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打一巴掌給個甜棗】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出生的,也不知道自己活了多久,只記得從睜開眼開始,她看到的…從來都是白皚皚的一片。靈氣充沛的昆崙山,千億年不變的冰雪之山,她出生在那裏的一個角落,那裏人跡罕見,不管她坐在原地坐多久,永遠、永遠…都看不到其他人,也沒有人能跟她說說話。
她會走出昆崙山,純屬意外。那天不知道為什麼雪崩了,她沒留意,一下子就被雪從山腰衝下了山底,然後被一個獸面人當成小白狗給撿走差點被烤了…幸好她醒地快。後來她開始流浪,在完全不同的環境卻同樣人跡罕見的土地上流浪。
第二次遇到的,是人類。她偽裝成他們的模樣——不然又被綁起來烤就不好了——想要問路,誰知一問就問到了boss那裏。
“女適才言何地?”
“……崑崙。”
“從未聞此地。”
“……”
“女若不嫌,不若留於部落之中?”
“……”
“俺乃酋長,正領部落遷北,女孤身一人怕是危險,不若隨咱走罷。”
“……可曾有人道汝不設防?”
驚訝:“常有人言,女如何得知??!!!”
“……”
那是一個明明聰明絕頂卻總是脫線又不設防讓人總為他捏一把冷汗的好老人姬軒轅,也就是後來的——黃帝。
當然那時候他還不是。
她隨着那個部落一路向北行走,莫名成了他的大臣與大將,出謀劃策外加斬妖除魔…由於那時候的人數還很少,一人分飾兩角什麼的還算好的了。時間流逝,不知不覺中,中原被三個部落統領,分別是姜烈山、姬軒轅以及蚩尤。
“白女,聽聞烈山酋長封號‘神農’。”
“……尊長覺得何封號為好?”
“土生萬物,亦是吾等生存唯一靠山,先民們恰是黃膚,俺身為尊長,不若就以土為號,自封‘軒轅黃地’。”
“……”尊長,你自己變成了一片地任君踩踏真的好嗎?
那時候的人還很單純,她原以為人類都這樣。軒轅去世后,她本想回崑崙,誰知不知道是哪裏出了錯,輔明君賢臣的差事就突然落在她身上了。聽到那所謂的神旨時,她非常想當沒聽見掉頭走…不可能吧。
一開始誰都沒有將她的名字跟軒轅連在一起,甚至有人很高興地打趣她——
“百折不屈,姑娘好名啊!”
“……”是白澤不是百折啊……
然而,等她神獸的身份被拆穿她又沒否認后,突然間就被關在了山洞裏,周圍布上了當時的她也打不開的結界。供奉?祭拜?崇敬?她不管這些,她希望的,只是有誰能將她從那個漆黑、安靜到連風聲都沒有的山洞救出去。
為什麼要囚禁她?
為什麼說讓她保護這個國家?
求求你們…把她放出去啊……
比獨自呆在昆崙山時還要寂寞,比迷路於黃土大地時還要可怕,比看着軒轅離開時還要悲傷……
恐懼、不甘…直至怨恨,心境的變化讓她墮洛。
等她回過神時,已因為殺戮罪被冰封在崑崙寒湖中,成了西王母的手下了。贖罪,然後…造福萬民,丟掉感情,磨掉所有脾氣,心甘情願地成為天道命緣的棋子。人人都說神是萬能的萬事通,實際上那都是活太久給磨出來的。
遇到那隻心魔前,說真的,她抱有殺意,只要證實了他有殺人,她就會毫不猶豫地將他封印或直接殺掉。可是視線對上的那一瞬間,她改變了主意。那是一雙跟當初的她非常相似的眼神,細微的不甘以及…幾乎要填滿全部的絕望,連生還是死都接近無所謂了。
幫他並非同情,只是“想幫”而已。
如果那時候也有誰願意幫她,或許只是偶爾的探望,說不定她就不會犯下錯誤,也不會落入那種下場了吧。誰知道她只不過是幫了他這麼一回,他就像是“終於找到仇人了!”一樣賴上她了,把她推下湖還是小事,夜襲和妨礙她工作就讓她苦惱了。
“汝討厭吾么?”
“嗯,最討厭了,然後呢?”
“無事,隨汝。”
“……”正眼看一下他好嗎!!!
現在回想起來,她以原形出現在人前時會對別人的視線那麼敏感,就是因為那時候他自從發現了她原形的模樣就喜歡追在她身後不停用混夾着嘲弄與蕩漾的語氣叫着“白犬大人~~”導致的…後來他態度突然轉好,就不把這當回事還忘記了,結果是她莫名留下了陰影。
由於開頭他毫不停歇的惡作劇讓她對他的忍耐力特別的強,後來他拚命惡補自己的“純良”形象,不僅成功了還增加了不少她對他的偏心值。即便知道他當初是無意識造成那種結果的…果然很有引誘別人的天份。
睜開眼望向前方靠在矮石桌上笑眯眯的端木祺,小白獅無聲地抽了抽眼角。
“怎麼了嗎?”他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坐好,單手托着臉頰笑地很是…惡劣。
它搖搖頭,重新趴好在淺水裏,眼帘半垂微擋着那雙冰藍眼眸。在這裏靈力的恢復會很慢,可是再怎麼慢,總有會恢復到一定程度的時候,除非他一次又一次地削弱它的靈力。它沒有去猜他這麼做的理由,本能…或者該說直覺的覺得,他只是單純地想要將它留在身邊。
能呆在一起呆多久是多久,從前他們就是這樣,雖然那時是你情我願的。
休息期間,偶爾會有妖怪跑過來找茬,可都被他給丟出去了,次數多了,偷襲的幾率就少了,甚至有妖開始質疑起來,他的實力實在是很難想像有受傷。可是質疑歸質疑,排外心理讓妖界裏的妖無論如何都不會願意讓一隻神獸長時間呆在自己的地盤,也因此,妖怪與怨靈們出乎預料的團結一致。
於是,接下來的幾天裏,小白獅潛到了水更深的地方,觀看端木祺單挑一群妖怪。不管他有多強,敵人數量過多的時候始終有些照顧不過來,偶爾會跑出幾隻沖向它。要是平時還沒什麼,問題是現在它也算是在重傷的範圍內,一旦有一次他來不及施救,它難逃九死一生的命運。
車輪戰的第六天,它被迫加入戰局,靈力的消耗差點跟不上恢復的速度。
第九天,端木祺首次受傷,雖然是輕傷。
第十五天,它終於受夠了。
“放我回崑崙。”
“不可能,”他微喘着氣,不顧一地的屍體用手背有些狼狽地抹了一把嘴角上溢出的血,“我不會讓你有機會恢復實力的。”
“如此下去,你我皆會喪命於此。”
“死就死吧,”他冷笑一聲,看都不看它一眼,“好過半死不活的。”
“……端木祺,於你而言,你的命到底是甚麼。”它站在淺灘上,語氣嚴肅低沉,隱約帶着怒氣,“你此番作為,與利用我去找死無異!”
“我就是拖着你來找死的。”聲音突然輕鬆了下來,轉頭望向它的目光,更是真摯到讓它無法反駁,“你如果丟下了我,其實,那跟殺了‘端木祺’沒有區別。我不想回到沒有你的日子裏去,我會瘋的,真的會瘋的。”
那時候,他的笑容,苦澀到幾乎讓它窒息。
結局倒計時: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