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第八十章：影帝失意
回到別墅,喬北宇將人背到自己的卧室。他這別墅雖然還有其他卧室，但裏面空空如也,只有他的和溫瑞言的那間可以用。雖然溫瑞言從來不給他那間卧室上鎖,喬北宇也自覺地從不隨意進出，於是，自然只能把凌晨放他自己的床上。
給醉過去的凌晨蓋好被子，他坐到了電腦前，他平時不怎麼關注娛樂圈新聞，不過他相信,以凌晨的知名度,在網上總能找到他變成這樣的原因。
網上的信息很多、很亂,但足夠讓他明白。這件事最早從一部電影的選角開始,這一改編自一部超人氣仙俠言情小說的電影,最早在官網上公佈其中男主角將由凌晨來飾演，然而沒過幾日，官網消息突然更改，說因為凌晨不想演而換成了其他演員。由於原小說的超高人氣，網上關注電影拍攝的粉絲很多，當初選凌晨演男主角時，網上是一片期待之聲，可新換上的卻是個名不見經傳的新演員，相貌不及凌晨，氣質也有些虛浮，定妝照效果更是比凌晨差得遠，引起原著粉的強烈抗議。
接着，事態升級，凌晨在一次接受採訪時被問及為何不出演那部仙俠劇，他沒有理會經濟人的暗示直接回答不是他不想演而是公司安排給了新人。凌晨此言一出，網上一片嘩然。馬上有人暴料，對代替了凌晨的那個演員進行人肉搜索，發現對方不是別人，竟然是天影公司董事長的兒子。
於是，真相大白：因為天影公司的太子爺想進娛樂圈試試拍戲的感覺，於是就從實力派演員里搶了好角色。網絡上頓時掀起了一陣血雨腥風，凌晨粉和仙俠劇原著粉數量極為龐大，隨處都能看到他們罵那個太子爺，又集中力量繼續人肉，把那人從小聚眾鬥毆差點被勞教、去國外吃喝嫖賭等等惡跡都扒了出來。太子爺惱羞成怒，要求凌晨出面為他說話，凌晨不滿公司的安排堅決不說，得罪了太子爺，於是不顧凌晨的巨大號召力下令撤了他所有電影，要雪藏他。就這樣，堂堂影帝淪落到只能來小熒幕拍電視劇。
喬北宇靜靜地看着電腦屏幕，目光黑沉。
第二天清晨，凌晨張開眼睛，目光迷離地朝着四周陌生的環境，尚還混沌的大腦還無法做出任何反映。
喬北宇推門進來，看到的就是他坐在床上望着窗外發獃的樣子。
“醒了？”他將一身休閑服拿過來，“這套我還沒動過，我的衣服你可能穿有點大，湊合一下吧。”
凌晨沒有反應，依舊望向窗外，彷彿那裏才有值得看的東西。
“頭疼？”喬北宇蹙起眉頭，探身上前湊近了些許，看向他的眼睛。
凌晨的目光是散漫的。
喬北宇目光複雜地看着他：“事情的經過我都知道了。”他話鋒一轉，低沉而緩慢地開口道。
這句話像一去利箭射中的凌晨，他瞳孔瞬間緊縮，像驚醒了一般跳起來，緊抿着唇線，只是瞪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喬北宇。
喬北宇神色淡下來，平靜地說：“沒有什麼事是解決不了的，先起來洗澡吃飯，然後再來討論。”
凌晨愣愣地望着以如此平淡輕鬆的態度逕自將一切安排好將衣服放在他手裏的人，突然覺得眼前一片朦朧。
喬北宇被他嚇了一跳，他好像沒說什麼重話吧，這怎麼說哭就哭了？
喬北宇有些無措地抬手，放在凌晨肩上：“好吧，那就先發泄發泄情緒，一會再討論……”
聽到這句，凌晨從默默流哭直接變作失聲痛哭。
喬北宇明智地閉了嘴，他是真不會安慰人，前世他連女友哭都不知道怎麼安慰，而且難道他還能用安慰女人的方法安慰凌晨不成？這樣想着，喬北宇自己就先黑線了。
凌晨由大哭轉為嗚咽，又由嗚咽轉為啜泣，喬北宇一下一下輕拍着他的肩等着他發泄完。從上輩子就沒見過男的哭，在他心目中男兒有淚不輕彈，哭能解決什麼問題？這世上不幸的人太多了，人家也都能好好活着。不經意間，他想起那個永遠優雅內斂，如一汪幽潭的人。那個人曾經會因天生的殘疾而哭嗎？
不會的。
喬北宇垂眸，在心中這樣篤定的。
凌晨大概哭了近一個小時才停下，喬北宇早早地打了電話請假，並準備好的水和冰毛巾給他擦臉冰眼潤喉。他很小心地幫凌晨準備毛巾，仔細地坐在他面前，就像面對一個易碎品。
“你現在是個什麼狀況？”喬北宇問，“聽說你被天影雪藏了，但是我看你不是還能來拍戲嗎？”
“你說的沒錯，我還能拍戲。”凌晨拿下臉上的毛巾，張開眼睛盯着天花板，語氣有如夢囈，卻又十足的認真且堅定，就像進入了一種宗教信仰般的境界。
他緩緩起身，目光轉沉，彷彿換了個人似的，跟之前的脆弱模樣大相逕庭，他起身，用毫無起伏的聲調平靜地道：“只要能拍戲我就沒有遺憾，這才是身為藝人最根本的追求。”
他旁若無人地向屋外走去，目不斜視，即使穿着的是略顯寬大並不合身的休閑服，踩着的步伐卻異常優雅，優雅中又有一絲若有若無地不羈和隨性。
這是——正在拍的電視劇中飾演的角色的性格！
入戲？！
喬北宇看着他走出去的方向沉默了半晌，才自言自語道：“我好像不是這個意思吧？”
不管凌晨到底在想些什麼，喬北宇卻覺得自己不能就這樣放任此事下去，他在第一時間問到了顧煜。
“凌晨在你家？！”
喬北宇沒想到顧煜聽后的第一反應居然是這個。
“是的，他原來的那些助理啊經濟人什麼的似乎不管他了，現在每天我和他一起去片場。”喬北宇道。
“太好了，他終於逃出天影的魔掌了，可以和咱們一起開party了！”顧煜愉快地道。
喬北宇：“……”
“現在好像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吧？”喬北宇打斷他，“現在他被天影打壓了，身為朋友最重要的難道不是想辦法解決嗎？”
顧煜白了他一眼：“我們早就知道了在想了，只有你剛知道。”
喬北宇：“……”
“所以，最後的結論呢？”喬北宇期待道。
顧煜：“還在想。”
喬北宇：“……”
喬北宇翻開顧煜給他拿來讓他挑的新劇本：“如果我向公司推薦讓他來參演這些劇本呢？”
“這個我們也想過，但這不是你能決定的，凌晨的合約在天影手裏，拍什麼都要通過天影，就算他們的合約上寫着每年不能少於多少曝光率，但同樣是拍四個電影，有好有壞，這個可是沒法控制的。”
喬北宇掂着手中的劇本提議道：“如果我拿着劇本找凌晨他肯定不會拒絕，公司這邊能請到凌晨應該也不會拒絕。然後先一步把風聲放出去，如果天影非要攔就要拿出個說法來，這不是他們天影的片子，不是他們想換人就能換的。”
“你錯了，他們要是鐵了心整凌晨還真能換人。”顧煜嘆息，“凌晨雖然腕大，但對於商人獲利才是最重要的，大牌明星並不代表絕對的利益。”
喬北宇皺着眉：“不管怎麼說先試一試吧。”既然沒有更好的主意，試試也無妨，若真的沒有辦法，他垂下的眸中劃過一抹精光，實在不行他還有系統道具。
這一回，他不會再瞻前顧後錯后良機。
喬北宇將劇本全都帶回了住所交給凌晨。
凌晨訝異地凝視着他：“這個是星瀚國際的。”
喬北宇無所謂地道：“你來挑一份感興趣的，咱倆合作。”
凌晨本來是以劇中人那種姿態倚在沙發背里的，卻在聽到這句話時周身氣場一亂。喬北宇看到他的目光變得混沌糾結，表情像是凝固在臉上一樣空洞，似乎不知道應該做什麼表情。
喬北宇其實對凌晨一直挺好奇的，他指的是真正的凌晨，也就是說，在沒有“入戲”之時的凌晨真正的性格會是什麼樣的呢？
他看着凌晨，神情平靜而嚴肅。
“稍等，我要整理一下。”凌晨倏地起身走回房間。
這幾天喬北宇將自己原來的房間讓給了他，自己收拾了一間房子暫時湊合。
“整理什麼？”他好奇地跟着凌晨走上樓去，就見凌晨掀起被子往床上一撲，把自己從頭到腳蓋上。
喬北宇：“……”
縱使以喬北宇的處變不驚，這一下也半天沒回過神，他側着頭看着一動不動在床上挺屍的凌晨一會，見他沒有喘氣的意思，忍不住蹲□戳了戳他：“喂，你到底在幹什麼？”
被子在他眼前嘩地一下掀開：“第一選擇，男人戲、雙主角。第二選擇，搭檔或對手。第三選擇，前輩高人隱士類推動劇情類角色。”凌晨目光空離，吐字卻清晰冷靜，就好像在通過一種獨特的冥想，將思維釋放到天際。
“我明白了。”喬北宇露出滿意地笑意，但是他低頭看了看，“不過，你能不抱着被子嗎？”
凌晨沒有收回發散出去的目光，只是把手中的被子又抱緊了一點。
喬北宇表情僵了一下，過了好一會，才哭笑不得地說：“隨你吧。”
他下樓將劇本都拿到房間中，挨個與凌晨討論，仔細挑選。由於劇本都是拿給他看的，大部分只會具體說明找他試鏡的角色的情況，而這個劇本中會不會有適合凌晨的角色卻要靠他們來分析。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工作，至少喬北宇是這麼認為的。可對於凌晨來講，這似乎沒有什麼難度。
他幾乎只要看到故事梗概就能夠很篤定地說出這個電影是為了什麼拍的，誰來導比較適合，然後喬北宇就會發現他說的導演果然就是顧煜告訴他的那位。接着凌晨會根據導演意圖講出這個電影可能會有些什麼角色，會用到哪種表現形式，會有哪種情節，而這些都在找喬北宇試鏡的角色詳細介紹里能夠窺見。
果然，這才是真正的演員。
喬北宇看着凌晨拿着劇本淺淺一掃，然後就抱着被子倚在床頭，目光投諸於窗外后的侃侃而談的樣子，輕輕點頭。
別墅一樓的大廳里，溫瑞言舉頭望向二樓房間裏透出的燈光，他的眼瞳幽沉深邃，如鷹隼，像是能把阻擋了他的視線的牆壁鑿穿。在昏暗的光線下，他聽着上方時不時傳來的人聲，渾身的氣勢如同夜幕一般沉下，凝為暗不見底的深淵。
他收回目光，以眼神示意身旁的秘書推着輪椅悄然離開，別墅的大門無聲無息地關閉，沒有驚動任何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