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拾伍：有求於人
長安城內有間方悅樓，乃是方家酒樓的總店。方悅樓分上、中、下三層。
位於三樓皆是貴賓廂房，這與韓城內的方家酒樓分店的不同之處在於這三樓只招待官員和有頭有臉的人物，甭說是託人預約，即便是花了重金也未必給個席位。
在三樓南端的信道上，左右兩側整齊排列六名年輕的高手，僅僅從高手的衣飾可以看出，坐在廂房裏的定是有着不菲的聲望和地位。當錢萬海從他們身旁走過時，無一不是畢恭畢敬，而且骨子裏透露着仰慕的意味。
事實上，錢萬海沒有依賴家族背後的力量，從無名小卒闖出些名堂，尤其是化生寺那一役，以及御書房捨身護君，使得他的名聲大噪，小小年紀就拜六品江州司馬。這比那些含着金鑰匙出世的門閥子弟，更使人覺得可貴。
錢萬海沒有半點架子，有禮可親地和信道上的六名高手打了招呼，並在一名高手的引領下進入廂房。
錢萬海跨進門檻時，正瞅見一名四十來歲、渾身充滿幹勁的中年男人，正附和在魏徵身旁竊竊私語。
在他身旁的是一名相貌與中年男人相似，但給人卻是一種文質彬彬的書生味兒。
魏徵眼尖，一早就瞥見錢萬海，笑道：“萬海，你可算來了。”
錢萬海恭敬道：“丞相疾書召集屬下前來，不知有何要事？”
私底下錢萬海可是左一口“魏老頭”、右一口“魏老頭”地叫喚着，很是隨意，魏徵是個不拘小節的人，又很器重錢萬海，於是乎由着他的性子來了。現在有外人在場，錢萬海自然不敢放肆。
魏徵還未出聲，那名中年男人搶先一步，離座迎上錢萬海，伸手握住起他的雙手，洒然笑道：“萬海賢侄果然如丞相所言，真是一表人才。老爺子身體可好？”中年男人口中的“老爺子”自然就是錢萬山。
錢萬海愕然道：“多謝這位。。。兄台關心，爺爺身子骨硬朗得很。”中年男人的年齡比錢萬海大上兩輪，這聲兄台確實讓錢萬海有些彆扭。
魏徵先是一楞，隨後啞然失笑道：“你們倆也別站着說話，先坐下來喝口熱茶，再慢慢詳談。”
待兩人坐下后，旋又說道：“萬海，這位是武風鏢局的大當家武鴻基。他與萬山有過些交情，論輩分你應該稱他為叔叔。”
錢萬海這才知道此人乃是赫赫有名的“無形劍”武鴻基，曾經與自己的爺爺一同在外歷練過，連忙起身施了個禮。
武鴻基手裏的沉淵劍很少出鞘，一旦出鞘，必然要取走一人性命。不論是在江湖上，還是在官場上，他的地位都絕非一般。
他抬手示意道：“江湖上沒有那麼多規矩，快坐下吧。”
魏徵微笑道：“今日讓你前來，是有一件事要你去辦。”說話間，將桌上的一份懸賞令遞了過去。
錢萬海疑惑地打開了懸賞令，瞥了一眼訝道：“去百花門營救武鴻澤？他不是你三弟嗎？武風鏢局家大業大，高手如雲，怎麼會發佈懸賞令讓外人來參與？”
武鴻基預料到錢萬海會說這話，解釋道：“以我的情面去百花門要人，確實不難。不過，這次三弟糊弄官府，扭曲事實，發佈懸賞令惡意中傷百花門，已然成為江湖正派人士的公敵。若是我執意登門要人，一來有損武風鏢局在江湖上的顏面，二來有損官府在江湖上的信譽。我與魏丞相商量過後，一致認為由你出面最妥。”
錢萬海欣然道：“我與百花門的門主柳飄絮不過是一面之緣，你們就那麼認定她會給我這個情面？坦白說，我對武鴻澤的行事做風也是嗤之以鼻的。拿方家做借口，以莫須有的罪名強加給柳飄絮，實乃小人所為。”
錢萬海口無遮攔地在武鴻基面前貶斥武鴻澤，反觀武鴻基，一副坦蕩蕩的神情，後者微笑道：“萬海賢侄所言甚是，三弟在處理事情上確實太過激了。不過，他畢竟是我的舍弟，做為兄的也只能想辦法保他周全。”
錢萬海點頭道：“換做是我，也應該會如此吧。不過，你們是怎麼得知武鴻澤還在百花門的？或許他逃出來了呢？”
武鴻基笑道：“若不是魏丞相來找我，至今還被蒙在谷里呢。”
魏徵遞過一份書函解釋道：“這份書函是蒼小弟飛鴿傳書過來的，老夫原先並不在意，既然百花門有意饒恕武鴻澤的罪行，直接放了他便是，何須繞這麼大一個圈子呢？而且，信上還提到了什麼琥珀碎片，只是武鴻澤口風太緊，不肯說，蒼小弟只好求老夫幫忙。老夫也尋思這其中必然有什麼隱情，於是乎找了武鴻基來問話。”
武鴻基苦笑道：“對於琥珀碎片，我也是一點都不知情。我聽說蒼夜是柳飄絮的弟子，而萬海賢侄與蒼夜又是好兄弟，想來這層關係，不難解決這事。”
旋又取下腰上的玉佩交到錢萬海手中，欣然道：“當然，你把這玉佩交給我三弟，自然能從他口中聽到關於琥珀碎片的隱情。”
錢萬海明白過來，反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微微笑道：“既然是這樣，我今日就起程。”
武鴻基點頭道：“走之前來一趟我們武風鏢局，有份禮物麻煩幫我帶給柳門主，以示歉意。”
魏徵深深瞧了他一眼，囑咐道：“此事可大可小，實質上救武鴻澤只是小事一件，但卻可能關係到一件大事。如果只是一件珍寶，武鴻澤不至於行事這般莽撞，老夫料想，這事情絕對沒有那麼簡單。這是去百花門的路線圖，是蒼小弟連着書函一起帶來的。”
錢萬海微笑道：“這小子，做事還真是一貫如此地縝密。不過，他一定算不到我會前去。”
魏徵一拍錢萬海的肩膀，眉開眼笑道：“蒼小弟確實是個難得的人才，只可惜他淡泊名利，不為朝廷所用。如果你能夠說動蒼小弟，老夫定記你一大功。”
沉思片刻，旋又說道：“正逢北方突厥內亂，你此行去祁連山脈，乃是吐谷渾之地，要多加小心，若是遇上突厥人和吐谷渾人，千萬不要和他們起衝突，一切要以保全自身安全為主。好了，老夫還要與鴻基商討一些事，你先回去收拾下，別耽誤了行程。”
錢萬海應聲告退，在屋外隱隱聽到唐軍要北上，出征河西。
“看來聖上是打算東西突厥內亂之際，舉兵北上消滅突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