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前塵往事
太后見我沒有說話，便朝皇后呵斥道“你休要在這裏搬弄是非，皇上自有他的主意，萱妃有孕，皇上關心也是應該的，說到底，你這個做皇后的，平日裏該是多關心她，你倒好，整日裏抱怨。”
皇后不語，繃著臉看着前方。
太后又對我說道“雪兒啊，日後宮裏肯定還要來新人，皇上喜歡誰都是有可能的，作為皇上的女人，你自當理解，知道嗎？”
我微微點頭，心裏卻莫名的發堵。我早該明白太后的道理。
“哀家叫人傳晚膳，你們就陪哀家一起用膳吧。”
我和皇后紛紛行禮謝恩。
晚膳吃的肅靜，太后偶爾詢問我的胃口，我謹慎的回答。皇后吃的倒是輕鬆，沒有理會我太多。
晚膳過後，我又陪太后說會兒話。
月上樹梢后，我倒是淡定，想必皇上今夜不會來菲雪宮了。
誰知，皇上竟然來了太坤宮。
皇后在見到皇上的那一刻起，眼光都是明亮的。
皇上說，他去了菲雪宮，見我不在，便來此了。
我瞥見皇后的臉色立刻陰沉起來，便緊張的微微低頭，但心裏卻是歡愉。
太后倒是淡然，溫和一笑后，悠悠的說道“皇上與雪兒感情深厚，哀家見之甚慰！”
皇上只是輕笑而已，看了眼我，又朝太后說道“母后，兒臣可否帶雪兒回菲雪宮？”
太后也跟着笑道“瞧皇兒的意思倒是哀家的不是了，哀家只是喜歡雪兒，拉她來說說話而已。”
“母后勿要取消兒臣了，兒臣怎敢有如此想法。”
“皇上對妹妹真是偏心，想來這后宮裏，無人能及妹妹的殊榮，倒是令人羨慕。”
皇后的聲音不高不低，卻聽的我極其害羞，心裏也是覺得尷尬。
太后似笑非笑的看着皇上，我突然覺得這房裏的味道變得越來越複雜起來。
“想來，皇后也是喜歡雪兒的，聽雪兒說，蘭兮一直對她照顧有加。朕很開心，皇后能如此寬豁。”
“雪兒果真如此說來？”
皇后立刻表現出一陣驚喜，問我的語氣也變得無比的和善。
太后突然輕咳一聲，我連忙上前，替她撫了撫後背，太後轉而溫和一笑，抓住我的左手放在她的手心裏“還是你這孩子懂事！”
她轉頭，盡其微笑着“皇上啊，哀家今晚就把雪兒留在太坤宮了，你不會生哀家的氣吧？”
“母后嚴重了，兒臣不敢，母后喜愛雪兒，是雪兒的福分。”
“那好，眼下萱妃有孕，恐怕不能侍寢了，皇上還是要雨露均沾的，尤其是皇后，她縱然有再多的不是，畢竟出於對皇上的喜歡，你們是表親，更當和睦才是，昨兒個，少楠來給哀家請安，哀家見他一臉的疲憊，想必是日日操勞軍務，為了皇城的安危盡心儘力之緣故，那少琪剛去，皇上該多關心你舅舅才是，朝堂之上，你們是君臣，可這私下裏，咱們的親情是鐵錚錚的，永遠也改變不了。”
“母后說的極是，兒臣自當謹記！”
“今兒，母后留雪兒在宮中說說話，皇上不如去皇后宮裏坐坐吧。她最近亦是低落，你們表親兄妹該是相互照顧為好。”
“是，母后！”
“謝謝母后的體諒”皇后的表情是感激，聲音卻是愉悅。
皇上臨走前看了我一眼，那一眼裏，我看到了欣慰。
說來還真是如此，太后拉着我說了許久的話。她還說到了軒妃，那個神秘的女子。
“軒妃是皇上從邊塞帶過來的女子，記得她剛進宮時，皇上才四歲。也不知道是為何，那軒妃的樣貌不算傾城，卻深得先皇恩寵，就連皇上也很喜歡她，經常去她的宮中玩，雖說，她獨霸皇恩，哀家卻也無心煩惱，自從嫁入帝王家，哀家自知會有這樣的情形，況且哀家有了皇上，心思自然豁達些。
結果，不出所料，未到半年，軒妃便懷有身孕，結果皇上不顧滿朝文武的反對，破例封了一個身份不詳的女子為妃。那件事，幾乎動搖了皇家的根基。”
太后說著說著，眼裏竟是迷茫起來，她突然怔怔的看了我幾眼，又是平和的說道“軒妃有孕后，所受皇恩更是羨煞旁人，你也知道，這后宮裏並非只有她和哀家，三宮六院，那麼多的妃嬪，豈會人人心甘。後來。。。。。。。。”
太后突然看向窗外，悠悠的說道“那夜也如今晚，漫天如墨染，燥熱之氣令人心生煩悶，軒寧宮裏凄慘的叫聲，哀家如今想來還是歷歷在目，軒妃倒是可憐，她和那孩子的情分也才三個多月而已。哀家身為人母，是理解她的痛苦的。”
“為什麼？”
我聽得入神，心裏也跟着難過起來。
“因為嫉妒，女人的嫉妒，這宮裏的權謀太過於陰暗了，在軒妃的參湯里下藥的竟然是洛妃，那個平日裏與軒妃最為交好的女子，真是人心險惡啊”
“洛妃？”
“在軒妃進宮前，她一直是先皇的寵妃，大概這女人的嫉妒心害人吧。沒想到，終究害了軒妃也害了她自己。那時，她已是八個月的身孕，同為人母，她怎能下如此狠手呢。”
聽來，這后宮裏的爭鬥卻是看不見，摸不到，終來猝不及防的要了人命。而我，如今就是身在這樣的境地里。
“那洛妃她？”
“以先皇當時的衝動，恨不親手殺之，好在哀家求情，先皇允許洛妃誕下孩子后再領罪，結果，洛妃早產，孩子雖是出世，她卻難逃宿命，想來，這或許是上天對她的懲罰吧，先皇為了撫慰軒妃，洛妃的孩子剛出生便被送出宮外了。也不知道現在是生是死。”
“洛妃雖錯，可是孩子是無辜的啊。況且，他是先皇的孩子。”
我想到那孩子本是出生帝王家，卻慘被丟棄，心中自是心疼。
太后也嘆了口氣“誰說不是呢，當年哀家跪了兩個時辰，卻終是難以平復先皇的怒氣，軒妃沒了孩子，卻是拿這個孩子出氣。想來，那也是先皇的親骨肉”
我贊同的點了點頭，突然覺得先皇有些不近人情。
“哎，這一切歸根結底就在於先皇太寵軒妃了，以至於令其失去理智。為了一個軒妃，他幾乎斷送了自己的功德。軒妃自從沒了孩子，性情突然大變，不在如先前的開朗溫和，哀家也是理解的，知道孩子對於一個女人的重要性，可是，軒妃畢竟年輕，應該向前看的。不料，她終始走不過這一關，甚至，在她的心裏，似乎整個後宮的女人都會害她一樣，說話辦事都不似從前，有時候甚至變得刻薄起來。”
原來，孩子對於一個女人的影響如此之大。
“皇上的耐心是有限的，朝堂之事已經令他應接不暇了。漸漸的，皇上越來越少的去軒寧宮，卻也不曾獨寵哪個妃嬪，那時，大家倒是雨露均沾。想必軒妃是落寞了吧，加之孩子的事情，結果，她竟然推到了當時一個有孕的妃嬪，致使其小產，然，先皇顧念舊情，只是將其禁足於軒寧宮內，不料，一次，皇上貪玩溜進軒寧宮，吃了帶毒的糕點，差點喪命。這事，現在想想，哀家還在後怕！”
我的心猛然一驚，軒妃毒殺太子之事原來是真的。
“此事鬧得沸沸揚揚，先皇還是不忍處決軒妃，滿朝文武已經躁動，先皇頂着壓力與他們周旋，已是怨聲載道。哀家看着着實的難過，為了一個女子，先皇不惜自己的孩子和江山，當真是糊塗啊！好在，那軒妃自是知道死罪難逃，在房間裏點了一把火，了結了自己，這事才真正的結束。
太后說完像是很疲憊的樣子，眼眸低垂，滿臉的倦容。
“太後娘娘，天色不早了，雪兒服侍您就寢吧。”
太後點點頭。，沖我微微一笑，便閉上眼睛，任我幫她更衣，躺下后，也是沒有了聲響，我才悄悄的離開。
翌日，回菲雪宮的路上，我打發了笙歌，竟然鬼使神差的走到了軒寧宮，許是昨夜聽了太后的故事，心有思緒吧。
如果，我再多想一點點，就不會來軒寧宮了，要知道，每次來，我都會碰到那個瘋子。想來也怪，他為什麼總會出現在這裏？他該去的應該是太坤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