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唯一的對手

顧欽鬆了一口氣，雖然一開始有些輕敵，不過還是贏了。

等等，不對！戰鬥還沒有結束！顧欽的笑容僵在臉上，為什麼系統沒有判定勝負？難道對方的指揮官不在主艦上？！他望着所剩不多卻依然火力兇猛的敵艦，在哪裏？對手究竟在哪裏？該死！指揮官竟然親自上前線？他就不怕一不小心死在戰場上直接結束戰鬥嗎？！

“警告！警告！A區通道遭遇入侵！”沒有了顧欽的指揮，剩下的戰艦就是一盤散沙，敵軍很快在主艦上開了個洞。

顧欽立刻調取監控畫面，入侵主艦的是幾台機甲，主艦上的人員急忙登上機甲迎戰，但是為首的機甲十分強悍，NPC竟無幾合之敵。顧欽一眼就看出對方使用的是軍隊上的招式，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乾淨利落，招招制敵——那一定是Z，自己這次對戰的對手。顧欽知道這艘戰艦上的NPC是攔不住Z的，所以他下達了最後幾個命令，然後等着對方衝進主控室。

面對高大的機甲戰士，顧欽坐在主位上，唇角勾起慣有的弧度，似乎沒有即將戰敗的驚恐，他挑起眉：“你是Z？”對方沒有回答，只是停下腳步，肩上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他，“我想我們還會再見面的。”顧欽揮了揮手。

“轟隆——！”主艦爆炸。

眼前一黑又一亮，顧欽已經回到了休息室。雖說是同歸於盡，但系統根據剛才雙方的戰績評分，Z得到的積分要比蒼狼高上一截，所以這場對戰是顧欽輸了。

擁有十幾年實戰經驗的軍人被一位還沒加入軍隊的軍校生打敗了……這可真是……顧欽有些慚愧地抹了把臉，雖說非軍區的地圖比較簡單，體現不出太高的指揮水平，而且自己一開始還輕敵了……他搖搖頭，輸就是輸，還找什麼借口？

顧欽查了查Z的排名情況，在戰術區的將軍榜上積分排名第一，戰力區也達到了中校軍銜——才中校么？就剛才對方表現出的實力，應該也能達到將軍水平才是。這是他重生以來的第一次戰敗，也讓他精神一震，意識到自己被連日來的勝利沖昏了頭腦，看樣子必須好好清醒一下。

兩人的第一次交鋒結束沒多久，一直密切關注着蒼狼的克里斯就立刻向校長彙報：“校長，蒼狼和Z交上手了！似乎Z還要佔上風，真不愧為元帥之子！”

看過錄像，校長客觀地回答：“只能說蒼狼一開始是輕敵了，被壓着打的情況下還能只差一籌也不簡單，非軍區的地圖恐怕很難分出他們的高下。Z的實力離不開元帥的教導，但是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蒼狼卻能和他旗鼓相當，你不覺得奇怪嗎？”

“會不會也是哪位將軍的孩子？”克里斯推測。

校長腦中閃過幾位有名的將軍的後輩，依然找不到可能的人選，最後不得不放棄，罷了，能做的都做過了，就看對方願不願意加入軍校了。

……

比起NPC對手，顧欽更喜歡與人類交手，畢竟系統都是有固定套路的，尤其這裏不是軍區，NPC的實力還只是為了鍛煉沒有上過戰場的初學者而設定的，所以不會有太高的智能和變幻多端的模式。現在好不容易能找到一個比NPC更強大的對手，顧欽自然不會放過。或許Z也抱着同樣的想法，沒等顧欽有所行動，就已經向他發來挑戰書。

接下來只要一有時間，兩人就會在戰網上打一場。顧欽打起十二分精神對待這位對手，但正如之前提到的，非軍區的地圖很難體現出更高的指揮水平，在資源等同的前提下，兩人互有輸贏，都是以微弱的分數分出勝負。這讓顧欽越來越好奇Z到底是什麼人，或許通過談話他能夠發現一些蛛絲馬跡，可是他卻發現對方跟自己一樣屏蔽了私信通道，最後他只好利用對戰的時候聯繫上Z。

“你好，我是蒼狼。”

屏幕那頭是一張面無表情的大眾臉：“Z。”

“我們加個好友吧，以後交流方便一些。”

Z點了點頭，兩人互相交換了戰網的名片，然後就冷場了。他們大眼瞪小眼地沉默一分鐘后，Z開口：“繼續？”

“啊？”顧欽這才想起他們還在對戰，“哦，今天就算了吧，我們先花點時間把前幾場戰鬥總結總結。”

這是顧欽延習於父親顧弘的習慣，每次戰鬥后都要重新演練一遍，完善所使用的戰術，或者思考其他可行的戰術，最後用文字記錄下來，而且顧弘選擇的是幾乎要被淘汰的手寫方式，他認為用筆記錄一遍印象更深刻。顧欽初學指揮的時候就是看着父親的對戰筆記一點點提高的，接着再結合實戰融會貫通。

兩人開了一間聊天室，翻閱之前對戰的錄像。通過一段時間的交流，顧欽多少摸清了Z的性格，簡單來說就是悶，能不多說絕不多說，一句話能節省成短短的幾個字。

或許是雙方的實力比較接近的緣故，Z的意思顧欽都能理解，最開始他可能需要花點時間想想對方要表達的內容，久而久之竟然形成了一種默契，Z說的每一句話顧欽的大腦都會自動翻譯補全。就是不知道對方作戰指揮時是不是也這樣言簡意賅，要知道有時候命令不解釋清楚或者多強調幾遍，下屬就有可能會錯意。

只是就算非軍區的地圖再簡單，這樣信手拈來的指揮水平也不像一個毫無實戰經驗的軍校生能達到的。顧欽試探着問：“對了，你是第一軍校的學生么？”

“怎麼？”看不出任何波動的眼神瞟了過來，竟給顧欽帶來了一種面對着一位身經百戰的長官的錯覺。

“只是沒想到會在非軍區遇到你這樣的對手。一般沒有上過戰場的軍校生的思維都局限在課堂傳授的對戰方法上，他們的心思很好推測，不過你卻不一樣，總是能帶給我驚訝，所以我很好奇……你到底是誰？”

“那麼你呢？”Z意味深長地直視他的眼睛，“你又是什麼身份？”

明明只是一張系統給的大眾臉，顧欽卻覺得對方犀利的視線彷彿能看穿自己。有意思。顧欽勾起唇角，目光沒有任何躲閃：“我並不需要知道你的身份，我只需要一個能讓我的大腦不會生鏽退步的對手而已。我希望你也一樣。”

他並不擔心別人會猜到真相，畢竟重生這種事情實在太過匪夷所思，將來別人如果知道他就是蒼狼的時候，他也可以用父親的對戰筆記作為借口，畢竟非軍區的地圖還遠遠看不出一位將軍的指揮水平，能看出的不過是個很有潛力的學員而已。

話說回來，Z難道跟自己一樣也是重生的？顧欽微微一頓，馬上甩開這種荒謬的猜測，開玩笑，真當這年頭重生也搞批發嗎？應該只是個有天賦的軍校生罷了。不過以Z目前的實力，未來不出意外一定也是一位優秀的將領。顧欽過濾了一遍未來自己所知道的一些軍官，也沒有找出可能的人選。

Z雖然話不多，但只要一開口就從來不說廢話，顧欽喜歡這樣的交談方式，不知不覺便忘了對方還沒從軍校畢業，把對方當成了同輩交流。儘管如此，他們兩人也有產生分歧的時候。這種情況下，Z通常會保持沉默，聽顧欽說完自己的觀點再一條條反駁，而曾經有戰術狂人綽號的顧欽則特別喜歡引經據典，偶爾嘴快就會說漏嘴。比如說——

“3024年7月的賽納斯要塞保衛戰，第四軍不就是先將敵軍放進來再利用游擊戰術一網打盡的嗎？這種瓮中捉鱉的方式正適合用在這張地圖上，比你那死守陣型更能減少傷亡，用你這種方式死守的戰役最後都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慘勝……”

Z少有地開口打斷他：“今年是3014年。”

顧欽一下子卡殼了，但他很快反應過來：“是我記錯了時間，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用什麼戰術更能降低損失。”Z沒有說話，只是目光深沉地注視着他，那種彷彿洞悉了一切的視線讓顧欽渾身不舒坦，他身體微微前傾，“我在等你反駁。”

“會對要塞內整體設施造成損害，需要花費幾年才能重新啟用，修繕期間你拿什麼來抵擋襲擊？得不償失。”……

類似的情況發生兩三次后，顧欽索性把年份都省略了，這樣即使說漏嘴，對方也只會以為是自己沒聽說過的戰役。畢竟幾百年來大大小小數不勝數的戰役根本沒人記得全。

然而顧欽並不知道，正是他的說漏嘴，在不知不覺中暴露了自己最大的秘密。因為他的對手Z，同樣來自二十年後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