實細細一看,你們的確有相像之處,眼睛都是一樣憂愁帶色。洛公子的身世我自然已經調查過一番了,公子所言的確不假。你從小便是孤身一人,可公子有過一個妹妹是否?”
洛純熙蹙眉,努力回想着小時候的一切。仍舊搖頭:“少主,屬下真的沒有過親人。若是真如少主所說,小涼是我的妹妹,我該清楚知道才是,可我記憶中從未有過兄弟姐妹。”
公子懾不管他如何解釋仍然一味道着:“聽聞洛公子是在五歲左右被靈國救起培養的,那五歲之前呢,也許公子與小涼早年失散了也說不定。”
見他如此執着己見,認定自己就是小涼的親人。洛純熙微有惱色:“屬下的確不是她的哥哥。”
“屬下五歲起開始在靈國生活,五歲之前屬下只記得家人都被一場烈火奪去了性命。如今想來,連父母的樣子都依稀記不得了,更何況是他人?”
見他二人字字相逐,邪靈一面聽着,一面適當勸道:“少主,也許小涼姑娘認錯了也不知,而且五歲前,小涼姑娘又如何記得如此清楚呢,年月生變,人的容貌也會有所改變,她又如何得知洛純熙便是她的親生哥哥?”
公子懾放下茶盞,“邪靈公主,若是你,唯一的親人存於世上,可會想盡一切尋找親人?”
邪靈果然輕微一怔,似乎想到了什麼,目光渙散着垂下眼瞼。
她……也是一個身份不明的人,她如何不曾努力去尋過親人呢。
洛純熙望着她蒼白的臉色,胸腔中怒氣不由一生,冷冷道:“少主問了這麼多,那為何會與她失去聯繫,又為何篤定那位姑娘來到了我們靈國境內呢!”
“她身上……有一股靈氣,一股奇妙的氣息,我追着這股氣息一直到這兒消散不見。”
“幾大國中,除了靈國靈力鼎盛,便是古幽國境內有着殘衍靈息。”
洛純熙又冷道:“那少主怎麼不去幽國一探?”
公子懾冷笑一聲,望着他微有怒氣的雙眸道:“若不是洛公子在這兒,本少主怎麼會來。”
他如此不客氣,洛純熙只覺為靈國受辱,正滿腔火氣,卻聽見邪靈柔聲道。
“少主話已至此,邪靈也不好多言。那這幾日還請少主仔細尋量,勿再多生事端。”
“邪靈公主客氣了,若尋無果,自會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