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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家村,農忙時節的早晨是十分忙碌的,要給楊天河父子養身子,教兒子讀書還要繡花的司月同樣也能說很清閑。

這天早上,司月去楊屠夫家割肉回來的路上碰上了司桂花,也就是司月買的那個婦人,“主子,”看着四周沒人,司桂花恭敬地叫到,神色間有着幾分誠惶誠恐。

“你別這樣,記得我之前所說的話嗎?就像和村子裏其他人說話一樣。”司月笑容溫和地說道,自從楊天河的那一番話之後,她便決定走和貴路線,對着鏡子練習了幾天的笑容,再加上這小姑娘一張討喜的臉,微微上翹的嘴角,可以說是櫻桃未開人先笑,優勢是得天獨厚的。瞧瞧現在,就說是如沐春風都不為過。

“是,主子。”司桂花也笑眯眯起來,雖然臉部肌肉有些僵硬,動作也跟木頭沒什麼兩樣,可遠遠笑着就是一個十足和善的大嬸。

“有什麼事嗎?”

“小文讓我來問主子,接下來地里要種什麼?”司桂花提起司文時,眼裏同樣帶着敬畏,很明顯這兩人是以司文為主。

“司文這名字起得不錯啊。”司月並沒有回答她的話,扯着無關緊要的話題是因為她在思索司桂花的問題。

司桂花點頭,“讀過書的人就是不一樣。”

說完這話,像是想到了什麼,神色染上了幾分可惜。

司月是看懂了的,這不一樣又能如何?如今還不是跟她一樣淪為下人,“村子裏其他人都種什麼?”

“我看了,大多數人家都是種玉米,留下小部分的地種花生和紅薯,或者大豆。”司桂花老實地回答道。

紅薯,司月眼睛一亮,□□這件事情,本就是覺得那四畝地不應該是她該得的,也算是沿襲司忠夫婦的好心品質,若是她一直往裏面貼錢幫襯,真就沒什麼意義了,所以,她就想以司忠那四畝地為基礎,想一個長久來錢的法子。

她記得書上有記載,紅薯這玩意是幾年前大齊旱災時被饑民所發現的,第二年就開始種植,許是因為產量大,又不想再餓肚子,連續的兩三年內都大面積的種植紅薯。

想到楊天河提起紅薯時那一臉噁心的模樣,她估計整個大齊的平民基本都被紅薯給膩到了,至少最近幾年內紅薯很難被人接受,累積成山又賣不出去的只得被當成了豬食餵豬。

他們到是心疼卻也吃不下去,再加上近兩年風調雨順的,雖說每年都會留下一片不好的地種紅薯,以防意外,可在人們的心裏,紅薯的地位,是遠遠沒有小麥,水稻,玉米這些來得重要。

在書上看大齊飲食那一部分時,她就覺得少了些什麼,如今一聽紅薯,便想了起來,粉絲啊,大齊是有綠豆粉的,不過是被用來做綠豆糕的,並沒有綠豆粉絲,有紅薯,卻沒有紅薯粉,想着那酸辣可口的酸辣粉,司月就覺得胃口大開。

不過,這事她得好好想想,那可不像是繡花,整個大齊都沒有出現的吃食,若是從他們手裏出去,壟斷到時很暴利,可在他們這樣沒地位沒背景的小平民手裏,絕對是禍而不是福。

“全部種紅薯。”司月並不貪圖大富大貴,所以,她想只要好好操作,將大部分的利潤讓出去,獲取一丁點的肉湯,應該都足夠了。

“啊!”司桂花一愣,沒想到主子會這樣說,看來村子裏的人說得沒錯,主子對於農活果然一竅不通,不過,她可沒有忘記如今站在她面前的人是她的主子,“是,主子。”

看着司桂花離開,司月想了一下,把肉放回家之後,便往王猛家而去,此時太陽才剛剛升起不久,不過,王猛家只剩下王大嬸在家裏帶孫子,“月丫頭來了。”

王大嬸四十來歲,因為年輕時身子操勞過度,整個人已經出現老態,頭髮半白,乾瘦的身子也不好,慈眉善目又總是一副樂呵呵的模樣卻讓人很容易親近,“是啊,嬸子,王大哥和大嫂都去地里了?”

說完,將籃子裏的一筐雞蛋遞了過去,王大嬸卻沒有接,“你這孩子,這我可不能收的,這些日子我們家吃了你不少好東西,你再這樣下去,嬸子以後都不敢見你了。”

“瞧嬸子你說得是什麼話,”司月笑着說道:“我這不是有事相求嗎?”

“你大哥和大嫂不在,什麼事?給嬸子說說。”王大嬸依舊沒有去接司月手中的籃子。

“我想換一筐紅薯。”雖然已經下了決定,可做紅薯粉是屬於她前世八歲之前的記憶,得親手做出來才能安心,至於粉絲,同樣也需要研究一下的。

“我說什麼事呢,”王大嬸笑着說道:“我們家紅薯有的是,用不着拿雞蛋換,我可聽說了,你家男人和孩子如今都要補身子,這雞蛋可是好東西,多給他們補補,等到身子好了,你也就可以鬆口氣了。”

“可是,”司月伸出的手並沒有收回,只是,別看這王大嬸身體弱,推回籃子的力道可不小。

“就這麼說定了,”王大嬸似乎很滿意司月無話可說,像是打了勝仗一般,“不過,月丫頭,你這小身板能背得起一筐紅薯嗎?”

司月的神色僵住了,看着面前的人,臉色有些發紅,她倒是想說她背得起,可事實卻是相反的。

“哎呦,我的乖丫頭啊,還臉紅了,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先回去,等中午你大嫂回來,我讓她給你送過去。”王大嬸一開司月這模樣,一拍手,笑開了,那爽朗的笑容倒和朱氏有幾分相似。

“恩,”司月尷尬地點頭,她倒是想拒絕,可家裏唯一背得起的男人卻不能背,只能再次麻煩她們了,眼珠子一轉,“虎子。”

八歲的王虎一聽到司月的叫聲,立刻跑了過來,“姑,你叫我?”

司月的笑容更加溫柔,“把雙手伸出來,讓姑看看。”

“恩,”王虎點頭,他從小就喜歡這個漂亮的姑,之前姑很少出門,他不能常見,現在就更喜歡了,不但經常能看見,還總是送他們家很多好吃的,老實的將雙手伸出來,攤開。

“虎子,拿穩了,姑就先走了,嬸子,我走了啊!”說完,將籃子放到虎子的手上,在虎子和王大嬸愣神之際,人已經跑出了院子,很快就聽見王大嬸的聲音傳來,“哎,月丫頭,你等等啊。”

本想停下的腳步更快了,若是被追上她不久白費功夫了嗎?

“你今天很高興?”見司月進房間時帶着燦爛的笑容,一張臉紅撲撲的,坐在楊興寶旁邊看着他寫字的楊天河也不由得被這笑容感染。

“哼,我每天都很高興。”司月冷哼一聲,收起笑容,看着已經被楊天河收拾好的屋子,“我不是跟你說了,好好養身體的嗎?這些活等你身體好了,你不想干也得干。”

“我只是隨便擦了擦。”楊天河繼續腆着笑容說道,“你不是說我也不能老在床上待着,要多活動活動嗎?再說,我現在只有一隻手能動,就是想做也做不了什麼的。”

其實他更想說,除了手指被縫着如今有些發癢之外,他覺着他的身子一點問題都沒有了,閑着他覺得很不好意思,可一想到收小麥那一日之前,他的身子也沒有任何的不適,再說,每次才剛剛開口,司月就兇巴巴地瞪着他,冷冷地說道:“你那麼厲害你怎麼不去當大夫?”

接着至少有半天時間不會理他,甚至看都不看一眼,迫不得已非要交流的話,也是讓小寶傳話,這樣的情況兩三次之後他也就只敢在心裏說說了。

“你自己明白就好。”司月說完,看着放在一邊的臟衣服,認命地拿起盆,裝衣服,然後去井邊洗。

晌午的時候,朱氏背來一筐紅薯,放在司月他們的房門外,笑着說道:“妹子,要是不夠吃,說一聲,我給你所來,不過,”說到這裏,將爽朗的笑容收起來,帶着幾分彪悍的味道,“下次若是再拎東西,我們兩家以後就別走動了。”

想着自家婆婆說起司月的行徑,她就哭笑不得,她倒不是不願意收司月的東西,當家的每次都樂呵呵地告訴她,這是司月的心意,他們記下就行了,朱氏是知道當家的是把司月當成親妹子看得。

可有些事情,男人哪裏能想得透徹,這妹子如今已經是楊家人了,無論她的關係與婆家好不好,總往他們家送東西對她的名聲可是很不好的。

司月也沒在意,笑着回答:“行啊,下次就是嫂子你求着我送,我也不給。”

“這話我可聽進去了啊,大妹子,我先走了啊。”朱氏一回家就先將東西送來,家裏人還等着她做飯呢。

“哎,我燉了骨頭湯,”司月本想讓朱氏帶一些回去的,可得到的是一個離開得更加匆忙的背影。

吃午飯的時候,楊天河有些噁心地看了一眼屋外的紅薯,“你想吃這個?”

“恩,”看着楊天河的表情,司月用力地點頭,“怎麼?我是很喜歡吃的,怎麼你不喜歡嗎?”

楊天河還清楚地記得,災荒的第二年,他幾乎是天天都吃這個,煮的,蒸的,烤的,再香的味道一直吃也會倒胃口的,他還記得到了最後,每天幾乎都不願意怎麼嚼想直接咽下去,這也是為什麼楊家人寧願吃清水一般的稀飯也不願意在裏面放幾個紅薯的原因。

“喜歡,怎麼不喜歡。”雖然說得有些言不由衷,不過,看着司月一臉她真很喜歡吃紅薯的樣子,不喜歡三個字是怎麼也說不出口。

聽着這樣的回答,司月一愣,收起笑容,不再說話,低頭安靜地吃飯。

下午的時候,司月去了一趟秦家屋子,看着被收拾得乾乾淨淨的院子,還有整潔的屋子,後面院子開出來的菜園子,司月很是滿意,“主子,聽大姐說地里準備種紅薯?”

“恩,”司月點頭,“你放心,我心裏有數的,這兩日在這個院子裏按個石磨吧,到時候你就會明白的。”

“是,主子。”比起司桂花,司文更讓她放心一些,若硬是要她說出什麼原因來,她只能說是直覺。

小麥收割完成,雖然並不等於就農閑了,但到底是可以鬆一口氣的,楊家的男人依舊每天下地,開始新一輪的種植,不過,四個女人便可以輪着休息。

說是休息其實只是不用下地,同樣是不閑的,一大家子的三餐,衣服,豬草等家務都落到她的頭上。

至於周氏和楊天麗,她們一個是婆婆,一個是小姑,心情好的時候可以幫幫手,最多也就是喂餵雞,撿撿雞蛋,在男人們回來的時候端水,端飯,心情不好的時候,婆婆不找茬就算是很好的了,至於小姑子,肯定是待在房間裏繡花。

而這一天中午是楊家第一天輪休,自然是從小周氏開始,楊家眾人吃過午飯,下午需要下地的人當然抓緊時間休息,等到小周氏去打水洗碗的時候,看見司月正在井邊洗紅薯,整個人都笑開了:“喲,四弟妹,你這是怎麼了?”

聽着小周氏說話時怪裏怪氣的語調,司月的嘴角一抽,抬頭,仰望着小周氏,“大嫂,我很好啊。”

“哈哈,”小周氏的笑容尖酸而刻薄,“你都淪落到吃紅薯的地步了,還很好?別瞞我了,”彎腰,放低聲音,“四弟妹,是不是四弟的藥費花光了你所有的銀子?所以,你們現在只能吃紅薯了?”

司月抿嘴,嘴角很自然地微微翹起,看着眼前兩眼放光的小周氏,估計若是她一點頭,或者稍微露出點可憐模樣,面前的女人會笑得更加得意,“大嫂,你為何這樣說?”

即便是看清了小周氏的想法,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這個女人有些可笑的同時未必就不可憐,可她小周氏即使再可憐,跟她司月有半點關係嗎?再說,她喜歡將快樂建立在敵人的痛苦之上,不代表願意做出痛苦狀來使別人高興。

“當家的藥費用了多少銀子,想必大嫂是知道的,我手上確實也沒剩下多少銀子了,若是大嫂你實在是想幫助我們一點,我就勉為其難地收下。”說著這話時司月的神情是格外認真,“不過,我還是要告訴大嫂,想必你誤會了,我很喜歡吃紅薯。”

小周氏直接忽視司月前面的話,“四弟妹,你就別說謊了,幾年前天天吃紅薯,你不膩嗎?”

“大嫂,你又誤會了,我從來沒有天天吃紅薯的啊。”司月說完,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啊,大嫂,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想必你不知道,我們家就我一個女兒,再加上糧食從來就沒有賣過,即使是你說的幾年前那災荒,我也是偶爾吃吃的,我說得是真的,帶着甘甜味道的紅薯,我真的很是喜歡。”

說到這裏,滿意地看着小周氏的臉色從洋洋得意到滿眼嫉妒,司月將洗好的一個紅薯遞到小周氏面前,“大嫂,你要不要嘗嘗,生吃味道也挺好的。”

“哼,”小周氏冷哼,看着那拿着紅薯白嫩嫩的手,心裏就更加不是滋味了,想着她的那雙滿是繭子粗糙的手,“你就硬撐吧,像你這樣見天的大魚大肉,總有一天你會天天吃紅薯的,我就不信你能一輩子這麼好命。“

“天天吃紅薯啊,那樣也不錯,我真希望那一天早點到來。”司月笑眯眯地說完,低頭,不再理會小周氏,仔細地洗着紅薯。

嘴角去勾起冷笑,好命嗎?若真是好命為何沒有父母緣,難道好命的人總會遇上狼心狗肺之人?

小周氏陰沉着臉回到廚房,將這一切看在眼裏的楊家人也是有不少嫉妒司月的好命,楊天山覺得等到農忙之後,要好好地修理這個蠢婆娘一頓,而有點腦子的此時就只有兩個字送給小周氏,活該。

到是這邊,司月剛回到房間,楊興寶就迫不及待地問道:“娘親,大嬸娘剛剛是不是又在欺負你?”

司月看着小寶鼓起的臉頰,至於楊天河眼裏的擔憂,她裝作沒看見,上前戳了兩下小寶的臉,“你沒看見你大嬸娘灰溜溜地離開嗎?你娘可不是某些人,是誰都可以欺負的。”

“恩,娘親最厲害。”知道娘親贏了的小寶,開心地點頭,“娘親,小寶以後也要跟娘親一樣厲害。”

“放心,小寶,你只要聽我的話,以後一定比我還要厲害。”司月笑眯眯地說道。

“恩,我一定會聽娘親的話的。”楊興寶興高采烈地說道,雖然他年紀小,可並不代表他不記事,特別是被幾個堂哥欺負的那些,他是肯定不會忘記的。

至於被兩母子忽略的誰都可以欺負的某些人,再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開始了反思,這似乎是楊天河開始養身子以後做得最多的事情,不過,結果還是不錯的,什麼都沒有身體重要,凡是要量力而行,要保護好自己的妻兒,讓他們過上好日子是男人的責任,等等。

反正楊天河越是反思,就越發地覺得他以前許多該做的事情根本就沒有做?看着小寶的眼神時不時充滿愧疚,原本一直致力於當個嚴父的他如今倒有些溺子的嫌疑;他也發現,有些事情原本可以做得更好?就像是家裏人騙婚的事情,雖然他的出發點是為了司月好。

可司月說得也沒錯,那時候的他根本就不是司月的什麼人,憑什麼自以為地做決定。

楊天河想了許多,再次面對親人時,心裏倒沒有那麼難過了,爹娘他依舊還是會孝順的,可有些事情,似乎也不能千依百順,否則,只會越來越糟糕,就像是是現在這樣,那堵橫在他和親人之間的牆雖然可不見摸不着,楊天河卻能明明白白地感受到。

“想什麼呢?”司月推了一下楊天河,“笑得這麼古怪?”

“爹,娘親說她要出去一趟,讓你乖乖聽話。”楊興寶看着回過神來的楊天河滿一臉的疑惑,貼心地提醒道。

看着外面的太陽,還是很大的,“去吧,記得帶上帽子,我絕對不會亂來的,也會看着小寶的。”

“恩,”司月點頭,拿起屋內的新草帽,帶上洗好的紅薯,走了出去。

看着司月的背影,楊天河再次覺得司月是個很神奇,很特殊的女人,輕輕的動了動包着的手指頭,他能夠感覺到指尖的存在,沒想到原本被廢了的手指,他是真的沒想到這樣簡單的縫起來就好了。

在楊天河看來,估計只有司月才會想出這麼奇特的法子,只可惜,這樣的法子是不能夠傳出去,否則,不知道可以救多少人。

心地善良的楊天河第一次做了自私的決定,雖然用了很多的借口,比如,這個法子就算是說出去也不會有人相信的?就算是有人看見他完好的手指頭,也會覺得之前恐怕就只是傷了點皮,根本不可能是斷了骨頭只剩下筋才能恢復成這個樣子。

他下意識的忽視了楊大夫這個人的存在,既然別人都不會相信,他也就不說出去了,因為比起救人,他更加不想給司月帶來麻煩,更何況他還答應了司月要保密的,大男人怎麼可以言而無信。

於是,楊天河根本就沒怎麼掙扎的選擇了遵守自己的承諾,他是絕對不會做忘恩負義之人。

五天後,司桂花和司文睜大眼睛看着面前的粉絲,不可思議地看着司月,好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司月卻沒有理會,去了廚房,不一會就回來,“廚房裏還有兩碗,你們想吃自己去端。”

說完,就慢慢地吃了起來,一口酸辣粉下去,司月覺得她身體裏的細胞都活了起來,味道一如既往的好。

司文和司桂花並沒有和司月同桌,聞着誘人的香氣,看着一碗紅色,在對待着由紅薯做出來得吃食上,司桂花和司文表現得有些不同,司文是以品嘗美食的心態下口,而司桂花也屬於是吃膩了紅薯的那一類人,猶豫了許久,才夾了小小的一口,吃到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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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農門惡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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