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住手！"穿着長長祭祀袍走過來的女子阻止了侍衛，"伏恩，帶着你的手下去巡邏吧。格斯，首領讓你領着我們的客人過去，他在小書房等你們。"
"這人……"還想爭辯的伏恩在看到女祭司不太贊同的眼神后，終於咽下了沒說出口的話，頷首行禮，憤憤然的領着手下繞過三人。
"真不好意思，伏恩就是這性子，讓你受苦了。"
漂亮女祭司的笑容很溫暖，紅色的眸子裏也不是嗜血的冰涼，而是宛如冬日火焰般的和煦溫暖。
"沒關係，這是他的職責所在，換成我我也會這麼做的。"
佐恩聳聳肩表示不在意伏恩的態度。人家給面子他總不能擰着來，傲嬌也要分場合。
女祭司沒有陪他們，單純的傳話后就做自己的事去了。格斯一邊領着佐恩認路，一邊給他介紹首領的脾性。
格斯跟佐恩一起生活了好幾個月，知道佐恩一向不是很注意貴族重視的那些禮節，但首領的身份地位在那裏放着，就算首領不介意，那些伺候的人也會在背地裏鄙視佐恩，傳出去了，人家不會說首領身邊人的壞話，只會恥笑佐恩不懂禮節。
也幸好地精在這方面沒有精靈和人族那麼龜毛，只要大體上過得去就行，加上佐恩吸收了些這具身體的記憶，對於禮節並非完全一無所知，格斯一番提點后，他表示面對首領無壓力。
地精的首領出乎意料的是個外表極為接近人類的中年男人，笑起來很像鄰家憨厚大叔。深栗色的半長發扎得整整齊齊，濃眉大眼，臉部輪廓深邃，身體很壯碩，完美黃金倒三角。
格斯帶着佐恩進入小書房時，首領正坐在窗邊的原木小桌旁看書。
"你就是那個從礦道里逃跑又從許願池鑽出來的人族小子？"
首領大叔盯着佐恩好一陣打量："也沒看出你跟旁的人族小傢伙有什麼不同嘛，咋就那麼會整事兒呢？可把伏恩這小傢伙給氣壞了。"
"誰處在我這位置都會想逃跑吧，只不過我運氣不好，沒跑掉而已。"
佐恩表情很淡定，主要是這位首領大叔真能讓人不設防。
"是嗎？"首領大叔突然笑起來，表情有些狡黠，"你不打算解釋一下跟那個淘氣的海族小子的關係？他可是救走了你拿三位同伴啊。"
"我跟他真沒關係，我可以拿諸神發誓。"
跟那海族有關係的是有小秘密的賈里德大叔，他最多就是那晚偷窺到了一星半點兒而已，發個誓什麼的，雷也劈不到他頭上。
首領呵呵笑了幾聲，不再揪着那話題，到離開也沒說會不會讓人去抓賈里德他們。
大叔比較感興趣的是他跟格斯之間似有若無的彆扭關係。佐恩沒想到應該日理萬機的首領竟然是這麼個喜歡八卦的男人，真叫人感覺不會再愛了。
喝光了桌上整整一壺茶水，首領讓格斯親自去水井那裏打水過來，擺明了是要支走格斯，好跟佐恩單獨聊聊。
佐恩垂下眼，盯着自己交握的手指，嘴角還是習慣性的帶着淺淡笑容。
"佐恩，請你明白的告訴我，你是怎樣看待格斯的。"
啊？佐恩沒想過首領會這麼問他，一時半會兒也拿不準該怎麼回答。要是回答的不合首領心意，會不會今天就走不出這座府邸啊？
"別想太多，只要告訴我你內心真正的想法就好。格斯這孩子是我看着長大的，我希望……"
首領沒說完，表情變得很耐人尋味，看着佐恩的目光也挺那啥的。
"格斯他……很認真，很有正義感，實力很強大……嗯，就是這樣。"
佐恩想了想，撿着好話說了幾句，覺得自己隱晦的拍了格斯的馬屁，也沒表現出露骨的謅媚，應該會讓首領滿意吧。
"你呢，你是怎麼看待他的？"
首領努力不懈的追問，讓佐恩摸不着頭腦。
"那就是我的看法啊，沒其他的了。"
首領好像有點失望也好像有點慶幸，總之是很糾結的樣子，更加讓佐恩糊塗了。
"首領大人覺得我應該怎麼看待格斯？"
小心翼翼的反問過去，佐恩總覺得首領對待格斯的態度不太像對待下屬，但要說很親密也不見得。
首領沉默了一會兒，爽朗一笑，沒回答佐恩的詢問，反而給他介紹起了關於地下城的很多獨特的風俗和景觀，在格斯回來后，還催着格斯放下修行和工作，帶佐恩好好去轉一轉，說什麼要讓佐恩在最短時間內愛上這裏，並以此為家！
佐恩傻啦吧唧的半天回不過神來，他好像從來沒說過想要在這裏住下之類的話吧，難道不該是讓格斯儘快送他離開嗎？就算用點啥手段消除他的記憶也在所不惜啊！
大叔的言行太讓人意外了，佐恩感覺他承受不住首領的厚愛。
格斯拉着佐恩的胳膊出了首領府邸，直到離開那裏一個路口之後，才隨便找了個地方，拍拍佐恩的肩，示意坐下說話。
"看得出首領很喜歡你，我從來沒見過首領對哪個異族像對你那樣和善。"
格斯稍稍勾起嘴角，看向佐恩的目光很是歡喜。
"首領今天的話就是承諾了給予你地下城居住權，以後你可以在這裏長住下來，還可以繼續開你的修理鋪。"
"為什麼不可以讓我離開？"
佐恩沒有露出格斯期望的笑臉，反而擰着眉頭好似恨不能立刻插上翅膀離開地下城一般，這讓格斯感覺有點吃驚，並有些隱隱的心痛。
"佐恩，人族在地下城一向只能有一個結局，那就是死。你那三個朋友估計是逃不掉的，喬伊斯已經帶人去追了，還有那個海族的同伴也在追捕他們。地下城有地下城的規矩，無論是誰都不能違背。"
"那照你這麼說，我是人族，結局自然也該死，為何不殺了我？"
格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斟酌了下才緩緩開口："佐恩，你瞞不過首領的，你不是純粹的人族對吧。其實對人族來說，你們也是異族的一支，只不過他們需要藉助你們血脈的力量開啟自身的潛能，所以才給了你們一個血脈傳承者的稱謂，說穿了，你們不過和我們一樣，都是混血的……雜/種……"
格斯的表情突然染上一抹憂傷，雖然很快逝去，卻還是能從他抿得死死的嘴角和耷拉下來的眼尾瞧出來。
的確，佐恩早就好奇為何格斯的樣貌跟那些地精不太相同，但那些地精分明又很敬畏他，矛盾的感覺讓人覺着心裏像是住了一隻調皮的小貓兒似的，老拿它毛茸茸的尾巴尖兒在心臟上掃來掃去。
格斯沒打算滿足佐恩的好奇心，交握着手枕在腦後朝天躺倒，一雙眼微微閉合，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佐恩打從重生在這具軀體中后，真還忘記了這具身體的異樣，其實最主要的是，他私心裏並沒舉得那異樣有什麼好傷心絕望的，也想不通當初那個少年怎麼就會因為這個問題而放棄了自己的生命。
"喂，你說那個什麼喬布斯的去追賈里德大叔他們了？"
格斯斜了他一眼，糾正："是喬伊斯，最新出爐的侍衛隊長，跟伏恩實力不相上下。"
"比起你如何？"佐恩揪緊了眉頭，開始擔心賈里德他們能否順利逃出。
"沒可比性。"格斯坐起身，拍拍衣服，拉着佐恩站起來朝家裏走，"不過喬伊斯沒有伏恩那麼冷酷，你那三位同伴就算落在他手裏，也不至於缺胳膊斷腿。"
"你的意思是我該慶幸還是惋惜？"
佐恩橫了格斯一眼，心情越加的煩躁。聽格斯的意思，賈里德大叔三人是鐵定逃不出去的了。他跟格斯相處半年時間，對於這人的性子多少有一點點了解，不說大話就是其中之一。
"別著急，其實你可以幫助他們的。"格斯看到佐恩焦躁的樣子，心情莫名好了一些，忍不住伸出手揉揉他的發頂，在佐恩發飆前，又縮了回去。
"怎麼幫？"佐恩斜眼看他，一臉的不相信。
被人質疑的感覺真的不舒服，格斯的眉頭緊了一下，心裏越發後悔自己當初在莽林怎麼會就做出那樣的舉動來，看吧，現在佐恩連點信任都不願給與了，真想掀桌啊。
"首領的意思是讓你能夠成為合法的地下城居民，這樣的話，你可以利用開店的機會，雇傭俘虜，就像米爾的礦洞一樣。當然，俘虜還是會被強行禁錮魔力和鬥氣的，但這樣至少能保住性命不是嗎？或許以後有機會……"
格斯癟了癟嘴，做出個你知我知的表情來，佐恩又不是傻子，當然知道他話里的意思，雖然滿心不願，卻也不得不承認，格斯這樣的解釋才是真正的救命良方。
現在他只希望別走到這一步，複雜的地下城水道應該難不住暢遊其間的海族的，至於那些追兵，佐恩選擇默默的遺忘他們。
但是，事與願違總是那麼讓人無奈。
他們才剛剛走到格斯家的樓下，就聽到廣場那邊騷動喧嘩不停，扯了個人一問，才知道喬伊斯不但將逃走的三個俘虜抓回來了，還迎接了海族的小公主前來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