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逃避

第九十三章 逃避

奔至亮着燈火的房間門外,赫然發現是他自己的房間。()

他神色一凜,右手在袖中備好銀針,提足踢開房門,空氣里瀰漫著淫、靡的熱氣,不知為何,一陣難言的心悸緊緊攫住了他,犀利的視線掃過室內,最後落在垂着紗帳的床上。伸手掀開紗帳,頓時面如死灰。

那個他深愛的女子,此刻毫無生氣地躺在床上,身上蓋着一張薄薄的錦被,裸、露在外的肌膚佈滿了青紫的吻/痕,頭髮凌亂,嘴唇紅腫,一看就知道發生了何事。

東方珏眼中驟然聚起懊喪痛苦的顏色,胸口處傳來令人窒息的疼痛,他踉蹌一步,跌坐在床前,昏睡中的林小夕,秀眉緊蹙,一臉痛苦和無助,一股辛辣的味道直衝他的鼻腔。

他緊緊抱住她,拚命咬住牙關,閉上雙眼,將所有的痛楚化作幾顆滾燙的眼淚滴落在她的臉上。都怪他沒用,沒有保護好她。

他撫摸着她蒼白的臉頰,小心翼翼地將她凌亂的頭髮整理好,猛地起身衝出房間,飛奔到空曠的庭院,寬大衣袖揮舞,在夜裏爆發出狂肆的煞氣。

他抽出腰間長劍,在空中翻飛舞動,招招狠辣斃命,全身的戾氣全部匯聚到劍尖,化作最後一招,狠狠刺進一顆兩人合抱的大樹,枝繁葉茂的大樹晃了晃,在他棄劍轉身的那一刻,轟然倒地。

他全身的力氣好似被抽空,癱軟在地,忽地抱住腦袋歇斯底里的暴吼,一拳砸在冰冷的石板上,石板咔嚓一聲斷裂,他的拳頭深深陷入干硬的泥土,一股鮮紅的血跡順着指縫沁入泥間。無聲無息地枯坐半晌,他拍拍衣擺站起身,面無表情的臉上,透着某種決絕。

他親手打來熱水,將林小夕抱到浴桶里,溫柔地擦拭着她的身體。每次觸及她的傷痕,他的手指便一僵,但很快又以最溫柔的動作對待,每一下都那麼小心,眼中是最純凈的疼惜,像是對待一件價值連城的珠寶。

他坐在的床前,握着她的手守了一夜。

這一夜,她睡得很不安穩,時常做惡夢,總是皺着眉頭,驚恐地叫着他的名字,偶爾還會嚶嚶哭泣,含糊不清地小聲求饒。每次看到她驚慌無措的表情,他的一顆心就疼得攢在一起,簡直不能呼吸,恨不得將傷害她的人碎屍萬段。他努力壓制心中的怒火和痛苦,抱着她不停顫抖的身體,柔聲叫着她的名字,告訴她他一直陪在她的身邊。如此反覆幾次,她終於沉沉入睡。

林小夕醒來的時候,發現紫羽坐在床邊,靜靜地望着她。見她醒來,他立刻跳下床,驚喜地叫道,“姐,你醒了?渴不渴,餓不餓?”

她動了動身體,渾身酸疼,像是被車碾過一樣,不由得皺了皺眉,倒吸一口涼氣。紫羽見狀,忙跑到桌邊取過一個小藥瓶遞到她面前,“姐,這是東方大哥留給你的,說是讓你塗在患處。”

不等她說話,他撲閃着長長的睫毛,滿是疑惑地問道,“姐,你到底受了什麼傷,我問東方大哥,他也不肯說……”撅了撅嘴,擼袖憤憤道,“是不是北庭舒望虐待你了?你等着,我一定幫你揍他一頓!”

林小夕摸了摸自己身上穿戴整齊的衣服,張了張嘴,聲音沙啞地問,“他呢?”

紫羽抓了抓頭髮,為難地說道,“東方大哥他,他回京都了!”

充滿希望的心立刻跌到谷底,他是嫌棄她了嗎?一定是的,古人那麼重視貞潔,他一定是嫌棄她,所以一個人離開了,連告別的話都不願意與她多說一句。

明明是六月炎熱的天氣,她卻像是浸泡在冰窖里一般寒冷,渾身瑟瑟發抖,剎那間有了窒息的感覺,感覺胸腔里的氧氣在緩緩流失,轉而被難言的悲傷和絕望代替。

不知何時,淚水已經靜靜地流了下來。

紫羽立刻慌神,手足無措地撲在她的被子上,慌亂地擦着她臉上的淚水,“姐,你怎麼了?是不是疼得厲害?我幫你上藥好了!”

眼淚就像斷線的珠子,怎麼也止不住。胸脯急促地抽/動,明明那麼難受,偏偏不發出一點聲音,死死憋在胸腔,連蒼白的臉都顯出不正常的緋紅。

紫羽怕壓壞她,忙起身,伸手想替她撫胸口順氣,她卻翻身面向牆壁,拉起被子將腦袋捂住,整個身體縮成一團藏在被子下面,無聲地抽泣。本以為對愛情膽小如她,不會輕易付出真心,但為何他離開,她會心痛得難以呼吸?

不管紫羽怎麼勸說,怎麼無計可施,捶胸頓足地想搶她的錦被,她都不理會,全神貫注地沉侵在自己的悲傷里。

林小夕已經把自己藏在被子裏整整一上午,眼淚早已流干,心裏的痛也漸漸麻木。她固執地將自己封鎖在自己的世界裏,不理會外界的一切,包括藍翎和綠玫的勸慰,紫羽想法設法的關懷。

“你打算藏在被子裏一輩子嗎?”烈風站在床前,語氣波瀾不驚。

回答他的是一片死寂。

“那好,你就藏在這裏,等着北庭舒望重新將你抓進皇宮好了!”他的語氣依舊古井無波,“如果你覺得這樣對得起為了救你而獻出生命的聽風堂弟子的話。”

捲成一團的錦被微微動了動。

“昨天為了救你,兩名聽風堂的弟子被禁衛軍亂箭射死,首級被割,以江洋大盜的名義掛在城頭示眾。”

烈風不再言語,雙手環抱肩膀,靜靜地依靠在床頭。

“對不起。”沙啞而略帶委屈的聲音,快要飄散在風裏,若不是烈風聽力極好,真的會被他忽略。

他的眼眸動了動,伸出手落在錦被上,輕輕拍了拍,溫聲道,“傻丫頭,躲在被子裏有什麼用,能躲一輩子么?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有我們陪着你一起面對。”

林小夕鼻子一酸,原本乾涸的眼睛再次濕潤,她緊緊咬住下嘴唇,讓自己沒有抽泣出聲。

他憂鬱地嘆了口氣,“其實,作為情敵我真的不想說的,但是看你這麼難過,我不得不告訴你,東方珏回京都是迫不得已。”

林小夕的心臟猛地一跳,難道他有難言之隱,並不是嫌棄她?偏偏烈風話說到一半,故意停下吊人胃口,她不得不開口詢問。

烈風收起玩笑的表情,鄭重道,“今早傳來消息,東方珏的父親被人刺殺,肺部重傷,並且中了七日花的毒,七日之內若不能解毒便淪為痴傻之人。所以他才匆匆啟程回京都,臨行前還托我好好照顧你。”

林小夕拉開被子,探出腦袋,頂着兩隻紅彤彤的兔子眼睛,可憐巴巴地問道,“你說的都是真的,沒有騙我?”

烈風撫了撫額,苦笑,“姑娘,東方珏是我的情敵,於情於理我都沒有必要幫他說話吧?早知會被質疑,我還不如小人一回!”

那眼中的神色,說多哀怨有多哀怨,林小夕撲哧笑了出來,心情愉悅地幫他戴高帽子,“烈大俠,知道您老人家俠義心腸,仗義執言,這才符合您一貫作風嘛。”

烈風也笑出聲,揉了揉她凌亂的頭髮,居高臨下道,“既然沒事了,就趕緊起來吧,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

林小夕點點頭,轉而想起什麼,臉上略帶憂慮之色,遲疑道,“烈風,東方珏他的父親不會有事吧?”

烈風傳遞給她一個安心的笑容,“你忘了東方珏是神醫,有他在,東方老前輩一定會沒事。”

正午的陽光正好,白花花地照耀大地,讓林小夕有片刻的眩暈,紅腫的眼睛傳來火辣辣的刺痛感。她不由伸手在額頭處搭起涼棚。

烈風早有準備,從紅綃手中接過一頂紗帽,仔細戴在她的頭上,垂下的白紗剛好遮住刺眼的陽光。

“謝謝。”

“走吧!”烈風不顧她的反對,抓起她的手,往門口的駝車走去。

林小夕問他帶她去哪裏,他一直笑而不答,逼急了,便說如果知道就沒意思了,還是保持神秘感的好。

林小夕無奈,只好由着他。

馬車駛到城門,林小夕拉開窗帘,剛想往外看,被烈風一把摟過,放下窗帘淡淡道,“別看。”

被他猜出內心的想法,林小夕不由愣怔,她同意跟他出門,就是因為得知駝車會經過城門,她想看看那兩位為了救她而犧牲性命的聽風堂弟子,即使不能當面祭拜,她也希望能瞻仰遺容,表達對他們的感激之情。

“總有一天,我會讓他們付出的代價得到回報。”烈風語氣平淡,像是和她談論着今天的天氣,那一刻,他渾身散發出陰冷的氣息,眸中驟然聚攏而又迅速斂去的風暴,讓他面具上那兩滴血淚顯得詭譎妖異,薄唇邊勾起的冰冷幅度,甚是涼薄。

林小夕全身一顫,手腳頓時冰涼,心底滲出一股熟悉的陰寒。她猛然拉開窗帘,讓陽光灑在身上,握緊拳頭迫使自己忘記那種熟悉的刺骨的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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