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她沖他比了一個大大的心

找了家僻靜的餐廳，要了包間，倆人坐下。李婉只是低着頭不吭聲，他看見了她的窘境，已然讓她抬不起頭來。他小心翼翼地尋着話題，身怕她一惱起身走了。他想起了上學時他們沒錢，她總是繞開那些打着大幅廣告的餐廳，他知道她是顧及他的自尊心。從這點上來說，他很感激她。實際上，他得承認，她很好。正因為如此，現在他找女朋友總以她為模子，然而他知道，究竟自己是再也尋不着這樣的好女子了。失去既是永遠。他看着她，她瘦了。她也在心裏感嘆，在同一個城市裏卻從未這樣單獨坐在一起過，眼前的他似乎也變了，鬍子拉碴的，透着滄桑。

這頓飯吃得沒有滋味，他總想着說點令她高興的事，甚至說起自己剛領證次日就離婚的事，“只想着趕快找個人把婚結了，結果發現人家也是相同的目的，肚子裏竟還懷着別人的孩子。哈哈哈。”像是在說著別人的故事，與他一點關係也沒有。她仔細聽着，卻始終一言不發，淚滴在了碗裏。他趕緊閉了口。臨出門時，他說了句：“有什麼，找我。”是為自己曾經的傷害想要彌補呢還是做為朋友，僅僅做為朋友的關心？他自己也說不清，終歸只是心疼罷了。

她還是沒有任何言語，心痛得緊，她不想自己被做為弱者來同情，尤其在他的面前。聽着他說自己結婚又離婚的事，她很難過，是不是在別處失敗才恍然憶起她的好了？

轉身離去，孤獨與失落泛在背影里，一如他們分手的那一刻。李婉的心碎成一片一片，她恨自己，說到底，錯不在他湯小白，錯在她太愛他，以致於失了愛的能力。直到今天，再次相見，那顆愛他的心依然澎湃，這令她實在難過。

當初他們真正分手的原因，至今李婉都無從得知，她的脾性註定了倘若他不說，她就絕不會問。而另一個人，湯小白，他也不會主動說，這也是他的脾性。雖然至今想來仍然後悔，尤其在夜深人靜時，憶過去，添相思，惆悵滿。實際上，他能告訴她是因為父親炒股失敗欠了一屁股的債才迫使自己離開她嗎？他不能。既然沒有能力讓她幸福，又何苦讓她心上蒙灰。

她很想撲在他懷裏痛哭一場，可真正見面了，近了，也遠了。一個人愛着另一個人，就不會孤單，可是她愛着他，卻孤單。突然，像是鬼使神差的，她轉過身，叫了一聲，“湯小白。”湯小白轉身應了一聲，看着她。“我愛你。”聲音輕得連她自己都聽不見。“你大聲點，我聽不見，你怎麼啦？”他大聲地問。

“我愛你！”聲音還是很輕，像是含在嗓子裏。

他站在那裏，很着急，因為聽不清。這時，她沖他比了一個大大的心，他一下愣住了，心砰砰地跳得厲害，恍若又見到了當年那個站在鐵路邊上長發飄飄迎風而立的女孩，也是這樣的手勢，向自己表白，心裏酸澀，他的眼框紅了。呆在原地，久久挪不動腳步。只是一念之間，她竟然就拋開一切，向他表白心跡，難道是自己瘋了，只為著釋放？

不管了，她就是要讓他知道她愛他，這種感覺從來就沒有停止過，至於他愛不愛自己，那是他的事，與她已無相關，僅此而已。就像是卸下了一個許久以來壓在心上的重負，她長長的吐了口氣。愛，原本可以這樣簡單。她飛奔回了家，路上將一雙鞋拎在了手裏，懶得理會世人的眼光，脫掉了厚重的鎧甲，她渾身輕鬆。