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牌3

我第一次起了個大早，在院子裏站了會，終於吁出一口氣對娘說：“我去前院一下。”

娘握着掃帚，沒有說話，只是獃獃地望着我，眼神裏帶着一絲擔憂。

我朝她笑了笑，算是安慰下她內心的胡思亂想。

前院靜悄悄的，一個丫頭在洒掃庭院，里正站在綠植前舒展着身體，幾隻鳥兒嘰嘰喳喳地叫着。

我緩步走上前去，向他行了個禮。

他帶着一絲不屑，口裏說道：“一大早來，所為何事？”

我福了福身體，不卑不亢地說：“昨日之事，我答應了，不過前幾天，鄭坊主看上我，讓我跟他去長安學舞。”

那裏正神色一變，立即堆笑說道：“是了，鄭坊主跟我說過這事，我想着這兩事比起來，你應該會選擇做有錢人家的小妾，沒想到你倒主動要去做個舞姬。”

我冷笑一聲：“你不會不答應吧？你不是就想我離開村子么。至於我選擇做什麼，你不會幹涉吧。”

里正臉色一陣難堪，他訕訕笑道：“銀兒說什麼呢，叔也是為你好，既然你願意做個舞姬，也罷，我也只是多跑趟腿，多說幾句話而已。”

我點點頭，問道：“那你昨天的承諾還作數不？”

里正拍着匈脯說道：“你放心，你走前，我會親自把銀兩送到你娘手裏。”

“不過，我有個條件。”里正冷眼看我臉色。

“你直接說吧，什麼條件我都答應。”我都要離開這裏了，我還怕他給我下什麼難題嗎？

里正咳嗽了一聲：“子墨那孩子不錯，我知道你跟她要好，不過你離開前，我不願意看到他得到你去長安的消息。”

我聽完在心底冷笑一下，頭也不回地走了，剛出院門，便聽到沈碗歡呼雀躍的聲音，“她真的情願去做舞姬？哼，瞧她狐媚樣，肯定不本分的，倒願意做個下賤的舞姬，咯咯咯……”

她的一串本該天真無邪的笑聲，讓我聽着感到萬分刺耳，我咬着唇哼了一聲。

回到後院，娘一直站在門口，她看着我走進來，然後一路跟着我默默走到屋裏。

我沒說話，和衣歪在床上。

娘靜靜待了半天，喃喃說道：“銀兒，你真答應他了。”

我向著牆裏，點點頭，“嗯”了一聲。

“可是一入侯門深似海，侯門家的妾侍，不像在這兒自由的……”娘繼續說著，喉嚨有點哽咽。

我閉着眼說道：“不是做妾，我是跟坊主去長安學舞。”

娘一聽，大驚：“什麼？學舞？銀兒……”

我知道娘要說什麼，便打斷她：“你放心，清者自清，何況皇上重視這些，定不是像外人說的那樣。”

娘走到我床前，坐了下來，說道：“娘不是怕銀兒淪落，娘知道銀兒做事有分寸，即使身處淤泥之中，也不會沾染一絲風塵，娘是擔心人言可畏，傷害到銀兒。”

我聽到這，一骨碌坐起來，望着眼圈紅紅的娘，心裏一陣觸動，眼睛朦朧，我張着嘴，睜大眼睛，硬是把眼淚給壓下去，我說：“娘你放心，學舞只是一個階段，我定是要出人頭地，讓你跟鐵兒過上好日子。”

我說這話時，想到了現代的自己，十年寒窗苦讀，只為考上好的大學，找到好的工作，讓爸媽過上好日子，如今卻在畢業前夕魂穿前塵。

娘搖搖頭說道：“只要你好，娘即使吃糠咽菜也願意，銀兒，子墨那孩子……”

我從懷裏掏出昨夜寫好的一封信，交到娘手裏，說道：“娘，等我走後，你把這封信交給墨哥哥吧，一定要是我走後，不然我怕自己下不了決心。”

娘揣好信，點了點頭，她摸摸我的腦袋說道：“你睡會吧，昨夜看來沒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