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血濺仙緣意玲瓏
“鳳三少爺，這麼急急的是去哪啊？”說話者是迎面而來的陸晨風。
輕舞忙道：“綉庄那邊臨時有點事情，我去處理一下。陸大人怎麼不在御前伺候？”
陸晨風道：“世子近日有些受寒之症，皇上命我前去看望。”
鳳輕舞道：“哦，怕是那日着了風寒。如果需要山莊這邊提供什麼藥材，和我大姐說，她那裏的葯比藥局都全。”
陸晨風關切道：“那多謝了！綉庄在哪裏？你一個人去還是帶着隨從？”
輕舞簡言道：“不遠，仙緣山，我自己便可！”
陸晨風驚訝道：“那還不遠！你的人要是不方便，可從侍衛隊中派人跟隨。”
輕舞忙道：“我此去少則三五日，多則月半，御駕和山莊都得煩勞你照應，哪能分你的人手。”
陸晨風立即道：“不必客氣，護駕本是晨風份內之事。你一人我卻不放心。”
鳳輕舞道：“我獨來獨往慣了，不勞掛心。山莊托你照應，感激不盡！”說話間，有人來傳，馬已備好。
陸晨風一見輕舞的馬，皺起眉頭道，道：“這便是你的坐騎？”
輕舞道：“追月與我失散了，這匹馬雖不及她，我也用了一年多。”輕舞口中的追月是她自小的坐騎，陸晨風自然知道。如見見這一匹雖也是良駒，但比起北戎戰馬追月，差了不只一個層次。
陸晨風道：“此去一行，皆是山路，此馬恐怕誤你行程。我手中正好有一匹好馬，送給你吧！”說著命人牽馬。
不多時，隨從牽來一匹通身黑透的駿馬，馬兒膘肥體壯，體態矯健。
陸晨風道：“他叫追風，北戎國的戰馬血統，你此去一行一日千里，沒有好馬可不行。”
鳳輕舞剛拂了陸晨風派隨從的好意，不好再三推脫，於是朗聲道：“恭敬不如從命，多謝了！”
陸晨風道：“他叫追風。你們一路平安！山莊這裏請放心！”
輕舞抱拳道：“陸大人，待輕舞回來定設酒言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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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江官道，一匹黑色駿馬如風似電，馬上一抹火紅如雲似霞，出了桐江郡，向西300里是太平郡。
太平郡處於中洲國南部，因太平山脈橫亘於中而得名。仙緣山位於太平山脈的最東端，是仙緣派所在地。
鳳輕舞看了看天色，估量天黑前能趕到仙緣山，遂一路快馬加鞭。
過了賽馬鎮，臨近天緣山，平坦寬闊的官道漸漸收窄，是一段曲折迂迴的盤山路。輕舞也輕帶韁繩，放慢了速度。
時近黃昏，官道上人車稀少，忽聽見一聲響亮的“合吾！”。
轉了個彎，遠見一隊人馬浩浩蕩蕩迎面而來，打頭兩匹高頭大馬上端坐着兩個布衣短打的年輕人，中間四輛硃紅色的馬車，具用棕色的綢布蓋得嚴嚴實實，頭車上插着一桿大旗，上書“鎮遠鏢局”四個大字，十餘匹人馬分護四周，把官道擠得滿滿當當。
打頭的趟子手見輕舞策馬直奔隊伍，大聲喝道：“來者何人？”
輕舞抱拳應道“鳳凰山莊，行三！”。
走在鏢車右側的中年漢子急忙上前，抱拳道：“原來是鳳三少爺，失敬失敬！”
鳳輕舞忙道：“武鏢頭辛苦！不耽誤你們趕路！”說著，打馬側立，退至路邊給鏢隊讓路。
忽聞“嗖…”的一聲，只見一道白光直奔鏢車，接着一陣“嘩啦啦”的聲響，鎮遠鏢局的大旗竟然被生生斬斷。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接着又是“嗖嗖嗖”三聲，有三名鏢師應聲倒下。
武鏢頭短刀在手，一聲怒喝：“什麼人！知不知道這是鎮遠鏢局的鏢隊！”
“劫的就是鎮遠鏢局！”嬌媚的女聲伴着一襲白衣從天而降，還未等眾人看清面目，女子雙手一抖，只見寒光點點，數十枚鋼針如疾風驟雨撲面而來。
鳳輕舞一見大驚失色，仙緣派聖女玉玲瓏的漱玉梨花針！
面對撲面而來的疾風驟雨，鳳輕舞急忙抖開隨身的素翎錦，護住要害。
心下大驚：“這漱玉梨花針是玉姐姐的絕學，如今這女子是誰？她劫鏢車做什麼？”
來不及多想已聞聽周圍聲聲慘叫，只這一下，鏢師已死傷過半。
武鏢頭一邊揮舞短刀，一邊高呼：“不要亂，盤龍陣！”
然而，所剩無幾的鏢師要麼受傷，要麼自身難保，哪還顧得陣法。
一時間，暗器撞擊的叮噹聲、馬匹的嘶鳴聲與鏢師的慘叫聲混合在一起，陣腳大亂。
女子翩然落地，一身素白的衣裙，寬大的紗帽擋住了容顏，十餘名同樣裝束的女子緊隨其後。
眼看來者不善，武鏢頭顧不得整隊，縱馬上前大喝道：“哪來的毛賊，敢動鎮遠的鏢車，快來受死！”
剛剛躲過鋼針的鏢師此刻也重整精神，加入了纏鬥。
為首的白衣女子冷哼道：“仙緣派何時怕了鎮遠鏢局！一個不留！”聲音嬌媚，卻裹狹着森寒的殺意。
說話間，十餘名女子短劍齊出，道道寒光襲來，劍劍直逼要害。
鳳輕舞聽見女子提到仙緣派，不禁大吃一驚。再看這些女子，確是仙緣派女子下山的裝扮，白衣素服，不露面容。然而，輕舞仔細在腦中搜索這個嬌媚的聲音，卻無論如何也沒有記憶。
鳳凰山莊和仙緣派素有往來，鳳凰山莊提供絹，仙緣派綉女提供綉工，兩家合作每年為皇室提供上等綉品。鳳輕舞與聖女玉玲瓏關係匪淺，每年在仙緣山上的時日與在家中相差無幾，仙緣山上上下下的人哪有鳳輕舞不認得的？
仙緣派教徒均為女子，卻是天下最苦命的女子。
有無家可歸的，有受不了夫家苛責虐待偷跑出來的，有被逼良為娼逃命出來的，世間各色苦命的女子，窮途末路之際，只要有命能到仙緣山，便與前塵往事一刀兩斷。
仙緣派離群索居，眾女子以刺繡手藝為生，與世無爭，還兼接濟困苦的山民，口碑頗好。官府亦對此默認，只要得了仙緣派庇佑，一切既往不咎。
仙緣派立派百年與官府一直相安無事，又如何會有劫官銀的勾當？、此事當真蹊蹺。
鳳輕舞腦子飛快地轉着，卻見在白衣女子的圍攻之下，僅剩的幾名鏢師陸續倒地，武鏢頭後背被劃開了長長的一道，血肉模糊，從馬上栽落下來。
輕舞收了素翎錦，正要上前幫忙。為首的白衣女子一條素白紗袖迎面襲來。鳳輕舞側身躲開，不想右側又是一下。
伴着紗袖，白衣女子已到近前，嬌聲道：“不是鎮遠鏢局的人，管什麼閑事，不想活了！”聲音嬌媚，手下不留情，紗袖中透出短劍，直奔輕舞要害。
其他女子也急速向輕舞圍攏過來。
這些人來路不明，武功高強，鎮遠鏢隊頃刻覆沒可見一斑，她們似為劫鏢而來，卻下手歹毒，其中必有古怪，實在不宜與之糾纏，儘快脫身才是。
輕舞想着，左手握緊韁繩，右手抽出腰間辟水軟劍，一記飛花劍雨，凌厲的劍氣頃刻散出，生生格開短劍，斬落紗袖，白衣女子躲閃不及，一個迴旋落地，圍攏的眾女子皆被劍氣掃到，衣裙上大大小小的口子。
為首的女子氣急道：“給我上，殺了他！”哪等眾女子反應過來，輕舞早已夾緊馬腹，追風四蹄生風，立馬跑出十丈有餘。
為首的白衣女子奪了武鏢頭的馬，率領幾名女子在後面緊追不捨。
盤山道上，輕舞打馬狂奔，左側是峭立的陡壁，右側是深不可測的懸崖，身後是殺人不眨眼的追兵，真真是命懸一線！
想來還不如應了陸晨風的好意，帶着侍衛，如今後悔也來不及了，幸好這山路輕舞走了百千次，十分熟悉，再往前經過一座山坳，便到了仙緣派的地界，她們必不敢輕易動手。
當然，如果她們真是仙緣山派來的，那鳳輕舞進了仙緣山只能是羊入虎口了。憑鳳輕舞對玉玲瓏的了解，劫鏢的事情必不是仙緣派所為。而且，如今退無可退，只能硬着頭皮奔向仙緣山。
追風不愧為北戎國的良駒，在這樣曲折的山路上飛馳如履平地，一會兒便將追兵甩在身後。
輕舞整理一下紛亂的思緒，剛才的一切發生得太過迅猛，如今一一濾過：這些人應該埋伏在我剛剛經過的峭壁之上，我竟然沒有發覺，可見其輕功之高。
我在場的時候她們亦出手劫鏢，應該是不認識我，那她們就不是仙緣山的人，甚至不是中洲武林中人。
可是，為首的女子用的確是仙緣派的漱玉梨花針，這是歷代天緣聖女聖女的絕學，不可能外傳，仙緣派以外的人，只有我略懂些皮毛，亦從未敢顯露。而近日這個女子卻遠非略懂皮毛那麼簡單，她到底誰？
輕舞百思不得其解，再一定神已到了山坳處。
這是兩座山峰相連處的空地，一眼山泉半山瀉下，在此蜿蜒成溪流，仲春時節，芳草萋萋、綠樹垂陰，草地中間撐起一座白色紗帳，薄如蟬翼的飛羽紗在山風吹拂下飄蕩起來，如羽似塵，帳前端立一位白衣女子，夕陽斜照，光暈中的女子淡蹙娥眉，氤氳着出塵的氣息，輕若煙霧，柔弱雲霞。正是仙緣派聖女玉玲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